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涯依舊是一副冷清的模樣,望着長青無悲無喜,只是手心發癢,有些東西總是控制不住。
浮涯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他也沒問長青爲何哭,因爲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醒了,就起來吧。”
浮涯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起身離開了。
長青看了浮涯的背影一眼,低着腦袋。嘴脣微微撅起,情緒有些低落。
浮涯一走,昨晚的記憶便排山倒海的襲來。
長青慢騰騰的從牀上起來,雙腿有些軟,整個人都沒有精神了,她慢吞吞的走出浮涯的寢殿。也不去練功,就這麼在山間遊蕩着。
可是飄了一整天,她再也沒有遇到一個可以走近雪域的人!
長青等啊等,等啊等,除了偶爾在去冰湖給尊上請安,基本上所有的時間青松下等着。
此去經年,縱然雪域沒有四季,長青也明顯感受到歲月的變化,她等了好幾個日夜,日日夜夜,南莫澤再也沒有來過。
長青雙手微微握拳,低頭拽緊她看過的話本,往冰湖飄去。
她做了一個驚人決定!
“尊上,請賜我一個肉身,我想當個凡人。”
長青跪在地上,一臉渴求的看着浮涯。
悠揚的琴聲,被長青突如其來的一跪,頓住了,浮涯面無表情的臉閃過一絲驚訝!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放任會帶來這樣的結局。
“你說什麼?”
“請尊上賜給我一具肉身吧。我知道的屍身出不去,一出去就腐爛,求尊上給我一句煩人的身體。”
這些年長青翻遍了典籍,除了在青松樹下等,就是在看書。
她知道像她這種情況,除了等待屍身恢復,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附身在凡人身上,雖然生命短暫,卻不至於像坐牢一樣,終生呆在雪域之中。
“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浮涯努力控制自己起伏的胸膛,千百年來,他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生氣,這樣失望。他本該無慾無求的,可是……
“尊上,我想出去,我的屍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我不想永遠愛這裡!”長青抿着嘴,堅定的看着浮涯。
“你想去找那個男人!”
浮涯很肯定的說道,縱然她沒說,她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咬着脣,長青略微驚訝的看着浮涯。
是了,雪域中的一切沒什麼可以瞞過尊上的。
長青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點頭。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啊?你就要出去找他。”尊上的語氣跟凡人父母何其相似,冰冷語氣,帶中化不開 失望。
“長情不知,長青只知道他給了長青承諾,長青相信他會信守承諾的。”
被呵護在手中的寶貝,因爲不諳世事,被人三言兩語的哄了,浮涯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當初他就該阻止那個人男人上山。
長青太單純,幾百年來生活枯燥單調,猛然來了南莫澤這麼一個好人中龍鳳,她的心頓時就活過來了。
她對外界的嚮往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卻僅僅只因爲一個男人。
“你的靈魂非凡體,進入肉體凡胎久了,會沾染上凡塵俗氣,修爲損耗不可估量,你也願意嗎?”
浮涯把後果說了一遍,他一切這樣可以打消長青的念頭,安心的待在雪域。
果然長青聽後,沉默了,再擡頭看着浮涯的時候,眼中無比的鑑定。
“求尊上成全!”
長青在地上寫到,無論後果如何,她願意承擔,只求浮涯成全她的心意。
浮涯被長青的眼神驚住了,身子微晃,依舊是冷着一張臉,“他是南疆的皇帝,真龍天子,他有很很多女人,能花在你身上的少之又少,你確定還要去啊?”
長青聽到南莫澤有很多女人的時候,明顯愣了愣,不過想到南莫澤的承諾,想到雪域枯燥的百年生活,長青堅定點點頭,再次寫到:求尊上成全!
浮涯身子微抖,看着眼前女子,一遍又一遍的寫着求尊上成全,求尊上成全……”
浮涯心疼的無以復加!
罷了,浮涯嘆了一口氣,最終點點頭,他始終拗不過。
“好了,起來吧!”
尊上!長青低頭垂淚,爲自己如此逼迫浮涯感到羞愧,可是她真的很想出去,哪怕只是以一個凡人的身份,她也想出去走走。
浮涯又何嘗不明白呢!
“尊上你同意了嗎?”
“嗯,我會爲你做一個肉身,但是這個肉身最多撐六年,你必須會雪域,長時間的靈體分離,你將再也無法回到肉身,成了真正遊魂野鬼。你可明白!”
浮涯定睛的看着長青,一定長青有不願的念頭,他將收回剛剛的話,他寵着長青,但也不允許她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六年!長青沉吟了半晌,點點頭,夠了,六年足夠了!
