周閱海有些無奈,“小安,不止小土豆需要機會,有時候大人的壞習慣比孩子還難改,你也要幫幫我。”
他不能說他想要跟小土豆一樣的待遇,這種話他永遠不可能說出口,可心裡確實是有些嫉妒小土豆的。
雖然知道周小安這麼做是爲了教育小土豆,可看到她寧可吃不飽也不肯要他幫忙,他心裡開始着急。
周閱海知道上次那場看似雙方都認錯的爭執並沒有結束,至少沒有如表面上那樣風平浪靜,周小安忽然的讓步比跟他發脾氣後果還嚴重。
可他這兩天在她的態度上找不到一點異樣,甚至能感覺到周小安對他比以前更好了,不是僞裝,是真心的親近和尊重,這比跟他賭氣發脾氣更讓他心裡沒底。
他已經不知道在周小安心裡他處於什麼位置,只能儘量用最溫和的方式來緩和關係。
可週小安並不認同他的話,“你跟小土豆怎麼能一樣?他再不改就闖大禍了!你只是有自己的原則,跟我的看法不同而已,沒有誰對誰錯。真要分出對錯,那也是我不對,我態度不好說話又衝動,不應該對你說那樣的話,要改也是我改。”
說得太過真誠,讓周閱海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再說下去就又繞回原點,兩人互相道歉,都非常真誠,卻不併是周閱海想要的結果。
好在周小安後面的話讓他心裡舒服了一點,“我們不是不想要你幫忙,以前都吃了你那麼多東西了,哪還會差這次。是需要你的細糧補助去賠償徐二妮,要不我們哪有那個能力弄那麼多細糧啊!”
周閱海不想跟她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糾纏,只要她不跟他見外就好。
知道她對徐二妮一家的態度,周閱海也沒打算現在就插手,但還是叮囑她,“如果他們難爲你,一定要告訴我。”
周小安笑了,“難爲是肯定有的,今天還來砸門罵我們呢,不過我沒當回事兒。他們有怨氣是肯定的,只要不過分我們就得受着,誰讓小土豆傷人了呢。你不用擔心,我真頂不住了,肯定找你。”
小土豆洗完碗了,周小安衝周閱海眨眨眼睛,“他待會兒有事要找你。”
別的她不想多說,她相信周閱海的心胸和能力,他既然表態了,就肯定能處理好跟小土豆的關係。
周閱海回家的時候,小土豆纔跟出去,在夜深人靜的小街跟他說了借糧的事。
周閱海非常痛快地點頭,“行,下個月一號你去找我,我準備出二十斤麪粉。”
小土豆已經做好了讓他好好訓斥一頓或者教育一頓的準備,沒想到他竟然什麼都沒說,只這一句就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他頓了一下,又追上週閱海,“安安說你不會讓我還,我們是一家人,也不能跟你客氣。”
周閱海心裡一陣熨帖,有她這句話,他這兩天的焦躁就緩解很多了。她並沒有把他排斥在這個家之外,也沒有跟他客氣,這比什麼道歉的話都讓人心裡舒服。
小土豆抿抿嘴,擡眼正視周閱海,忽然深深一鞠躬,“小叔,謝謝你。”
周閱海卻搖頭,“你應該知道,以前我對你做什麼都不是爲了照顧你,你也不用感謝我。”
小土豆很堅持,“安安說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我接受了你的幫助,就得心懷感恩。”然後很認真地看向周閱海,“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周閱海看着小土豆認真又帶着一絲倔強的臉,忽然覺得這小孩兒挺有意思,“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剛纔不多說,也是爲了不讓他難堪。
周小安要教育這小子,他當然得配合。可他卻不能像周小安一樣跟他說太多。其實他肯來求他,這個行爲本身就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小土豆卻並沒有聽話離開,“那天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看周閱海點頭示意他接着說,他很認真地問道,“安安說你跟她沒有血緣關係,你不想做她小叔。”
周閱海並沒有隱瞞,“是,如果小安願意告訴你,就讓她告訴你吧。”
小土豆其實對這件事也是無所謂,周閱海跟周小安沒有血緣他更高興,那他就不用覺得自己不如周閱海跟周小安親近了。
他的疑惑在周閱海說的另一句話,“你說你不是要放下安安,是放不下。”
周閱海認真打量小土豆,看着他迷茫又懵懂的樣子,還非要執拗地弄明白,忽然爲自己心裡隱隱的一些想法感到尷尬。
這個小子陰沉狠辣,心性已經長成,並不是單純的周小安說要教育就能教育過來的,所以他一直把他作爲周小安身邊的隱患。
前些天甚至還因爲周小安對他的維護,和他刻意表現出來的對周小安的親近而惱火,可今天看來,他真的是想多了。
這小子再暴虐陰狠,小狼崽子一樣不好管教,可他真的只是一個孩子,並沒有他想得那麼多心思。
他這個自認爲心思成熟眼光犀利的大男人,在他和周小安這兩個心性單純乾淨的大孩子面前,真的爲自己複雜的想法汗顏。
周閱海用從來沒有過的好態度對小土豆笑了,難得地對他說了一堆話。
“這話等過兩年你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如果你還不明白,我和小安也會用事實讓你明白。不要去問小安,她不會告訴你的。而且,作爲一個男子漢,這種事得你自己想明白。”
小土豆已經被他那一堆的“明白”“不明白”繞暈了,可還是聽出他話裡跟周小安非同尋常的親近,他最不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外的親近,抿抿嘴說了句再見就跑回去了。
周閱海擡頭,衝站在陽臺上看他們的周小安愉快地揮揮手,看周小安也跟他高興地揮手,才騎上自行車走了。
夜色溫柔,空氣清冽,真的是一個讓人神清氣爽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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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用周小安去找趙長順,他又在廠區裡堵住周小安要錢要糧。
周小安痛快地答應馬上給他,“我們去工會找組織做個見證,我給你多少錢和糧,你列個字據,保證收了賠償以後不會再要,也不會去告。”
趙長順咧開一嘴被煙燻得黑黃的牙,“哪用那麼麻煩,我說話肯定算數!”
周小安點頭,“趙師傅是爽快人,你這話我信!下班我讓工會寧大姐和劉大姐他們晚走一會兒,咱們把事兒辦了,以後咱們誰心裡都能有底。”
趙長順眼睛一眯,“小周,你這還是不信我啊!”
周小安笑得不卑不亢,“趙師傅,你好像不着急用錢也不着急吃白麪啊?”
趙長順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陰狠地看着周小安,“你要這麼不上道,那我可醜話說到頭裡!去工會行,你得給夠我五百塊錢,以後每個月給我十斤細糧!給……”
趙長順眼睛急速轉了幾圈,“給夠三年!不!五年!每年再給我二百塊錢!要不我馬上去派出所告你們去!”
周小安冷笑,“趙長順,你去告!現在就去吧!看到時候你能不能拿到我一分錢一粒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