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中計(九)
“你沒死?”一個人類居然靠着截斷自己的後半身而活命了。這個世界真是太玄幻了!阿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老鼠爺的下半身。那裡蓋了一張毯子,從毯子的凹凸狀來看,不像是兩條腿。
老鼠爺眼中迸發出恨意,抓着二樓圍欄的手微微顫抖着,“你們當然很想我死,可是我沒死,你們卻要先死了!”
阿寶道:“我覺得這句對白很耳熟,很多電視劇的壞人都用過。這年頭,壞人角色都跟流水線生產似的,翻來覆去就是你喊吧,你喊破嗓子也沒有人……”
印玄突然捂住他的口鼻。
阿寶一怔,目光掃到牆角,發現那裡正慢慢地噴出一種極淡的白色氣體。
難道是毒氣?
好人類的手段啊。
阿寶心中感慨。
“你說得沒錯。在這裡,你們就算喊破嗓音也沒人會聽見的。”老鼠爺見他不說話,立刻開口道,“你們現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從鬼煞村出來的?”
阿寶張了張嘴,卻被印玄捂得更緊。
老鼠爺道:“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個地方還藏着一件你們想都想不到的大秘密!”
他千方百計想誘使他們開口,可惜白色氣體漸成煙霧繚繞之勢,肉眼便能看出來,阿寶越發不敢張嘴,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老鼠爺冷笑道:“看來你們已經發現了。”
阿寶忍不住從隱身衣裡伸出手指,朝他指了指。
印玄道:“他在四周設下了風吹草動烈焰陣。”
老鼠爺那張滿是皺褶的老臉露出奇異的表情,“你居然懂得陣法。那你應該知道這個陣法不動沒事,稍微一動就會陷入火焰之中。”
四喜道:“那不動不就沒事了?”
老鼠爺嘿嘿笑道:“一動不動你們可以堅持幾分鐘幾小時?不吃不睡你們可以堅持幾天?”
四喜腦門上立刻滑落一顆拳頭大的冷汗。這個計策實在是太歹毒了,就算他們能夠不吃不喝,卻不可能不呼吸,等這裡氣體越來越濃,阿寶再怎麼緊閉嘴巴也不可能避免的。
白煙越來越密,很快將阿寶和印玄的身形掩藏在內。
阿寶頭越來越昏沉,捂着嘴巴的手猛然鬆了,嘴脣被溼潤溫柔的觸感堵住然後撬開,一顆圓潤的珠子被頂入口中,頭腦瞬間清明起來。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景,卻聽印玄抵着他的耳朵道:“含着,不要吞下去。”隨即身後的熱量猛地消失了,隱身衣輕飄飄地落在背上,卻讓他感到一陣空虛。
二樓猛然傳來老鼠爺的驚呼聲道:“你,這怎麼可……咯!”
呼聲戛然而止,彷彿被人用手硬生生地掐斷一般。
四喜道:“大人,你沒事吧?”
阿寶含着珠子不敢開口,只能胡亂點了點頭。
四喜道:“咦,三元去哪了?”
阿寶心中一驚,暗道:莫非三元跑去找曹煜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三元和曹煜的恩怨情仇他看得一清二楚,兩人絕對是兩情相悅,可惜心結未解,平時冷冷淡淡但遇到事絕對肯爲對方拼命。想到這裡,他不禁擔憂其三元的安危來。對曹煜這個人,哪怕他自殺成鬼,阿寶對他都沒太大的好感。在他看來,曹煜心機深沉又做事極端,非良善之輩,若非看在祖師爺收他爲鬼使以及三元對他舊情未了的份上,他根本不想和他有所牽扯。
少頃,四喜驚呼道:“大人,煙散了。”
阿寶看看周遭,發現白煙果然淡了些,漸漸能看清楚飯莊的輪廓。
“祖師爺大人。”四喜叫道。
阿寶擡頭就看到印玄從二樓跳下來,面色如金紙一般,毫無生氣。他想上前扶他,又怕踩到陣法。就在他左右爲難裹足不前之際,印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巴。
“呵!”四喜倒抽一口涼氣。
阿寶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若非他沒有同花順彈出眼珠的本事,他此刻的眼珠一定不再眼眶之內了。
印玄用舌頭撬開他的嘴脣,然後用力一吸,將他嘴中的珠子吸到自己口腔內嚥了下去。
阿寶怔怔地看着他,發現他的臉色漸漸恢復平常,甚至兩頰隱隱泛起紅暈來。“我……祖師爺……”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此時此刻他的詞彙庫變得極爲貧乏。
印玄別開目光,看向二樓。
阿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見老鼠爺低頭歪坐在輪椅上,已然氣絕。原本蓋着住膝蓋的毯子落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下半身,從下半身的外形來看,應該是某種猛獸。“這是怎麼回事?”
印玄道:“我將你留在原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隱藏氣息偷襲他。成功了。”
阿寶想了想,恍然大悟。怪不得印玄等到白煙將視線都遮住了才動手。因爲隱身衣只有一件,無論是他還是印玄貿貿然從隱身衣裡出來,都會引起老鼠爺的懷疑,所以他等到他們和老鼠爺的視線都被白煙擋住了,再從隱身衣裡出來,這樣就能反過來利用毒煙掩人耳目。想必老鼠爺到死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敗在他自以爲雙管齊下的妙計裡。
“那陣法呢?”即使看到印玄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阿寶還是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印玄道:“我剛剛已經將陣法和釋放毒煙的機關破壞了。”
“哦……”阿寶拖長音,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左邊。剛纔兩個問題雖然也是他想問的,卻不是最重要的。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關於那顆珠子以及……
“我們去找曹煜吧。”印玄不等他醞釀好情緒,就搶先轉身朝裡走去。
阿寶只好將回到咽喉的話又吞了下去,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
飯莊是普通的飯莊,除了出現老鼠爺這樣的怪物以外,一切都很正常。除一樓是大堂之外,二樓三樓都是包廂。
印玄徑自上了三樓,然後在兩扇門組成的大門前停下來。
門上掛着一塊牌子,寫着死路兩個字。
阿寶納悶道:“哪裡有飯店會把包廂取名叫死路?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印玄道:“有。”
“哪裡?”
“這裡。”印玄緩緩道,“爲我們預定的包廂。”
阿寶道:“怪不得從進來到現在沒看到一個人,這種服務態度註定他們早晚要關門大吉。”
四喜道:“我們不是看到了老鼠爺?”
阿寶道:“你覺得他那樣的還能算是人嗎?”
四喜想了想,認同地點點頭道:“也對。”
印玄伸手轉動門把,然後推門。
門打開,裡面的燈自發地亮起來。
這間包廂佈置得十分豪華,暗紅色的地毯中央是一對展翅的鳳凰,兩扇落地大窗戶的左右各放着一盆一人高的透明花瓶。中間靠左的一瓶極爲顯眼,因爲裡面正關着曹煜。
阿寶被之前的風吹草動烈焰陣弄得疑神疑鬼,謹慎地問道:“這裡不會也有什麼陣法吧?”他看到印玄走進去,纔跟在後面走進去。由於他始終沒有脫下隱身衣,所以從視覺上來說,目前走進包廂的只有印玄一個人。
四喜輕聲問道:“大人,三元呢?”
“噓。”
他們走到花瓶前,就聽到一個男聲從包廂的四面八方響起來,“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
印玄道:“曹炅?”
“哈哈,是我。好久不見了,印先生。”
阿寶注意到包廂前後都放着兩個音箱,曹炅的聲音正從裡面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