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百花盛開,洛陽牡丹甲天下。
馮妙蓮第一次走出立政殿的時候一直以爲這是春天。諾大的御花園空蕩蕩的,林木森森,繁花盛開,她從來也不知道夏季會有如此之多的鮮花盛開,梔子花沿着大理石鋪就的跑馬道延伸開去,香氣馥郁;還有大顆大顆的黃葛蘭,把初生的蚊蟲驅趕得很遠很遠。
另一條小徑兩邊是旱水仙,開的花和冬日的水仙不同,不是白色,也沒有什麼香氣,是紅色的五瓣小花,妙的是能夠在道路兩旁延伸得老遠老遠。
她信步走上這條開滿旱水仙的小徑,兩邊是特意栽種的金蘋果樹,這是北國的傳統,但是,在這裡生長得並不怎麼好,雖然枝繁葉茂,但是結出的果實卻又瘦又小。
走了半里許路,身後的宮女陳嘉低聲道:“娘娘,您先歇歇……”
步攆華蓋,隨身攜帶的軟墊,宮女鋪在座位上,她坐下去。
人們說,女人在月子裡凍不得,餓不得,累不得,更不要傷心焦慮,也不能流淚……否則,林林總總老了一大堆的病。所以馮妙蓮整整休養了四十天,她纔出來走動,但是,身子虛弱得厲害,纔剛走了這麼一段路程,就覺得雙腿在微微發顫,額頭上也有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卻覺得冷,手足是冰涼的。
就如這個空空蕩蕩的御花園,除了她和這些宮女們,再也沒有別的女人了。妃嬪如雲,無限春色,但是她們不會來,不敢來——因爲聽說她來了,所以就遠遠地躲開去了。
只剩下她在這裡,一個人孤零零地遊園。假以時日,她們也曾如此遊園,談笑,看盡春光,但是現在,每個人都在懼怕着她。
她坐了許久許久,久得雙腿都麻木了,擡起頭,下意識地覺得這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宮女們是在她身後的,她看不見,所以誤以爲這世界上,幾乎都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渾身上下都很疼,但是,她說不出疼在那裡,也感覺不出來,只是心靈上的一種負累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