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田的大兒子揹着他老爹,還特地背了袋糧食去盛家,說什麼都要盛利收下這些糧食。
他是真心實意來感謝盛夏兄妹倆,自從這倆孩子天天上門陪着他老爹,老爹的精氣神好了不少,吃飯都能比之前多吃半碗。
盛利說不過他,只得收下了,隔了幾天讓他閨女盛夏揹着糧食去徐廣田家。
徐廣田對他疾聲厲色,對他家閨女則是如沐春風。
這些天下來,盛利摸透了徐廣田的脾氣,只要他家夏夏一出馬,老人家絕對不會生氣,更不會再親自把糧食給揹回來。
久而久之,兄妹倆的中午飯,基本都在徐廣田這兒解決了。
時間不等人,寒假就要到了。
盛夏跟她哥以及小花商量好了,哪怕是放假也不能停止學習,仨孩子平日裡的安排和上學沒啥區別。
因爲,她們的目標是三個人一起考上大學!
徐廣田抓着他的老煙桿子,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旱菸,看着仨孩子坐在一起寫寫畫畫,時不時還會討論,心裡特別敞亮。
日子過得飛快,1960年已然過去,盛夏她們很快就要迎來1961年的春節。
像後世那樣張燈結綵、鞭炮聲聲過大年,受現實情況約束暫時沒法實現,但到了年底各家各戶都會買上幾掛炮仗,到了除夕夜裡點上,迎接新的一年。
年頭忙到年尾,忙碌一整年攢下來的錢沒多少。
一般時候是捨不得花錢的,但春節就不一樣了,大人們總捨得買點糖果啥的回家。
孩子們過節有糖吃,有新衣裳穿,招朋喚友地滿村跑,一同分享好吃的糖果花生堅果啥的,別提多開心了。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了,盛利一籌莫展地數着兜裡的錢,他把工分換來的錢還了林家大半,餘下的準備去置辦年貨。
可他數了又數,愣是不夠錢給倆孩子買新衣裳,他難過地紅了眼眶。
李香香看他進了屋很久不出來,進來一看發現他在揹着門發呆。
走近一看,李香香發現自家男人眼眶紅紅的,心裡咯噔一下:“利哥,你咋啦?”好端端的咋哭了?
盛利忙擠出點笑:“沒咋地。”
這麼多年的夫妻,自家男人啥性子,還能不曉得?
李香香看到他眼裡的忐忑,哪裡看不出他在撒謊?
她絞盡腦汁,拼命想有啥傷心事,啥也沒想到。
李香香乾脆不猜了,直接硬扳他的肩膀過來,讓他正對着她:“你剛剛在幹啥?”
“沒,沒幹啥。”盛利尷尬地避開視線,他哪好意思說出真話。
李香香惱了,拔高音調:“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幹啥。你還想蒙我?快說,不然我出去讓倆孩子進來看你。”
盛利只得說實話,他真心覺得自己這爹當得不合格,連給孩子置辦新衣裳的錢都沒有。
李香香眼眶跟着紅了起來:“孩子他爸,要不是我犯了病,咱家也不會窮到這份上。”
爲了給她治病才欠下那麼多錢,窮人家生不起病啊。
等到領工分的時候,李香香才曉得盛利是找徐鐵柱開了證明,醫藥費不夠就扣工分。
原本工分就用來換了救命錢,盛利又把剩下那爲數不多的錢還了林家大半,要不然湊湊還能買到布給孩子們做新衣裳。
盛利聽到她的哭腔,立馬懊惱不已,他原本就是想躲着自家媳婦,省得她跟着難受,這下可倒好。
他趕忙勸李香香:“香香,你別難受啊,這不怪你。咱明年多幹點,今年就先湊合着過。”
好說歹說,盛利才把李香香哄好了。
等到了晚上,盛利愧疚地跟盛夏他們說:“今年花銷大,沒錢給你們置辦新衣裳。”
一想到別人家的孩子穿新衣,自家的穿着補丁的舊衣服,他差點當着孩子的面紅了眼眶。
盛夏跟她哥對視一眼,齊齊出聲說道:“爸,咱們不要新衣裳,有的穿就成了。”
看着倆孩子這麼懂事兒,盛利反而更愧疚了,飯都少吃了半碗。
盛夏拽着她哥到一旁嘀咕:“哥,咱們明兒個去跟廣田爺說一聲,然後把鴨仔帶回家養着吧?”
她們兄妹倆不稀罕什麼新衣裳,但是她們爸爸很在乎,她們手頭上沒錢沒票弄不來新衣裳,乾脆想辦法轉移盛利的注意力。
盛愛國沒意見,基本上妹妹提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到生命危險,他全答應。
徐廣田聽說她們要把鴨仔帶回家,隨口問了句,沒說啥便讓他們倆帶回家去了。
這本就是倆孩子帶來的,他不過是給他們個地兒養一陣子而已。
徐廣田心裡是這麼想,可別的人不是這麼想啊。
盛愛國兄妹倆帶着鴨仔雞仔回家,恰好被隔壁家愛嚼舌根的老太太瞧見了,不到半天村子裡傳開了。
盛家兄妹坑徐廣田,矇騙老人家,偷偷把徐廣田辛苦孵出來並養大的鴨仔雞仔拿回家去了。
很不湊巧,徐廣田難得在村裡溜達,聽到了這不靠譜的傳言,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他那大兒子一看老爹氣成這樣,唉喲喂,先安撫了老爹,隨後抓着扁擔就往隔壁家老太太去了,鬧出了不少動靜。
要不是徐鐵柱苦口婆心地勸他,他能把隔壁老太太家裡砸個稀巴爛。
他老爹愛幹啥不成?他老爹的東西愛給誰就給誰,有你什麼事兒?又不是你家的東西!
吃飽撐的,成天在背後嚼舌根。
徐廣田親自過來了,當着大傢伙的面說了那些雞仔鴨仔啥的,不是他老徐家的東西,全都是盛利拿了雞蛋和鴨蛋過來,請他幫忙孵的。
徐廣田說了這話以爲這事兒就揭過去,當即叫他大兒子回家去,省得隔壁家那老太太說他們家欺負孤兒寡母。
殊不知,那些個得了紅眼病的傢伙壓根不信徐廣田的話,認爲他老糊塗了被幾個小的糊弄了。
這些個心思陰暗之人自行腦補,自以爲知道了盛家兄妹爲何成天往徐廣田家的險惡用心。
那對心機兄妹明着是跑去照料徐廣田,最終目的還不是爲了佔徐廣田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