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丁姑姑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高聲喊道。
應解放聞言躥出了屋子挑開簾子站在臺階上道,“媽,我回來了。”
丁姑姑透過黃的燈光看着他,眼底激動的紅紅的,嘴上卻嫌棄地說道,“哎喲!這是誰啊?我們認識嗎?”
“媽!”應解放迎上去挽着丁姑姑的胳膊嬉皮笑臉地又道,“還生氣呢!”
“你小子可真行,就麼久纔回來。”丁姑姑食指戳着他的胸口道。
“媽,部隊的紀律您也是知道的,哪能隨隨便便的出來。”應解放嬉皮笑臉的說道,故意的打個冷顫道,“媽我好冷啊!”
“傻小子,出來也不說穿衣服,快走,快走。”丁姑姑心疼道,抓着他趕緊朝屋裡走去。
被拉着走的應解放賊兮兮的一笑,順利過關。
“小姑子回來了,吃飯了嗎?”丁媽一看見她進來就問道。
“吃過了,我在食堂吃過了。”丁姑姑和紅纓都從炕上下來道,“姑姑(姑姥姥)”
“坐,坐。”丁姑姑看着她們道,“幾年沒見,咱家紅纓都成大姑娘了。”隨後又道,“解放給我倒杯水。”
“這就來。”應解放立馬說道,轉身出去倒水,很快又進來將水杯放在了丁姑姑的面前道,“媽喝水。”
“孩子們呢?”丁姑姑看着他們問道。
“早就睡了,中午沒睡午覺,所以吃罷晚飯就開始揉眼睛,差點兒沒洗漱,硬拉着洗了洗,倒炕上都沒哄就睡了。”丁媽笑着說道。
“那明天在看孩子們吧!”丁姑姑笑了笑道。
“明悅,作爲縣裡的幹部你這職責可沒有做到。”丁爸突然說道。
端起水杯的丁姑姑手停在半空看着丁爸道,“大哥,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這兩年外面過年的習俗都變了,你咋不跟我們說呢?你就不怕我們出去說錯話。”丁爸虎着臉說道。
“我沒說嗎?”丁姑姑指指自己道,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以爲其他同事說了。”
“媽,估計其他同事知道您是杏花坡的,以爲您會傳達上級政策的。”應解放爲自己的老媽解圍道。
“行了,別爲我解釋了,是我疏忽了。”丁姑姑虛心地說道,“那現在講也不晚。要我科普一下嗎?”
“解放給我們說了說。”丁媽笑道,“現在還不知道年初一怎麼拜年,估計‘恭喜發財’也不能說了吧!”
“嗯!”丁姑姑點頭道,“鄰居們之間拜年鞠躬拱手的老禮不見了,像嫂子說的之類的吉利話沒有了,見面只是握握手和道聲:過年好!或春節好!的話語,祝你今年能夠在運動中取得新的成績!都是這些拜年的常用語。”話落端起茶杯喝了起來,晚上吃的有點兒鹹。
丁爸、丁媽聞言點點頭,還在嘴裡默默唸叨着記下來。
丁海杏看着他們可愛的樣子不禁嘴角上翹。
“你呢?過年不會堅守崗位吧!”丁媽問道,“難得大家都回來了,你可不能缺席啊!”
“我只有一天半的假,三十下午、初一,初二就得值班。”丁姑姑笑着說道,“可以在家過年。”
“那太好了。”丁媽高興地合不攏嘴道,難得人多了,前兩年可真是冷清。
“對了,要告訴你們,前兩年不是把春節的傳統活動和儀式,如扎花燈、舞龍、耍獅子等,都銷聲匿跡了。”丁姑姑看着他們說道。
“聽你這意思是要恢復不成。”丁媽聞言好奇地問道。
“恢復不可能啦!只不過變形式了,以往是才子佳人、英雄好漢,或者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名著裡的人物。今年統統變成,革命樣板戲,***、李玉和、李鐵梅、沙奶奶、阿慶嫂、新四軍……”丁姑姑興奮地說道,“所以今年這個年味道會濃一些。”
“是嗎?那可真好。”丁爸高興地說道。
“這沒問題嗎?”丁海杏不由得擔心地問道。
“上級壓下來的,這也是革命宣傳。”丁姑姑立馬說道,“可不是我們申請的,現在都戰戰兢兢的,誰敢觸這個黴頭,活膩味了。”
“那就好。”丁媽拍着胸脯道,“我現在可真是心驚膽戰的,你說現在的人都怎麼了,都不能友善的說話,好像成心擰巴着來。”
“你們不經常進城是對的,雖然復課了,但也不能安心的學習。沒有四面牆圍着,可孩子卻要長大。所以這街頭經常冒出成羣結隊的孩子,旋風一樣,有各種幫派,手持磚頭、棍棒、煤塊,尋事“巷戰”。”丁姑姑嘆息的搖搖頭道,卻無能爲力。
“他們不是下鄉了。”應解放出聲道,“您還擔心什麼?到了農村,面朝黃土背朝天,每天累的跟條狗似的,還有心情作妖。”
“解放說到這個,哥,明兒去公社將知青們接回來吧!”丁姑姑想起來道,“差點兒把正事給忘了。”
“這麼急!”丁爸驚訝道。
“後天就三十了,不把他們趕緊分配了,難不成縣上留着他們過年啊!”丁姑姑輕哼一聲道。
“唉……”丁爸撓撓頭道,“來了這些嬌娘娘,可真不好辦啊!”
“有什麼不好辦的,他們來不就是爲了磨一手老繭,練一顆紅心、滾一身泥巴。”丁姑姑揚眉輕笑道,“哥,你這老油條,還整治不了幾個娃娃。”
“那道不是,只是心累,你明白嗎?”丁爸揉着自己太陽穴道,“你說就不能安生的過日子,別瞎整多好。工人做工,農民種地,非搞的亂七八糟的才滿意,上面也不知道咋想的。”
“這就當過五關斬六將吧!現在政策上的難關,誰知道將來是什麼?反正人那,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丁姑姑自我安慰道,“這日子太平靜了不也無趣。”
“姑姑,您到看得開。”丁海杏驚訝於她的變化道。
“不看得開又如何?”丁姑姑挑眉反問道。
丁海杏淺笑着收回視線,瞥見應解放,眉眼晃了晃道,“解放,我還沒有問你呢?”
“問我什麼?”應解放扭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道。
“今兒爲何那麼失常,這可不像你。”丁海杏轉頭,秋水般如水的目光凝視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