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遇到阿漢一行人的時候,蒼溟就知道隊伍裡有人懟自己有牴觸情緒,而且阿漢同意得那麼快確實古怪,可是現在真的聽到他在與別人密謀的時候,蒼溟的情緒還是有些複雜。
蒼荷衣袖一甩就要離開,蒼溟急忙抓住她:“你要去幹嘛?”
蒼荷冷冷回頭:“當然是先下手爲強,我可沒有等着別人來砍的習慣。”
“不對,”蒼溟語氣堅定,“他們現在什麼也沒說,直接說他們要殺我們未免有失偏頗,不如先聽聽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再決定。”
“不要抱着不缺實際的幻想了,現實只會更殘酷而已。”雖然是那麼說,可蒼荷還是站在蒼溟身後,用蒼溟的身子擋住風,顯然暫時放下了殺機。
蒼溟看着低着頭的蒼荷,微微一笑,這時候,阿漢那邊的解釋已經出現了。
“連你都看得出那兩人不簡單,與他們交手了的我難道不知道嗎?我在族裡的功夫如何?”
阿刀沉默了一會兒纔回答:“第一。”
阿漢接着說道:“那你可看清楚了我被攻擊的時候蒼溟的表情?”
“……不屑。”
“是的,面對我他一點壓力都沒有,這說明了什麼?”阿漢提高音量,“這說明人家想要殺我們只是一揮手的事情,而且兩個人就能闖極北之地,你敢嗎?不要忘記了,我們能走到這裡,是有十個兄弟拿命去填的。”
兩人都沉默下去,似乎是在爲死去的兄弟禱告。
蒼溟發現那羣人對自己沒有殺意以後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因爲人還是可信的還是因爲不想與他們刀劍相向。
在蒼溟想要帶着蒼荷離開的時候,阿刀又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各走各的就好,爲什麼還要跟他們一起?”
“阿刀,你也要長腦子了,他們穿的什麼衣服?中原的,而且似乎是貴族。可是他們聽到我說羌族的時候呢?女子有恨意,可是男子沒有,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笨啊,說明男子是反戰派或者是說他壓根就不瞭解戰爭,不管是哪一個,他對不敵視我們,不敵視就好辦了,現在跟着他們一起走,要是出事了身邊有那麼一個強者也是好事,要是安安全全的,那賣他一個人情,他回去以後說不定會幫我們族說一些好話……”
聽到這裡,蒼溟不由自主的下了個結論:“心智如妖,計劃妥當,難怪他是首領。”
阿漢與阿刀的聲音漸漸的笑了下去,顯然是已經離開原處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蒼荷也轉身要走,蒼溟卻叫住了她:“你要殺他們應該不只一個原因吧?”
蒼荷擡起頭直視蒼溟的眼睛:“不錯,羌族就是漠塵的對手,要是羌族都病死了,那漠塵自然就不用再打戰了。”
蒼溟嘆了一口氣:“可他們要冰凌花的原因是爲了對抗天災啊。”
“那又如何?”
“如何?假如我們龍族陷入了困境,派出去找解藥的人都被莫名的理由害死了,你會怎麼想?一所不欲勿施於人,要打,就堂堂正正的打。”
“知道了,”蒼荷不以爲意的離開,“說教鬼!”
“這……”對於蒼荷的反應,蒼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跟上去。
用法術引出一串冰鼠,蒼溟與蒼荷回到了冰屋,小隊中的已經有四人在那裡了,有兩個去抓魚的還沒回來。
屋子不算寬敞,幾個人擠在一起倒也充足,蒼荷沒有圍在火堆邊,而是一個人走了出去,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手一會兒握起一會兒放下的。
入魔之人極其容易被魔氣干擾,變得嗜血而且衝動,蒼溟知道蒼荷正在努力壓制,因此也沒有上前打擾,在火堆邊跟着處理吃食,對於他來說,這倒是一個挺新奇的體驗。
醫女已經放下了厚重的兜帽,架起小鍋,這是要把雪化開作爲引用水。
用水囊把一些水裝起來,她把羌族的麪餅撕碎了丟下去,慢慢的熬着,霧氣升騰幾乎遮住了她的臉,但是那雙眼睛還是熠熠生輝。
早在看到醫女的第一面起,蒼溟就覺得這個女子的氣息有些親近,忽然醫女擡起頭衝着蒼溟笑了一下,蒼溟有些尷尬的別開頭裝模作樣的去翻自己的包裹。
龍族一兩個月不吃不喝都沒問題,他的包裹自然是見到這幾人的時候臨時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來的,是他當初在平水鎮的時候王三前來送別給的東西,想不到現在有了些用處。
將乾肉拿出來遞給醫女,醫女明顯高興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個香囊遞給蒼溟:“這是我們草原特有的香草,送給你。”
蒼溟本不想接,可是看到醫女明亮的眼睛以後鬼使神差的拿在手上,淡淡的香味飄蕩在周圍,蒼溟擡頭想要把蒼荷叫進來,這個香囊若是掛在蒼荷的腰間,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可是蒼荷早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他身旁了,望着蒼荷那帶着一些怒意的眼神,蒼溟不知怎地,原來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蒼荷在阿刀身邊坐下,在被阿漢開解以後,阿刀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兩人就已經沒有那麼多敵意了,甚至微微的有幾分討好的意思。
現在看到蒼荷過來,他受寵若驚的站起來,把乾草移過去一些:“姑娘請坐這裡。”
蒼荷瞥了一眼阿刀,將髮絲別到耳後,也不答話,就這樣坐了下來。
阿漢把烤好的一個幹餅遞過去,在他的概念裡,中原的女子都是不吃鼠肉的,也確實如此。
蒼荷小口的咬着餅,看也不看可憐巴巴的蒼溟一眼,蒼溟無奈的將香囊收起來,回了醫女一個笑容:“十分感謝。”
醫女眉眼間都是笑意,連帶着冰屋也溫暖起來:“阿扎草是我們草原的幸運草,阿姆送給我的,現在我送給你,願你一直幸運。”
“謝謝,也祝你一路幸運。”
聽到蒼溟那麼說,醫女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下去:“只要能拿到冰凌花,阿姆就能好起來了。”
“阿姆?”蒼溟想到醫女受尊重的樣子,“聖女不是不能有子女嗎?”
