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然穿戴好了自己的衣裳,已經是漸漸初春了,但是外面的風還是有些凍人,吹在臉上生疼。
孟安然沒敢將袍子脫了下來,一是怕自己會生病,二是怕王姨看到了之後會念叨自己。
穿着也好,這樣渾身都是暖洋洋的。走在這春光裡,沒有寒風,只有久違不見的陽光。
孟安然站在了陽光下,她的皮膚白得有些透明瞭,在陽光下,是看起來有些不真實的薄瓷的感覺。
但是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卻是極爲動人的。孟安然知道,這河城裡的人,
都說天下道盟的千金,未來的城主夫人,是個絕色美人,那周身的氣質,是個冰雪一樣的清冷和高雅。
每次說到這些話,孟安然總是無奈地笑了笑,她和傾姲之間,明明是嬉嬉鬧鬧的,從來每個正經樣子,怎麼就是冰雪美人了?
不瞭解她罷了。
孟安然擡頭看了看天空,以前每年到春天,她都會來和他們一起當風箏,五顏六色的風箏在一起,那就是春天的多彩啊。
孟安然的心頭微動,她讓王姨把李叔給叫來,孟安然對着李叔溫柔地說道:
“李叔,不知,你是否可以幫我做一個風箏呢?要粉嫩些。”
李叔聽到小姐這樣說,趕緊答應到:“小姐想要的東西,我們哪有不做的道理。”
孟安然愣了一下,她的眼神裡是和水一樣的清澈,她說道:
“不…………不是給我的…………”但是後來,孟安然沒有說下去了。孟安然笑了一下,對李叔微微行了個禮,說道:
“謝謝李叔。”
幾天後,一隻粉蝴蝶的樣子就送到了孟安然的房間裡,李叔不愧是扎風箏的一把好手,這樣的風姿有結實有好看。
“王姨,幫我備轎,我要去風府。”孟安然的聲音柔和,但是卻透露除了一絲掩蓋不住的欣喜,和少女內心的雀躍。
孟安然在她房間的銅鏡面前,她看着鏡子裡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顏,那臉頰好像蒼白了些,再用些胭脂吧。嘴脣的染色有些花了…………
頭上是配金步搖還是一根簡單的雲簪呢,孟安然看着一桌子的首飾,一時間不知道要選擇哪一個…………
衣服呢?都是初春的時節了,大約是要生動一些,纔好看了。白色也顯得人太素雅了些。孟安然關上了一件淡粉色的內裙。
白色的袍子和粉色的裙子,襯得孟安然比那些爭先恐後綻放的花,還要嬌豔幾分。
孟安然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了金步搖帶上,風逆喜歡有些色彩的東西。
孟安然走出了房間,雖然底下那些下人們天天面對的都是絕色的孟安然。但是今天這樣打扮了一番的她,絕對是整個河城裡最耀眼的明珠。
孟安然將那個風箏交給了下人,她提着裙子,碎步微動,那粉色的內裙搖擺,在地上,帶出了一地盪漾的櫻花。
王姨在陪着孟安然去馬車上時邊走邊叮囑到:“小姐,不能和風逆城主聊得太親密,否則,成親後就沒話可說了。”
王姨的這些話,孟安然都已經聽了無數遍了,但是她還是好脾氣地回答到:
“好,王姨。我知道了。”
孟安然在轎伕的攙扶下坐上了轎子,她拉開了轎子上的簾子,對王姨說道:“王姨,我是去風府,全河城最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擔心。”
再說了,孟安然雖然長得是一副柔柔弱弱地樣子,但是畢竟是天下道盟的千金,從小便學習,現在手上也是有些功夫的。
王姨看着面前的馬車漸漸走遠了,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着馬車大喊道:“小姐,晚上早些回來的,省的盟主擔心。”
孟安然坐在轎子裡,聽到後面王姨的呼喊,她沒有回頭,孟安然每次出去,王姨都覺得她是要上刀山下火海。
孟安然的臉上,掛着一絲恬靜淡雅的微笑,她的身邊,就是剛纔才紮好的那個風箏,送給風逆的妹妹,她應該…………會喜歡吧。
孟安然很久沒有去風府了,自從去年的第一場雪開始,她就一直在家裡帶着,貪念着暖爐的溫暖,不肯出門。
但是現在春天已經來了,孟安然看到冰雪消融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風府了。孟安然突然有些害羞,自己雖說一個女孩子,對待風逆,卻是這麼主動。
在一路的上轎子的搖搖晃晃中,孟安然可以聽見街上那些人的說話聲。
他們像是不怕孟安然聽見似的,對着周圍的人說道:“快看!那就是未來城主夫人的轎子!快看!”
旁邊的人在仔細張望了一番之後說道:“轎子果然是器宇不凡,讓人看起來,就覺得不一般吶。”
“可不是麼?裡面坐着的城主夫人可真是絕色傾城啊!”
“胡說!簾子都拉着!你怎麼看見的!”
