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裡,陸有仁上座,陸小寧坐在左側首位,朱旺和夕霧分別站在自家主子身側。
陸小寧先開口:“陸大人找我何事?”
她很忙,明天要推出濟仁另外四方藥,宣傳都做了,已經接到了不少預定,今日得把貨趕出來,所以,她沒時間跟渣爹耗。
陸有仁本來就陰鬱沉沉的臉就更陰沉了:“怎麼,爲父來,連水都沒有一口?”
居然還叫他陸大人,父親都不叫,可見陸小寧真真是個不孝女。
陸小寧詫異地看了眼渣爹,他居然自稱爲父,有沒有搞錯啊?他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陸小寧看了眼夕霧,夕霧面無表情地給老爺倒了杯水。
陸有仁乾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剛纔說順嘴了,自稱爲父,搞得好像他是來示好似的,氣勢上不免就弱了三分。
陸有仁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纔開始進入正題:“你和你祖母現在住在哪裡?”
“住在我舅舅家。”
“城外的莊子?”
“不是,城裡的。”
“城裡?你舅舅什麼時候在城裡置辦了產業?”
陸小寧大致能猜到渣爹的來意了,衝着祖母來的,肯定是想把祖母接回去,這樣的話,輿論就會倒向他那一方了。
陸小寧淡淡道:“紀家想要在哪裡置辦產業都很容易,隨時可以。”
紀家錢多有什麼辦法。普通人家買個宅子或許得花一輩子的積蓄,但對紀家來說就跟買套傢俱什一樣簡單。
陸有仁道:“你把地址報來,明日你兩個妹妹要去看祖母,還有訓哥兒,總得看看他們過的好不好。”
“祖母在紀家過的很安逸,訓哥兒也很開心。”
“那是你說的,你說的話不可信,眼見爲實。”陸有仁道。
他就不信母親在紀家的屋檐下能住的安逸舒坦,難道母親會不明白她住在紀家會讓他多尷尬?說不定母親已經後悔了,只是礙於面子,畢竟母親說要走的時候,他沒有挽留,母親在生他的氣。
哎,這事說來說去是他欠考慮,當時氣壞了,沒能深想,沒能充分意識到母親的離開對他有多不利,要是當時能稍微克制一下就好了,好在現在醒悟也不遲,母子情分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母親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他讓芳藹和芳華去看看祖母,在祖母面前說說好話,相信母親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只要母親有回來的意思,那麼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接母親,紀家和小寧膽敢攔着,就說明了他們居心不良,用心險惡。
陸小寧完全看清了父親的用心,他自己不出面,讓芳華芳藹出面,賣乖也好,賣慘也罷,總之是要說動祖母跟她們一條心。
“行啊,不過,我得問問祖母的意思,如果祖母願意見她們,我再通知你們,如果祖母不想見,妹妹們硬要來,反倒惹的祖母不痛快,祖母接連被氣病了好幾場,到現在身子骨都還虛着呢,可經不起再折騰了……”陸小寧沒說不答應,見與不見讓祖母自己定奪,道理上站得住腳。
陸有仁心下暗惱,陸小寧這分明是推脫之詞。
“如果沒有你從中阻攔,有哪個當祖母的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孫女?”陸有仁沒好氣道。他就先把話撂在這,如果母親不願意見芳華芳藹,那就是小寧搞的鬼。
陸小寧似笑非笑,並沒有接父親的話茬,道:“我聽說陸家的宅子已經被隆裕錢莊收走了,不知道你們現在在何處安身落腳?”
陸有仁面上一訕,哪好意思說自己現在住客棧,而且還是一家小客棧,冷冷地反問道:“陸家人沒有流落街頭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陸小寧施施然道:“我只是隨口一問,萬一祖母願意見兩位妹妹,我也好差人報個信,我都不是陸家的女兒了,你們是住豪華大宅還是流落街頭又與我何干?”
陸有仁氣的肝疼,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再說了,你們流落街頭那也是婁氏害的,你們自找的,又不是我之故?我犯得着高興還是失望?哦,話又說回來,我如果還是陸家的女兒,興許那隆裕錢莊不會來收宅子,我在你的眼裡一文不值,在別人那,多少還是有點面子的。”陸小寧氣死人不償命。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她還留在陸家,三舅再生氣也不至於把房子收走。所以,都是渣爹自己作的,怪誰?
陸有仁氣血翻涌,陸小寧是在諷刺他這個侍郎的面子還比不上她一個當大夫的。可前日那錢管事確實也說了,他看小寧的面子,你說氣人不氣人。
“廢話少說,明兒個這個時候,朱旺會過來,到時候你給朱旺一個準信,你最好別耍花招,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陸有仁惡狠狠地警告道。
陸小寧面不改色:“陸大人現在面上就不好看了吧,瞧這鼻青臉腫的,我這鋪子裡有療效很好的傷藥,要不要給你帶點回去用用,免費,不收錢。”
陸有仁知道自己這幾天的這副尊容很是抱歉,都是那個山西佬還有紀三爺這個粗魯的傢伙害的。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的東西,我可不敢用,誰知道是不是毒藥。”陸有仁冷哼道。
“我可是隻會治病救人的大夫,不像你的續絃婁氏,只會下毒害人,不但會下毒,還敢拿剪子殺人呢!”
陸有仁麪皮抽了抽,陸小寧又戳到他的痛處了。
“所以說,陸大人的眼力見真的不敢恭維,好心當成驢肝肺,砒霜卻當成蜜糖,甘之如飴。好了,我很忙,就不挽留你了,明日讓朱旺過來聽信吧。”陸小寧說完起身,道:“夕霧,送客!”
陸小寧自己就先走了。
身後傳來茶盞重重擱在茶几上的聲音,陸小寧不以爲然,頭也不回出了雅室。
一開門,就看到趙寅成在聽壁角。
趙寅成見陸小寧發現了他,嘿嘿一笑。
他是不放心,怕小寧吃虧,所以纔來偷聽的,萬一情況不對,他就打算衝進去。
陸有仁儘管氣的要死,卻也坐不住死賴在這裡不走的事情,更何況夕霧這丫頭一臉寒霜,目光如冷刀子一樣盯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扔出去的架勢。
陸有仁憤憤起身:“朱旺,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