“哈哈!”一旁的阿漢大笑起來,“似乎忘了說,皇后大人也病了。”
忽然之間聽到了那麼重要的消息,蒼溟更爲驚訝,他終於認真的觀察起醫女來。
醫女的容貌不是特別的漂亮,可是舉手投足都是一種享受,似乎每一個動作都是在舞蹈。
蒼溟下意識的望向蒼荷,只見蒼荷此時也不知是在生誰的悶氣,一臉不耐煩的坐在那裡,餅乾碎屑還沾在嘴角。
那個樣子,一點也不像公主,更像是忽然被提拔上來的飛揚跋扈的小姐。
察覺到蒼溟的眼神,蒼荷放下餅乾狠狠的瞪了過去,這個動作讓蒼溟更爲無奈,他不由得捂住了額頭。
“客人的頭疼嗎?”醫女放下勺子,關切的望過來,“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蒼溟急忙搖頭,若是這樣不止是蒼荷要生氣,估計阿漢他們也要把自己吃了。
冰屋裡一下子就靜了下去,只有火焰燃燒發出來的噼啪聲,火光映在各人的臉上,昏暗交替。
“奇怪,鐵錘和阿丹怎麼還不回來,都說過了,入夜以後無論有沒有收穫都要回來的。”阿刀嘟囔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阿漢搖搖頭:“算了,我去找找他們吧。”
阿漢掀開掛在門口的毛皮,風灌了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蒼溟驀然站了起來,正要出去的阿漢吃了一驚:“咋的了?”
蒼溟望着外面的風雪,眼睛微微眯起:“恐怕出事了,我們一起去吧。”
“什麼?”阿漢還沒說話,阿刀也跟着站起來,“我跟你們一起去。”
其餘人也紛紛表態,醫女拿起自己的小藥箱:“我,我也要一起去……”
只有蒼荷靜靜的坐着,彷彿事情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阿漢搖搖頭:“都給我坐回去,一個兩個都忘了我說過的話是吧?阿刀跟我去,其餘人留下來保護公主!”
阿漢與蒼溟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握着背在背上的闊劍的劍柄,慢慢走了出去。
風雨雪一起往臉上撲,幾乎看不清前路。
“不好,沒注意到天氣,現在出去會迷路的。”阿漢的聲音帶着決絕,“回去吧。”
阿刀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可是他卻沒有出口反駁,此時出去不僅救不到人,還會把自己搭上去,若是沒有任務,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可是現在不行。
阿漢站在原地用土語唸了幾句,轉身就往回走。
“我知道路。”
蒼溟的這句話讓已經往回走的兩人都停了下來,阿漢的聲音顫抖:“你爲什麼會知道路?”
蒼溟吐了一口氣:“總之我知道路,也能回去。”
“幹!”阿刀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剛出口就變成了冰渣子繼而被風吹離不知到哪裡去了。
阿漢也走了過來,雖然他沒有說話,可意思卻很明確。
蒼溟點點頭,往前走去,前方有血腥氣引路,而後方是蒼荷的氣息,那麼多年來,無論蒼荷藏在哪裡,他都能找出來,這大概就是冥冥中的感應了。
漸漸的往前,血腥味似乎更重了,阿漢與阿刀也聞到了那腥氣,他們的步子忍不住加快起來。
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就看可以看到湖面了,雖然已經結凍,可是上面的雪明顯少很多。
阿刀激動的就要跑過來,身子卻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你拉……”阿刀的話說到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裡,“好,好大。”
也無怪於阿刀如此的激動,面前的這個巨大的陰影的本尊實在是過於巨大了一點,即使是蒼溟顯出真身估計也就是這樣而已。
眼前的怪物大概有五層樓高,共有八肢,其中兩肢觸地,勉強可以算是腿一樣的存在,但最可怕的卻不是這些。
怪物的身上有着許多的眼睛,從頭到腳,一眨一眨的,看起來格外的恐怖。
怪物的全身都是冰雪一樣的顏色,先前它一動不動眼睛又都是閉着的時候還察覺不到,可是現在卻一下子跳了出來。
幾人還處在震驚之中,怪物鞭子一樣的手已經揮了過來。
“躲!”蒼溟的語聲未落,三人已經各自跳開去,其中以阿刀最爲狼狽,身子在地上滾了一圈,衣服上佔滿了血。
“我的乖乖!”阿刀剛剛回復過來,再看先前站立的地地方那些帶刺的灌木已經變成了薄紙。
可是阿漢與蒼溟都沒有理他,他們兩人的目光都在怪物的背上,準確的說是被鑲嵌在背上的兩個人的身上。
“阿丹!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