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等閒變卻故人心

富貴渾身一哆嗦,轉頭看着蒼溟,即使腳踝處的疼痛讓他想要罵娘,他依舊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公子有何吩咐?”

蒼溟的眼中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是叫霸虎幫?”

富貴疑惑的應道:“是的,但只是一個小幫派罷了,公子若是不滿,我立即將幫派名改成病貓幫。”

“不,名字很好,手下也很好,就是有一點,領頭的人不好。”

富貴的臉變得慘白,僵着臉:“是,是嘛……”

蒼溟點頭:“我認識一人叫王三,我看他很適合當幫主。”

“王三?西北角那個混混?”富貴楞了一下,想到蒼溟二人剛剛踏入鎮子的時候,是王三上前接待,不由得覺得腳更痛起來。

“怎麼,你們有意見?”蒼溟冷冷的掃視一圈。

衆人急忙搖頭:“沒有沒有,王幫主好得很,我們現在就去接他。”

說着,衆人如同鳥獸散,只有富貴還留在原地,一步一步的向外挪去。

蒼荷轉頭嫣然一笑:“熙來攘往,世人看的都是利益,這倒是一場好戲,然而無論如何果然還是實力爲尊,一力破萬法,縱使他們有太多的計謀,碰上我們,也不過是抱頭鼠竄。”

蒼荷這話不過是有感而發,蒼溟卻握緊了拳頭,想到自己若是實力強勁,如同上仙一樣能橫行六界,又哪裡需要像這樣千里奔襲尋找方法,一路遮遮掩掩還需要小心仙神追殺。

此時的鈺兮拿着六角宮燈站在山巔,視線似乎穿過了雲層投在蒼溟與蒼荷身上:“罷了,即使早早將事實講明,我也無法拯救你。”

命運的齒輪轉動着,將所有人都帶往其應當去的地方。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被忽略已久的桃娘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的話與先前富貴的一模一樣。

蒼荷笑道:“我們不過是路人罷了。”

說着,蒼荷的手輕輕一拂繩索根根斷裂,桃娘脫了束縛,就要衝到蒼溟跟前去把小寶抱過來,可是在右腳踏出的一剎那,她又止住了動作,換成盈盈一拜:“多謝公子與姑娘相救,桃娘不甚感激。”

蒼荷眉一挑並未搭理,而是雙手一拍,吐出一個字:“倒。”

話音未落,桃孃的身子就直接倒了下去。

下午的時候,桃娘在香居彈琵琶本就勞累,回來以後又與富貴鬥智鬥勇,身子早就撐不住了,先前起身得猛,血液流通部順,自然就倒了下去。

等桃娘悠悠轉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扶着額頭慢慢起身,少許面色大變:“小寶!”

三四歲的小男孩應聲跑了進來:“娘,你醒了。”

桃娘掙扎着下牀,一把抱住小寶痛哭起來,小寶一手拿着糕點,另一手舉起來不知道作何反應,少許,他拍了拍桃孃的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娘娘不哭,小寶給娘糖吃。”

桃娘哭了一會兒,站起來檢查小寶身上,發現沒有任何的傷口,不由得大爲驚訝:“小寶,漂亮的姐姐和大哥哥去哪兒了?”

小寶指着門外,胡亂的說着什麼,桃娘聽了許久才理解:“你是說他們把糖給你以後就離開了?”

小寶跳着拍手:“姐姐漂亮。”

“嗯,你先在旁邊玩一會兒,娘帶你去看漂亮的姐姐。”

桃娘仔細梳洗一番,又從牀底拿出了一包東西,小心的打開,一枚麒麟狀的玉佩閃閃發光,她撫摸着玉石,少許一咬牙把玉包起,放到懷裡,抱起阿寶就要出門。

而此時的蒼溟與蒼荷卻在街上閒逛,面前是已經打扮一新的王三。

“公子,這個可以買一些,在寒冷的地方能取火。”王三指着攤前的火絨大力推薦,手上卻已經提了不少的東西。

也無怪他變得如此的殷勤,就在昨晚,王三還迷迷糊糊的做着金子的美夢時忽然被人搖醒,一擡頭看到霸虎幫的時候,他嚇得差點暈厥,隨後出現的消息讓他掐了自己好幾把。

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混混,卻在一覺醒來後變成了一個大幫的頭兒,也難怪他興奮了,雖然之後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個身份不過是一個吃喝玩樂的藉口,沒有實力,實權估計是拿不到的,但這已經夠滿足了,因此王三現在已經是完全的只想要感謝蒼溟與蒼荷而已。

蒼溟沒有在說什麼,由着王三帶着走,凡是他說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會買一些,只是現在他們已經逛了差不多一個上午了,卻依舊沒有拿到想要的地圖,蒼溟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起來。

王三見蒼溟的表情,心中一咯噔:“公子,凡是好的地圖點我都已經去過了,還是沒有找到合意的嗎?”

蒼溟冷着臉:“我要去的是極北之地,那些普通的東西怎麼可能夠用?”

王三急忙拱手:“公子莫要生氣,着地圖一向被商家收藏,不會輕易拿出來,小的還知曉一個地方,也許有您需要的東西。”

“哦?”

“正是您居住的香居,您先別惱,不是我一開始不說,而是這香居的母后掌櫃實在是不好相與。”

看到王三誠惶誠恐的樣子,蒼溟也不打算爲難他:“放心,我有的是錢。”

王三苦笑道:“公子的富有小的自然不會懷疑,只是香居掌櫃要的不是錢。”

“嗯?此話何解?”蒼溟也疑惑起來,這世上竟然還有不貪錢的人,“若是用一箱的上等夜明珠呢?”