“好,尊上,到時如果我逗留凡間,還勞煩尊上將我帶回,我若實在不聽話,尊上大可消去的記憶。”
長青乖覺在地上寫下一長串的話,字字珠璣,讓人爲之側目惡。
“好,安心待在他身邊,倘若後悔了,可在心中默唸我的名字,我會即可出現帶你迴雪域。”浮涯依舊不放心,但是如果長青只待在皇宮的話,總比到處跑來的安全。
“請尊上放心!”長青點點頭,鄭重在地上寫到。
浮涯點點頭,留下一句:明日午時到湖邊的等我。便轉身離去了!
長青愣在原地,此刻欣喜打過離別的彷徨。
她終於可以出去了!
千山雪域南面,這裡有一處懸崖,崖底張有兩生花,花開並蒂,各表一隻,這種花,除了具有很強的觀賞價值,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
它具有活血的功能。
浮涯想要爲長青造一具肉身,兩生花至關重要。只是這兩生花也不是那麼好取的。崖底藏有兇獸——貔貅。
此獸貪婪成性,甚不好對付。
浮涯必須在午夜時分,待貔貅進入睡眠的時候纔是動手的最佳時期。浮涯倒不是懼怕兇獸,只是如果驚動了貔貅,兩生花有可能會枯萎,這樣他還有在等一個拜年才能再等到花開。
浮涯掐這點的下去,總算有驚無險的採到花。可他半點也不敢耽誤,他想用冰湖中冰蓮藕做肉身,時間就的恰好,否則功虧一簣。
而冰蓮藕也是特別的,冰蓮藕從冰湖取出到到做好肉身只有一刻息的功夫,如果做不好,就的得重新採,可是兩生花又離根之後,不到三刻鐘就會枯萎,所以過程他必須萬分小心,又得保證不會出錯。
一刻鐘後,浮涯終於做好肉身,模樣和長青的屍身一模一樣,浮涯靜靜望着這具肉身,眼前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小姑娘跟在他的後面,整日笑嘻嘻的。
浮涯閉了閉眼,往事如煙,不堪回首。
輕嘆了一口氣,浮涯擡頭看了看日頭,中午了,她應該來了。
許是爲了應證他的猜測,長青飄到冰湖邊,看着長塌上躺着一個女子,那樣子和她的屍身一模一樣。
“尊上這是?”
長情驚訝的看着塌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尊上是不是把她的屍身撈上來了。可是她望湖底一看,她的屍身明明還在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怎麼和我一模一樣?”
長青把疑問寫了出來,問着浮涯。
“我用冰蓮藕幫你做了肉身,此物非凡品,可以免你在俗世受紅塵俗氣的侵蝕。修爲得以保存。只是……”
浮涯頓了頓,冰蓮藕是仙物,但是凡事有好就有壞,最大的壞處就是,此物做惡肉身渾身冰冷,沒有正常人類該具有的溫度。
“尊上可是有生命顧慮?”
長青看出了浮涯的遲疑,連忙問道。
“只是你此肉身沒有溫度,你將別別人更怕冷。”
原來是這樣,長青松了一口氣,沒有溫度就沒有吧,總比不能說話,不能出去的強。
“嗯,上去吧,我幫你定魂。”浮涯看了看天色,說道。
長青不敢有所遲疑,連忙飄上去,剛躺上去,長青感覺一陣哆嗦,周圍冷冰冰,不一會兒一陣幽光閃過,長青更是覺得冷了。
她抱着手臂渾身哆嗦,她這才知道寒冷是這樣的。
浮涯看着渾身打哆嗦的長青,大手一揮,一道結界生成,長青頓時感覺不到寒意。
“尊山!”
長青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眼裡飄忽着驚疑,這是她的聲音嗎?她可以發聲了,她可以說話了。“我能說話了……”
長青一臉感動的看着浮涯,跪在地上叩謝,“多謝尊上成全!”
長青的行爲深深刺激了浮涯,心中鈍痛。
她本該就是能跑能跳,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浮涯心中萬分悲痛,面上卻不顯。
“走吧,我送你去他那兒。”
“啊?好。”
本以爲尊上會讓她自己去,沒想到尊上會送自己過去,長青笑了,言笑晏晏的模樣,少了以往的飄忽不定感覺,反而多了一分的生氣。
凡間,大年除夕。
長青在天上看着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燈火輝煌,看起來異常的繁華。
“尊上她們在幹什麼?”長青像一個好奇的小孩,一路上看到好奇的事物總是問個不停。
“今天是除夕,有廟會。”
“廟會是什麼?尊上我們可以下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