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誅心。
陸芳華臉色大變,連忙跪地,惶恐道:“祖母,孫女從未有過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祖母這麼說孫女,讓孫女簡直無地自容。”
老夫人冷哼道:“行了,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你若真孝順,以後就少在我面前晃,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起你那個威風的大舅。”
陸芳藹替姐姐辯解道:“祖母,二姐叫來大舅只是想着來勸一勸父親,誰知道大舅行事這般魯莽,這絕非二姐所願,二姐爲此一直內疚自責,還請祖母原諒二姐的無心之過。”
老夫人語聲冷厲起來:“你以爲一句無心之過就可以把你們的過錯一概抹煞?就算你二姐搬救兵的時候沒想着讓他們來爲難我這個老太婆,可你大舅你幾位姑姑堵着慈恩堂的大門叫罵打砸的時候,你二姐在哪裡?別跟我說你二姐沒聽見不知情這種廢話,墨畫都交代了,她還勸你二姐過來勸勸,你二姐說什麼了?她說有什麼好勸的,別多管閒事,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老夫人越說越氣,越說越躥火,這口氣她憋到今天實在是憋不住了。
“陸芳華,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就任由你大舅你姑姑他們這麼來作踐你的祖母?虧我那麼疼你,把你當心肝寶貝似的疼,你就是這樣來報答的?這就是你所謂的孝順?”
劉媽勸道:“老夫人,您消消氣兒,上回大夫的交代您忘了?不能動氣。”
“我怎麼能不動氣,掏心掏肺的就養出這麼一個白眼狼。”老夫人恨恨道。
陸芳藹並不知二姐還說過這樣的話,想那墨畫最老實了,此言應該不假,當即噤聲不敢再替二姐說好話了。
陸芳華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腹稿,就等着祖母發難她好解釋,她知道祖母這人心眼小,氣量小,這口氣不發作出來是不會罷休的,卻不知墨畫把她當日說的話都招了出來,她就是再解釋,祖母也難消心頭之恨了。
可她不能什麼都不說,陸芳華眼睛一眨,眼淚就奪眶而出,哭泣道:“祖母,孫女知道孫女就是說什麼您也不會信的,孫女當時是嚇壞了呀,就怕祖母知道大舅是孫女叫來的,以爲是孫女串掇的,才說了那樣的話,孫女已經內疚自責不已,孫女不敢請求祖母原諒,孫女只求祖母重重責罰,這樣孫女心裡還能好過一些。”
老夫人冷着臉,眼中餘怒未消,一旦看清了一個人的真面目,任何花言巧語都失去了作用,只會讓她更加厭惡。
“行了,少在我面前演戲,是否真心悔過,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以後安分一點,別再給我出什麼幺蛾子,再有下次,絕不輕饒。”老夫人沉聲告誡道。
陸芳藹弱弱地應聲,陸芳華只是哭。
“走走走,看到你們都頭疼。”老夫人嫌棄地擺擺手。
陸芳華泣不成聲,陸芳藹去攙她起來,兩人灰溜溜地退下。
劉媽遞上一盞溫茶:“老夫人,您好好說她們幾句就成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氣壞身子還不是您自己遭罪?”
老夫人鬱郁道:“我也不想生氣,可看到她們就來氣,你說她們兩個以前多乖巧,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劉媽笑了笑,道:“以前家裡也沒這麼多事兒,小寧一回來,她們的心就不安分了。”
老夫人蹙着眉頭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悵然道:“你說的有道理,她們不但容不下小寧,也容不下訓兒,在她們心裡只有一母同胞纔是親手足。”
“可不是?大小姐沒去淮安之前,就常受欺負,二小姐她們幾個對訓兒也不親。”劉媽遺憾道。
“這些年這個陸府婁氏一手遮天,順遂慣了,且這陸府的產業……都是紀氏留下的。”這話老夫人不太想說,可這事事實,不承認不行。
“她是覺得小寧回來就要從她手裡搶走這份產業,就不淡定了,心思也複雜起來。”老夫人嘆道。
劉媽苦笑道:“老夫人,您心裡跟明鏡似的。”
老夫人亦是苦笑:“我不說不表示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前是懶得管,現在……不管不行啦,我就擔心,有仁當斷不斷,後患無窮啊。”
劉媽安慰道:“您就放心吧,大事兒上,老爺不會含糊的,再說了,只要您穩住,她們再折騰又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老夫人深吸了口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是啊,她要穩住,絕不能讓陸家毀在婁氏這個賤人手上。
陸芳藹把二姐送回到滴翠閣,看着依然哭泣不止的二姐,猶豫了半響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惑:“二姐,你當時真的只是因爲害怕才裝聾作啞的嗎?”
陸芳華詫異的擡眼,朦朧的淚眼裡透着濃濃的傷:“芳藹,難道你也這麼想我的嗎?我是這樣的人嗎?我真的是害怕呀,我哪知道大舅他們會這麼激動,我……我真是後悔死了。”
陸芳藹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忍不住數落道:“二姐,您一向穩重,足智多謀,怎麼關鍵時刻就犯糊塗了呢?您不知道大舅這人本來就脾氣暴躁嗎?父親只是盛怒之下把母親給拘在望霞居,又沒說要把母親趕出去,本來等幾天父親氣消了,說不定就沒事兒了,你把大舅他們叫來這麼一場鬧,無異於火上澆油,讓情況變的更糟糕,如今陸家和婁家是徹底鬧翻,把咱們唯一的退路也給堵死了。”
“你別說了,我已經後悔死了,一步錯步步錯,當時你被禁足,娘被關着,周媽還捱了打,四弟又不在家,我一個人……你知道我那時的感覺嗎?我就覺得天都塌了,我能怎麼辦?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外祖母和大舅求助。”陸芳華哭道。
陸芳藹見二姐哭的慘,不忍再說她,勸道:“算了,別哭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是想想怎麼挽回祖母的心吧。”
陸芳華想到祖母今日的態度,說的那些絕情狠戾的話,心中很是絕望,她還能重新獲得祖母的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