王三隻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穩住心跳:“小的只知道,前兩年有一個客人拿着兩箱的金子來求一張地圖,卻被轟了出去。”

蒼溟聽到此處,對那神秘的老闆產生了幾分好奇,王三急忙解釋道:“香居老闆不是本地人,他出現在村子裡的時候只是一個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傢伙,大家都沒有在意,可是隻過了半年,他就開了香居,而且因爲食物味道極佳,香居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誰也不知道香居老闆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可是經常有陌生人來到此處求一些東西,可是我們去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兩箱金子的事情還是一個晚上,小的在香居喝醉了酒無意中撞上的。”

“這倒是有趣得很,”蒼荷放下手裡的一個髮簪,“那我們趕緊回去看看吧。”

蒼溟自然也不會反對,倒是王三心中忐忑,害怕事情辦砸以後蒼溟會遷怒於他,這樣一個剛剛得來的厲害身份就要沒了,可是他更加不敢反駁,若是惹惱了蒼溟,那自己的大旗就都沒了。

王三頹然前行,希望腳下的路更長一些,可惜路就是那麼長一點,走了一刻鐘就看到了香居的牌子,蒼溟就要走進去,忽然聽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一轉頭,卻是抱着小寶拿着一個包裹的桃娘。

桃娘見蒼溟望過來,急忙將小寶放到地上,盈盈一拜:“昨日多謝公子與姑娘搭救。”

蒼溟搖頭:“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桃娘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寶遞過去:“小女子無以爲報,只能將此物送與恩公。”

蒼溟沒有接:“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到客棧中去講講你的故事。”

桃娘沉默了一會兒,接着點點頭:“只不過小女子的故事,可能與流行的版本不太一樣。”

蒼荷插話:“如果是一樣的,我們還聽來幹嘛,進去吧。”

兩隻仙獸跳離蒼荷的懷抱,繞着阿寶友好的轉圈,幾人坐下,蒼溟喚來阿旺:“你家掌櫃的什麼時候回來?”

“您怎麼知……”阿旺先是驚疑,繼而笑道,“掌櫃的說要離開一週,算算日子,,明日就該回來了。”

蒼溟點頭,轉頭一看,桃娘站在一旁,他伸手指着一旁的座位:“坐吧。”

聽到蒼溟那麼說,桃娘才小心的在一旁坐下,只是她的背脊挺直,還是十分的慌張。小寶去沒有想那麼多,已經湊到了蒼荷身邊,等着蒼荷給自己糖果糕點。

過了一小會兒,桃娘才平靜下來:“小寶不是劉家少爺的兒子。”

對於這個消息,蒼溟與蒼荷沒有什麼反應,王三卻忍不住驚叫一聲,隨即捂住嘴巴。

桃娘苦笑了一下:“很驚人是嗎?即使是我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等閒變卻故人心,男子的心啊,卻是比女子的難讀懂。”

此時還是上午,店裡的客人不多,蒼溟幾人坐在大堂東北角,位置隱秘,倒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即使看到了桃娘,當地人也只是微微驚訝一下罷了,然而沒有人知曉,他們茶前飯後的談資竟然是另一種模樣。

過了一會兒,還是王三先問了出來:“不是劉少爺的兒子,那是誰的?”

桃娘摸了摸小寶的頭:“是阿越的。”

“唐越?”

“正是。”

蒼荷皺了皺眉:“這一驚一乍的想要幹嘛,好好說故事。”

王三陪着笑:“小的太驚訝了,原諒則個。”

桃娘繼續說道:“阿越是我的鄰居,我們是青梅竹馬,在我心中,他一直是一個可靠的大哥哥,我也一直把自己當做他的妹妹,所以即使在一起十多年,我也從未想過自己跟他會有什麼故事,況且那時候的我,也是鎮子裡比較漂亮的存在,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話,其實我早就想要離開那個貧窮的家了。

我的家裡包括我一共有五個孩子,我是女子,又有這樣一個不詳的淚痣,被嫌棄是正常的事情,我雖然知曉自己可能會簡簡單單的嫁了,就像是賣身一樣換些嫁妝來補貼家用,如果那天我沒有上街的話,事情估計也就是如此。”

王三機靈的注意到蒼荷對於桃孃的話語有疑惑,急忙解說道:“姑娘生在大戶人家也許不瞭解,在我們這裡,女子都是賠錢貨,若是生的漂亮,多數就是像桃娘所說,當成貨物賣掉,這不是看不起女子,只是古往今來女子的命運都是如此。”

蒼荷眼神微凜:“虛僞的人類。”

蒼溟輕咳一聲,掩蓋了蒼荷的話語:“罷了,各地習俗不同,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在我的家鄉,女子總是被捧在手心的。”

桃娘露出了嚮往的目光:“那這位姑娘還真是幸運,當然我也不是刻意貶低我的父母,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們也不過是萬千人的兩個,對我不好也不差,起碼沒有任何的虐待,當然,那時候我還想不到這些,我只是覺得空氣都充滿了壓抑的氣息,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去。”

桃娘說道此處,蒼溟看了蒼荷一眼,蒼荷卻面無表情,也不知桃娘此語是否對她有所觸動,在蒼溟看來,蒼荷跑到人間,其實就是一種任性的行爲,只是蒼荷的想法卻與他相反,大概這也是兄妹倆出現了分歧的地方,蒼荷一向跳脫,滄海於她而言,在某些時候也是牢籠一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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