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利大掌摸了摸他的頭,欣慰笑道:“你們吃了嗎?”
盛愛國眼珠子一轉,飛快地回答:“吃了吃了。”
他撒謊了。
沒等到盛利安然無恙地回來,他們哪裡吃得下?
這芋頭粥還是熱熱鬧鬧的分獵物時,李香香中途回來煮的。
盛利看穿了兒子的謊言,不禁搖頭失笑:“愛國,你們先別忙活,快去把你媽媽和你妹妹叫回來,先吃幾口芋頭粥墊墊底。那些東西沒長腿,跑不掉的。”
“小野豬不就會跑嗎?”
盛愛國下意識地出聲反駁,反應過來撓撓頭:“爸,你先吃着吧。我們很快就會弄好的。”
他一說完就跑沒影了。
盛利不由得失笑,低頭幾口乾掉了那碗芋頭粥,餓了大半天的肚子可算有點底了。
一碗熱乎的粥下肚,盛利只覺得他活過來了。
沼澤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到處都是水,他的衣服溼噠噠的,一整天下來就沒幹過。
盛利坐在凳子上歇了會兒,積蓄了力氣,他才起身裝了幾碗粥端出去,打算給妻兒們先吃着墊肚子。
他一出門就聽到閨女歡快的嗓音:“媽,爸爸剛剛在主席臺上好威風啊。”
“嗯。”李香香點點頭,低下頭抿脣一笑。
盛愛國剛剛忙活着將那頭小野豬趕到荒廢已久的豬圈,出來聽到妹妹跟媽媽的對話,笑着插話進來:“妹妹,你咋不誇咱爸厲害呢?咱們好久都沒能吃到肉了呢,你看咱們家分到這麼多肉,全都是咱爸打來的!”
盛夏聞言與有榮焉,非常興奮:“咱爸是我心裡最最厲害的大英雄!”
盛愛國笑得嘴巴快咧到耳後根了,他看了看需要處理的食物,準備將那三隻死得透透的野兔處理好,“妹妹,你快些進去給爸再盛碗粥。”
他準備清理兔子的內臟,不想讓妹妹看到那血腥的畫面,找了個藉口支開她。
“好,我這就去。”
盛夏立刻停下手裡的活計,洗乾淨手準備回廚房給她爸盛粥喝。
她一擡頭看到含笑望着她們娘仨的盛利,不滿地皺眉頭:“爸,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多歇會兒嘛?這點活,我們做得了。”
盛利憨憨一笑,端着一大一小兩隻碗過來,把小的那隻遞給閨女:“張嘴,先吃些墊肚子。”
“爸,你這是幹啥?當我還是兩歲小孩兒嗎?”盛夏哭笑不得地從她爸手裡接過碗,嬌嗔地說了他幾句,一口乾掉碗裡的粥,然後飛快地將空碗伸到盛利面前。
盛利以爲她沒吃飽,笑了笑,倒給她,正想勸她少喝點留肚子吃肉,卻見閨女端着碗過去給妻子。
閨女嬌嬌柔柔的嗓音,帶着股孩童特有的甜膩,“媽,你手上不方便,來,我餵你。”
她沒故意撒嬌,但聽在其他人的耳朵裡,已然是撒嬌賣萌了。
李香香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閨女變得很愛粘着她,動不動就會做些很親密的舉動。
老實說,她不太習慣,但她又欣喜於閨女的親近,愣了幾秒鐘後很配合地張嘴喝粥。
盛愛國看得眼熱,巴巴地看向妹妹,希冀着妹妹的投喂。
一隻寬大的碗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盛愛國擡頭一看是英雄父親,咧開嘴笑,開心地喝粥。
盛利完成了投喂兒子的任務,本想着搭把手處理那幾只兔子,盛夏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回屋裡去,讓他好好歇着。
“爸,你非要做,那就是不信任我們能做好。”盛夏板着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盛利明知她在瞎掰,只是摸摸她的小腦袋:“好,我就坐這。”
盛夏笑了,轉身端着碗將陶罐裡粥全撈出來,送到盛利手裡,囑咐他要吃光。
隨後,她轉身去刷陶罐,生火,忙得不亦樂乎。
雖說家裡每個人都吃了芋頭粥墊肚子,但是盛夏一家好長時間沒吃過肉。
光看着那泛着油光的水,盛愛國不禁嚥了咽口水,加快手上的動作,越快處理好,越能早點吃到肉。
回來的路上,他們商量好了,今晚只燒一隻兔子和一斤左右的豬肉。
餘下的兩隻兔子和豬肉,盛利打算拿到黑市去換糧食。
這年頭難得吃上肉,盛利有信心能用這兩隻兔子和豬肉換來,足夠他們吃上五六天的糧食。
聽起來是誇張了點,但農家人素來不會放開肚子吃,糧食省着吃,再加上野菜,仔細算起來就不誇張了。
起初聽到盛利說要把好不容易得來的肉,拿去換糧食。
盛愛國心裡有些抗拒,他想把肉留下來,給妹妹多補補身子。
但他話沒說出口就被妹妹拽了一下,妹妹跟他咬耳朵:哥,最遲後天,爸肯定會跟滿倉叔他們再去一次死人谷。
盛愛國心想,對啊,爸去了死人谷,還愁沒肉給妹妹補身子麼?
他揉了揉妹妹的一頭小黃毛,重新露出笑模樣。
“妹妹快過來,吃肉咯。”盛愛國端着冒着熱氣的大碗過來,招呼正在豬圈看小豬崽的盛夏。
盛夏顛顛兒跑回來,撲到她父親懷裡,清亮如星星的眼眸裡滿是崇拜:“爸爸,你居然能逮到小豬崽,太厲害啦!”
“好了,別再誇爸爸了,坐下吃肉。”盛利樂得不行,他將閨女抱起來放到凳子上,起身去將妻子叫過來。
自從發現李香香揹着他們偷偷喝涼水充飢後,盛利立下了規矩:不等人來齊,不能吃飯。
“孩子他媽,就等你了。”
“好咧,我放塊木頭進去就來。”李香香正在煮藥草,祛溼驅寒的,專門煮來給盛利喝的。
盛利在水裡待了一整天,回來沒多久就被李香香趕着去洗澡,但她還是擔心盛利會受寒生病,翻出了她平時收集的藥草煮了給盛利喝,提前預防。
“誒,你咋還站這?”不是讓你先走嗎?
李香香放了木柴,又掀開蓋子攪了攪,轉身差點撞上盛利,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盛利笑而不語,趁她不注意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如同剛結婚那陣,黏糊糊的拉着她不肯撒手。
李香香的臉頰紅透了,嬌嗔地錘了下他的手臂,以眼神控訴他:倆孩子都那麼大,這人怎麼還這麼黏糊?
她光顧着害羞了,沒看到盛利倏然皺起的眉頭以及臉上難以忽視的痛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