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琉月淡淡地瞟過去一個眼神,雲青妍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環顧四周,龍笑天神色隱晦不明的坐在那裡,南風玄翌緊蹙着眉頭冷寒着一張臉,看上去心情不好,卻並未說什麼,而自己……既然這兩個人都沒說什麼,那麼她又何必淌這趟渾水?思之際,她垂下了眸,“是,兒媳這就去。”
冰凝摩挲着下巴,看着雲青妍複雜多變的眼神,突然開口道:“你身子不方便,還是我來吧!”話落,陪着雲青妍一道出了門。
寧琉月視線輕轉,最終掠過北堂魅,落在明瀟溪的身上:“我想去看看顏兒,你能陪我進去嗎?”
瀟溪詫異的擡眸,對上她平靜的目光,想到剛剛那瓶藥,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寧琉月撐着椅子站起身,正欲朝前走,卻被南風玄翌伸手阻擋,她一怔,緩緩轉過頭,對上玄翌那始終都未曾舒展開來的劍眉時,愴然的別過了臉,看着他骨節分明、白希修長的大掌,心痛的無法呼吸:“翌兒,你該明白冰顏對我的意義,我不能看着她死……。”
“那你就忍心讓我看着你死?寧琉月,你果然是最狠心的!二十年前你拋下了我,二十年後你還要拋下我?”南風玄翌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扯過寧琉月,將她用力的按回椅子上,而後憤然的掃過北堂瓚、北堂魅……以及明瀟溪的臉,脣角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抱歉,這件事沒的商量,你們不想讓你們的孃親死,而我,更不可能看着我的孃親死!即便她要把藥讓給你們,那也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我不同意的事,你們最好不要抱什麼幻想。”
他深邃清幽的瞳眸中漸漸染上一層凌厲,慢慢的落在龍笑天的身上:“是不是,龍島主?這是您專門爲我孃親研製出來的解藥,如果送給了別人,豈不是浪費了?”
龍笑天薄脣緊抿,目光與寧琉月充滿期盼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俊眸之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他看着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仿若墜入冰窖之中,寒涼刺骨,刺激的他渾身無力,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找回身體的溫度,只聽他虛無縹緲的聲音從口中溢出:“既然這藥已經給了月兒,月兒怎麼處置我都尊重她……。”手心手背都是肉,想到這次無辜受牽連的冰顏,他突然有些後悔將她帶到這裡來,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又怎會造成今日兩難的境地?想到當年冰顏對他的囑咐,再看今日琉月毫不猶豫的選擇,龍笑天心中一痛,難過的閉上了眼,心中也在這一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呵呵……龍島主的這個回答,還真是……妙啊!的確,藥已經給了我孃親,決定權自然在於她。不過,很顯然,在這一刻,她的腦中不是很清楚,那麼這個決定權自然而然的就落在我的身上。”南風玄翌鳳眸閃過一抹幽深,轉眸神色堅決的看着寧琉月:“娘,別怪兒子心狠,今天,您必須聽我的,必須!”
此時寧琉月的心中是既開心又無奈,開心的是兒子對她的愛,無奈的是,她已經下了決定,而且對於這個決定十分的堅決,所以即便他攔着,她也必須將藥送出去,必須……
“笑天,我已經決定了,麻煩你……將他帶出去!”不敢去看南風玄翌暴怒的眸子,寧琉月用力的壓着心口,心酸的幾度想要落淚,卻被她咬着下脣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扶着椅子的手,卻已經發白髮僵,兒子,今生娘沒有好好待你,一切都是孃的錯,爲了你的將來,我必須要這麼做,即便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我也必須要這麼做,對不起……來生,來生我們再做母子……
看着琉月幾近崩潰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個極力隱忍着自己的年輕人,龍笑天仿若看到了自己的昨天,他緊抿起薄脣,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後,目光幽深的看着南風玄翌:“你是自己離開這裡,還是,讓我帶你離開?”
南風玄翌如一頭髮狂的獅子般,猛地回頭,怒聲一吼:“我的事不用你管,閃開!”