早春的風在轎子的旁邊吹過,孟安然嘗試着把簾子拉起來,可是風大,後來她也就隨着它去了。
在風吹起簾子的瞬間,那些看到了孟安然長相的人,都和別人在討論着自己看到的城主夫人有多美。
轎子走過繁華地段,周圍沒有那些雜音了,孟安然微微地舒了一口氣,終於要到了整個河城最核心的位置,風府。
孟安然走下了轎子,手扶在轎子的門檐上,動作優雅。她走進了風府,那些侍衛因爲知道她是未來的夫人,所以也沒有阻攔。
孟安然看着風府,也就是兩個月沒來的功夫,怎麼風府裡,感覺氣氛卻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呢?連風府的空氣中,都帶着些緊張。
孟安然好看的眉頭微微攢了起來,她的腳步有些遲疑,但還是向着裡面走去了。
過去的侍女看見了孟安然,也是連忙彎下身子行禮,說道:“孟姑娘好。”
孟安然擺了擺手,她向來不拘禮節,只是覺得繁瑣罷了,孟安然的聲音輕柔,姿態溫和,她問到:
“風城主和風姑娘,此刻在何處。”
孟安然的身後跟着一個小婢,手裡還拿着孟安然送給風逆妹妹的風箏,乖巧地等在了孟安然的身邊。
那位侍女有些躊躇,但還是回答到:“風城主正在書房裡議事,孟姑娘可以去那裡找他。”
風逆對待城裡的事向來是盡心盡責,從來不會有怠慢之處,就連孟安然的爹爹,天下道盟的盟主孟宇,都說風逆是個可塑之才。
孟安然想着風逆應該是在商量河城裡的事,便也就自己去那裡等着他便好了。侍女沒有回答風逆的妹妹,風姝在哪裡。
孟安然倒也是沒有在意了,她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看着風府裡院的地方,大約是這位侍女並不知道風姝在那裡吧。
“你下去吧。我自己去書房便可。”孟安然和那個侍女說道,她的表情很是恬靜,雖然是在和僕人說話,但是沒有一點趾高氣昂的樣子。
所以孟安然纔是奇怪,她這冰雪美人的稱號,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明明她對人,都是十分溫柔的。
“是。”那位侍女微微欠了欠身,便是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孟安然走到了書房邊的,雖然是兩月有餘沒來,但是孟安然還是記得這風府的結構,畢竟來了風府這麼多次。
孟安然很是喜歡風逆的妹妹風姝,風姝今天大約是六歲的年紀了,人不大,但是極爲可愛。
小臉和水蜜桃一樣的圓潤粉嫩,一雙墨玉一樣的大眼睛總是看着孟安然,偷偷地和孟安然還有傾姲說:
“孟姐姐傾姐姐,我們避開哥哥,出去玩兒吧。”
這時候,孟安然就覺得這風姝簡直就是翻版的傾姲,總是想着玩兒,一刻也消停不了。孟安然會說道:
“功課做完了麼?”
風姝這麼小,但是風逆和老城主對她的管教極爲嚴格,五歲便開始讓她識字看書。
平常人家的姑娘,這個時候還在滿大街嬉嬉鬧鬧的跑着呢。
雖然是個女流,但是老城主未見任何偏愛風逆之處,風逆也是把自己的妹妹捧在手心裡。
好在風姝的悟性極高,看書識字雖然學的早,對她來說並不費力就是了,所以才纏着孟安然,一見着孟安然和傾姲,就要她們帶着她出去玩。
風姝聲音響亮的回答到:“做完了!”
風姝期待的看着孟安然還有傾姲,傾姲是很喜歡帶着風姝出去玩兒的,畢竟她自己就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
孟安然剛想鬆口回答說:“好。”後面就傳來了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問着孟安然說道:
“姝兒是不是又要你們帶她出去玩?”
風姝一下子跑到了風逆的身邊,抱着風逆的手撒嬌着說道:“哥,我功課都做完了,你就讓我和孟姐姐出去玩吧…………”
孟安然擡起頭看風逆。
風逆一身墨青色的衣服,上面用金線住着騰飛的浮雲,做衣服的緞子用的是最好的流青緞,看起來高貴雍容。
風逆長了一張極爲英俊的臉,他那一雙狹長但是如同琥珀一樣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孟安然,鼻子的輪廓高挺,一雙薄脣微微地上揚。
因爲風逆從小習武,所以身材也是高大寬厚,看起來十分的穩重。
也不怪這河城裡的姑娘們,只要是聽到城主兩個字,都是一副朝思暮想的模樣。畢竟,他們的城主可是文武雙全,長得比神仙還要好看吶。
雖然風姝還拉着風逆,但是風逆的眼睛確實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孟安然,那眼神裡,是濃濃的愛意…………
孟安然看着正在書房裡的風逆,有着窗紙是看不太清楚的,但是孟安然還是可以看到風逆的身影和模模糊糊的臉部。
怎麼覺着,這些天,風逆倒是憔悴了不少?城中也無事。孟安然看着風逆緊縮的眉頭,不僅覺得奇怪。
終於,書房的門打開了,裡面的人一個個走了出來,風逆在裡面大聲地斥責,孟安然聽不太清,但好像是在說着廢物?
老城主也走了出來,看到了孟安然在門外,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但很快便恢復了慈愛的微笑,說道:
“安然來了。”
對於這個兒媳婦,老城主是十分滿意的。孟安然長相清麗絕色,言行舉止溫柔端正。最重要的是,她是天下道盟的千金。
孟安然欠下了身子行禮,聲音輕柔地說道:“是,見過老城主。”
老城主的眉宇間,是比風逆還要疲憊和煩心的鬱結,眼神裡都是擔心。他指了指書房裡,說道:
“逆兒在裡面,去找他罷。”
說完,老城主就走了,連步子都有些頹唐和搖晃完全不見以前那樣寶刀不老,鋒芒畢露的氣度。
孟安然奇怪地看着老城主,這風府,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