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蔣衛生紅着眼眶指着自己的道,“我是狗崽子,狗崽子,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狗崽子這三字。哈哈……現在知道了吧!我是黑崽子。哈哈……”
“你……”趙建業看着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
他們都是因爲成分而被命運給擺佈的人,只能被動的接受被命運的安排,越是掙扎越是被命運死死的束縛着。
“大隊長和社員們並沒有因爲成分而看不起啊!”趙建業目光平視着他,溫暖地看着他說道,“大隊長手裡有我們的檔案他應該很清楚我們的成分,可他並沒有瞧不起我們是不是。”
“有個屁用,咱們都跌落塵埃,被人家給踩進泥裡了,還用的着痛打落水狗嗎?”蔣衛生看着他嘲諷地說道,眼神毫無光彩,如死灰一般。
“我很好笑吧!我活的就像一場笑話。呵呵……”蔣衛生如傻子一般,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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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原他們吃罷午飯,收拾乾淨後,拿着大蒲扇躺在炕上,悠悠的搖着。
正直盛夏,杏花坡上工時間也做出了調整,避開了中午最熱的時間,免得中暑了。
所以一個個都躺在炕上,搖着大蒲扇休息!好在石頭房子冬暖夏涼,與外面如蒸籠一般的悶熱,屋裡要涼快一些,也只是涼快一些。
喇叭聲傳來消息後,騰的一下曲中原他們都坐了起來。
“老曲,聽見了嗎?”白開明他們五個人從另外一間屋子裡跑了過來道。
“聽見了!”盤腿坐在炕上的向南徵看着他們道,移了移位置看着炕前的人道,“坐下說話。”
曲中原看着革命戰友們道,“看來我們可以死心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曲中原始終抱着一絲希望,大學都重新招了,怎麼着都少不了老師。
都希冀着在開學前說不定有一線希望,現在微弱的希望也沒有了。
“我本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所以沒啥好失望的。”白開明看着他們陰陽怪氣地笑道。
“行了靴子已經落地了,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曲中原看着他們說道,“以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咱們的心情都起起落落的,也不知道孩子們能否經得住。”白開明不得不擔心地說道。
“就是!不知道孩子們能否承受的住打擊,本來沒有希望還好。現在抓住希望,又破滅了,這種毀滅性的打擊才最讓人擔心。”向南徵雙手抱頭沮喪地說道。
“哎!老夥計別多想了,就當是磨練吧!練就一顆堅強的心,以後什麼都不怕了,人生就是這樣。”曲中原拍拍她的肩膀道。
“也只能這麼想了,在千里之外想安慰都不成。”白開明非常無力地說道。
“往好裡想,咱們不用回去掃盲。”曲中原看着他們苦笑道,“不然又要被他們給扣上帽子可就慘了。”
大家聞言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在運動之初可是親自領教過的。
“這麼說來,還是在杏花坡安全多了。”向南徵心有餘悸地說道。
想起往事就讓人害怕,現在由於不重視文化知識,很多學生入校後又忙於jieji鬥爭,“上大學、管大學和用偉人思想改造大學”,所以許多大學畢業生還達不到中專文化水平,最簡單的算術題1/2加1/2竟然算出結果是2/4!對這些“又紅又專”的工農兵學員,老師們也不敢多加指教,他們隨時都可能被扣上“修正主義”、走“白專道路”的帽子。
目前來看在外部環境沒有明顯變化時,還是安於現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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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看今天的報紙了沒有。”丁國良傍晚一進門就嚷嚷道。
“嗯!看了,高考成績作廢,白卷英雄橫空出世。”丁海杏指着茶几上的報紙說道,“報紙的頭版頭條。”
“幸好咱家紅纓沒去。”丁國良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道。
“就是去了,無論成績和出身都合格。”丁海杏看着他糾正道。
“姐說的對!但是進入大學卻學不了東西。”丁國良忙不迭地說道,“這傢伙讓那些有學識的人可怎麼辦?”目光落在頭版頭條上。
“還能怎麼辦?繼續刨地球,磨一手老繭。”雲露露譏誚地冷笑道。
“真希望這種人上不了大學。”丁國良火氣大道,“我天天盼着大學重開,招進真正有學識的人,結果現在,科技人員都斷代了。咱們拿什麼強軍!”
“這你就錯了,被報紙這麼吹捧成反潮流英雄,他現在有足夠的政治資本了。”雲露露以她敏銳的政治嗅覺說道,“不信走着瞧,肯定是頻繁參加社會活動,四處作報告、發表文章,不遺餘力地在政治舞臺上表演……”
丁國良瞠目結舌地看着她道,“還能這麼幹?”
“即便他不想,也會被那些人給推到前臺,更何況也許人家樂意呢?誰知道呢!”雲露露徹底的失望道。
“別這樣露露,黎明前的黑暗,或者是最後的反撲,正義最終會戰勝邪惡的。”丁國良拍拍她的手勸道。
“希望吧!”雲露露沮喪地說道。
丁海杏微微搖頭嘆息道,“別灰心,別泄氣!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人心向背一目瞭然。這種騷操作越多,越讓人反感。”
“也許吧!”雲露露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還是咱家紅纓夠堅決,這種大學不上也罷。”丁國良感慨唏噓道。
丁海杏好像記得這一次考進工農兵大學的這些人,在77年全面恢復高考後,學歷上降檔次了。
這次考試中“白卷英雄”的出現影響了這年大學招生的路線,導致學生考分越高越是沒有學校敢要,被錄取者多是成績平平甚或中下者。無數知識青年的“大學夢”在瞬間變得支離破碎,一切又跌入時代的深淵……
其實白卷英雄考試也沒有真正的交了白卷,而是考的成績很差,他真正原因在於他在理化試卷背面寫“給尊敬的領導的一封信”。信中,白卷英雄訴說了“受到自己爲貧下中農事業的事業心和自己自我革命的良心的譴責”,“不忍心放棄生產”而複習,雖然考得不大好,但他“沒有爲此而耽誤集體的工作”,可以“自我安慰”;他坦白說,“對於那些多年來不務正業、逍遙浪蕩的書呆子們,我是不服氣的”;“我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會關係清白如洗,自我表現勝似黃牛”,所以“希望各級領導在這次入考學生之中,能對我這個小隊長加以考慮爲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