龍笑天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語氣冰冷無溫度:“抱歉,你的人已經被你娘託付給我,所以……你必須要跟我離開。”
兩個男人,一個暴怒,一個平靜,就這般的對望着,直至南風玄翌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將矛頭對準北堂瓚時,事件又再度升級:“北堂瓚,這下你該開心了吧?以我孃的命換你孃的命,你現在是不是在偷着樂?我們站在這裡有半個多時辰了,你們兄妹倆居然一句話也沒有,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態度?說話,你給我說話……。”
龍笑天、南風玄翌兩個八尺男兒,就這麼衆目睽睽之下一個張揚舞爪,一個淡定從容;一個掙扎,一個制止,場面一時之間亂作了一團。而南風玄翌盛怒之下的吼叫,卻讓北堂瓚、北堂魅齊齊皺了眉,北堂魅臉色一寒,剛準備上前,卻被明瀟颺出手攔下:“這個時候,不適合你出場!”
北堂魅正欲開口,北堂瓚卻拍了拍她的手,淡定從容的站起身,將龍笑天、南風玄翌的神色看入眼底,嘴角扯動,忽然無聲的笑了:“南風玄翌,你讓我說什麼呢?還是說,你希望我說什麼?如果你們來這裡就是爲了演這麼一齣戲給我們看,那麼……恭喜你們,你們的目的達到了,好意我們心領了,現在……可以離開了。我娘是生是死,不是你們說了算,而是我們自己說了算。我們沒有求着你們來救,更沒有期待你們來救,至於你母親贈藥一事,那也不是我們將刀掛在你們的脖子上逼你們就犯,所以,你不用再這裡耀武揚威的給我們看,沒必要,真沒必要。好了,各位想必都累了,請吧!”
“該死的,你就是這樣一個態度?”南風玄翌赤紅着雙目,如一頭髮癲的獅子般想要撐開龍笑天的束縛,卻無論怎麼努力,都逃不出這個臨時的牢籠,氣的他猛地回頭瞪着垂首不語的寧琉月:“娘,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要救人的代價,人家不但不感恩,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你這麼做,究竟值不值得?我求求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行不行?”
寧琉月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茶几上,冷寒着一張絕美容顏,聲音堅決而凜然:“笑天,你還在猶豫什麼?帶他走,帶他走……。”
龍笑天清華尊貴的身軀一震,始終冰冷的額臉色再次受到波動,垂着眸凝神片刻後,啞然擡首,澀然的看着琉月:“你,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不後悔?”
琉月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想到兒子的未來,想到北堂、南風兩家的恩怨,痛苦的閉上了眸,決絕的轉身:“走吧……就,就當你從未,從未認識過我……。”
龍笑天就這麼定定的望着她的背影,癡迷而痛苦,良久之後,咬着牙,狠心的將南風玄翌拖了出去,當門重重的關上的那一剎那,寧琉月身形一震,軟軟的癱倒在地,仰面痛哭……
明瀟溪冷眼旁觀的看着這一幕,目光來回在寧琉月、寧琉濂、刁曄等人的身上徘徊,最終,側過臉,不甚理解的問自家哥哥:“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是真心實意的救人?可她纔剛剛醒過來啊,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剛剛她那是什麼表情?是內疚與不捨,既然不捨,又爲什麼這麼做?哥,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就算她們兩個的感情如何如何的好,可也不可能爲娘豁出性命,畢竟,她現在的處境,不比當年,她有深愛着自己的男人,更有深愛着自己的兒子,還有諸多未實現的冤枉,人世間的這麼多不捨得,哪裡是捨去就能捨去的?”
明瀟颺擡眸朝她揚脣而笑,鳳眸微眯,迎着冬日裡淺淺的陽光,若有所思的道:“你分析的沒錯,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先彆着急,再等等看,看看他們葫蘆裡究竟賣些什麼藥!”
“明瀟溪,明瀟溪,你給我出來,你站在裡面做什麼?你給我出來!”突然,南風玄翌的暴吼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驚得所有人爲之一顫,紛紛不約而同的看向瀟溪,哪曾想,有人仿若未聞的端坐在那裡,斂眸品茶,對於外界的干擾,選擇了自動將其屏蔽。
寧琉月眸光流轉間,察覺到這一幕,眼底猛然躍起一抹兇狠的光,這個女人,果然夠狠!而她對待冰顏的態度,明顯好過於她這個婆婆,瞧瞧現在,一個端坐在那裡閒淡的品着茶,而她卻狼狽的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淚痕斑斑,明瀟溪,這就是你所謂的態度?雲青妍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樣的女人留在翌的身邊,就是一禍害,今日,我一定要將你這個禍根,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