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咋學的眼皮子怎麼淺呢?”丁爸看着她們娘倆氣呼呼地說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已經很厚道了。”丁海杏輕咬了下嘴脣道,“這麼解釋吧!這些除草的、治療病蟲害的,可以幫助他們減少減產。這量您算過嗎?”
“對喲!杏兒說得對。咱們村的地太薄了,相親們勁兒沒少使,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打不出多少糧食。如果不是海上收成還可以,咱們都得喝西北風。”丁媽嘆聲道,“日子艱難啊!”
“我看這兩年風調雨順的,老天爺很給力啊!”丁海杏看着二老道。
“老天爺賞口飯吃,可鄉親們接不住啊!”丁媽看着她唉聲嘆氣道,“即便你爸喊破了嗓子,對上面打馬虎眼,但是這兩年搞運動搞的,鄉親們的積極性都沒了。”
大環境如此,丁海杏也沒辦法,這種地真不是一個人的事。
丁媽打起精神來笑道,“咱們每年因爲病蟲害造成的減產,讓咱們損失多糧食,這個挽回了咱們多少的損失。杏兒難道沒有功,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對啊!這才能提高大家的積極性嗎?”丁海杏笑眯眯地說道,“精神獎勵是不錯,非常的有榮譽感,可這肚子光有榮譽感可是吃不飽的。”
“呃……”丁爸被說的語塞,別過臉,獨自生悶氣。
“老頭子,你給鄰村大隊拉貨的時候,也收要好處的。”丁媽揭他的老底兒道。
“哦!”丁海杏杏眼圓睜,拉長聲音道。
“那是柴油錢,拖拉機不需要柴油啊!”丁爸立馬辯解道。
“那人家給你粉條、粉皮,老頭子你怎麼解釋?”丁媽看着他努努嘴道,“解釋吧!”
丁爸吭哧了半天道,“那是他們要給的,又不是我堅持要的。”
丁媽雙眸輕轉,嘿嘿一笑道,“那他們堅持要給,我也不會不要的?”
“隨你們啦!”丁爸氣地揮手道,忽然想起來,嚴肅地看着她們又道,“我可警告你們不許得寸進尺。”
“哪兒能呢?”丁媽看着他輕笑道,“我們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很不靠譜。”丁爸重重地點頭道。
“你這老頭子,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丁媽不服氣地說道。
丁海杏擡眼看着丁爸道,“爸,這樣才能提高我的積極性,不然我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
“你這丫頭還來勁兒了吧!”丁爸惱怒道。
“彆氣,彆氣。”丁海杏趕緊說道,“您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丁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講不出道理來,我就笤帚疙瘩伺候。”
“爸,這麼多年來,您沒發現社員給自家自留地幹活,比給大隊幹活積極嗎?”丁海杏歪着腦袋看着他說道。
“可不是咋地,給大隊幹活就磨洋工,只見着上工,沒見着出活。”丁媽嘮嘮叨叨地又道,“稍不留心,就把在家裡漚好的肥,偷偷的送到自家的自留地裡。你就是逮着了,押着他讓他把圈肥送到大隊,他晚上又能給運會自家的自留地。說真的,各家各戶,那伺候自留地,比伺候自己的親爹都上心。”
微微搖頭道,“唉……大家都不容易啊!”
丁媽和丁海杏的話讓丁爸陷入了沉思。
丁海杏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有些事不能說的太早了,得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丁爸的思想。
現在就洗腦,會與周圍格格不入,可別出啥問題。
“我回來了。”丁姑姑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高聲喊道。
“呀!小姑子咋這麼晚回來。”丁媽立馬穿上鞋,蹬蹬的跑了出去。
稍傾,姑嫂兩人就走了進來,“姑姑!”丁海杏直起身子看着丁姑姑道。
紅纓則從炕上站起來,看着丁姑姑道,“姑姥姥。”.
“坐,坐,咱們坐下說話。”丁姑姑看着她們道。
“明悅,你咋這麼晚還回來。”丁爸看着她擔心地說道,緊接着數落道,“不知道走夜路危險啊!”
“還不到八點,有啥危險的。”丁姑姑摘下自己的帽子和圍巾道。
“這六點天都黑了,八點我們都要睡覺了。”丁爸看着她提高聲音道。
丁姑姑趕緊討饒道,“好了,好了,哥,等我吃點兒東西在訓我行不。”目光落在丁媽身上道,“嫂子,有吃的嗎?肚子快餓扁了。隨便給我弄些就成了。”
“有掛麪,我給你做碗雞蛋熗鍋面好了。”丁媽說着捲起袖子出了東里間道。
“行。”丁姑姑扭頭看着丁媽的背影道,“謝了,嫂子。”
“自家人客氣什麼!”丁媽站在竈臺前,開始忙活了起來。
“我來幫忙。”紅纓走到炕邊道。
“杏兒,告訴紅纓,不用,不用,讓她老實的坐着。”丁媽立即說道。
丁海杏看着紅纓,轉述了丁媽地話,“乖,坐下歇着。”
“那好吧!”紅纓走回去,坐到原來的位置。
丁爸看着丁姑姑關切地問道,“明悅,什麼事讓你天黑了還要趕回來。”
“還不是你們過年不歇腳,農業學大寨的事情。”丁姑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我接到公社的電話了。”丁爸挑眉道,“這看你的樣子,這次動真格的了。”
“嗯!”丁姑姑看着他輕聲道,“哥,要有心裡準備。上面嫌你們進度太慢,政治學習不積極。所以這次要狠狠地批你們這些生產隊長。”
“這真是瞎胡鬧,這修梯田也得因地制宜吧!”丁爸真是氣的爆粗口道,“有些村本來土地肥沃,好好的地,非要修個梯田,真是爲了媚上,就可勁兒的折騰。”
“可是人家受到表揚了。”丁姑姑輕嘆一聲,無奈地說道。
“是啊!讓全村的人勒緊褲腰帶,他可胸帶紅花,榮譽獎狀貼滿了牆,有屁用。不就是拿社員的血汗,染紅他的腦袋。”丁爸鼓着腮幫子氣憤不已地說道。
“爸剛纔不是說獎狀,這類精神獎勵您不是非常鼓勵嗎?”丁海杏眼波流轉,雙眸劃過一抹幽光,趁機說道。
“可我沒讓人把嘴掛起來,爲了所謂的虛名,餓死自己吧!”丁爸隨口就道,說完才擡眼看着她,食指點着她道,“你這丫頭想下套給我,我纔不上當呢!”隨即又道,“性質不一樣,那是危及性命,咱們缺吃少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