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寧盤算着吃個晚飯的時間,還有從長公主府回來需要的時辰,這纔回家去。
一進門,門房就告訴她,老爺讓她到家即刻去書房。
陸小寧尋思着,父親是要問長公主的事情。
都怪皇甫少燁給她找的什麼破藉口,不過,好在父親也不會去找長公主對質,沒那膽量。
陸小寧便徑直去了書房。
陸有仁一邊看文書一邊等陸小寧,文書上的字兒就沒幾個入了眼的,滿腦子都是禮部的同僚的道喜和讚譽。
他在禮部侍郎這位置上坐了也有六年了,彼時老尚書挺器重他,但好景不長,紀氏去世後,老尚書的老父親走了,老尚書回鄉丁憂去了,一去三年,眼看着就要出孝,緊接着老母親又去了,只好接着丁憂,即便回京,也不可能再坐上禮部尚書的位置了。
而繼任的禮部尚書周大人對他是各種看不上眼,當面給他難堪不是一次兩次了,導致同僚跟他也都疏離着,他就在這個位置上尷尬地呆了六年,什麼肥缺都別想了,好事輪不到他,難事兒準有他的份。
他也想過讓婁氏去走走尚書夫人的路子,可是走不通,非但走不通,反倒讓周尚書更加厭棄。
每每這時候他總是會想起紀氏,紀氏打理家務井井有條,生意經營的紅紅火火,外頭的交際應酬也是進退有度……就是性子犟了些,又不討孃的喜歡。
哎……當初紀氏若不是那般小心眼,允了婁氏進門,兩人能和睦相處,陸府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好在如今小寧爭氣,讓他揚眉吐氣了一回,今兒個就連周尚書都主動提出讓他早點下值回家慶賀慶賀。
九針大賽不但是大周皇室的心事,也是大周每一個子民心裡的痛。而小寧就如同一匹矯健的黑馬橫空殺出,成爲史上最年輕的七針,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儘管最終得第一的是皇甫雲瀾,但小寧的光環是誰也無法掩蓋的。
早在小寧跟他交底的那天他就看到了今日的光景,只是這一天真的到來,這種真的體會是靠想象無法比擬的,就兩個字,痛快!
朱旺進來回稟:“老爺,大小姐來了。”
“進來。”陸有仁放下文書道。
陸小寧進了書房就行禮:“小寧見過父親。”
陸有仁和顏悅色道:“坐吧。”
陸小寧道:“小寧還是站着回話自在些。”
陸有仁默默打量着這個女兒,似乎從她出生以來他就沒有好好看過她,小寧是早產,生出來的時候瘦的跟只貓兒一樣,皺巴巴的醜死了,他挺嫌棄的,倒是芳華,一生下來就白白嫩嫩,眉清目秀,一雙眼睛像極了他,他就打從心裡喜歡疼愛。
沒想到一晃眼,都快十六年過去了,當初那個瘦貓似的小奶娃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那份沉穩的氣度,大小姐的氣派生生把柔婉的芳華給比了下去。
陸有仁收起心中的感慨,和聲問道:“長公主身體可還好?”
陸小寧鎮定地回道:“比上次見着氣色倒是好了些。”
陸有仁點點頭:“長公主都跟你說什麼了?”
“就是閒話家常,然後誇了我幾句。”陸小寧不害臊地說。
陸有仁聞言,眉眼舒展開來:“長公主那你有空也多走動走動,爲父記得上次姜嬤嬤來便說過讓你時常去走走。”
“嗯,我得了空便去,不過可能許久都不得空了,今日方院使說了,讓我們這幾個過了甄選的後日辰時去醫署報道要集中起來練九針術,後日下午還要進宮覲見皇上。”陸小寧道。
陸有仁猛地直了下身子:“皇上要召見你們?”
聽說以往只有最後確定了參加九針術的名單,皇上纔會召見的。
“是啊,高公公親口說的,高公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兒個明明拿第一的是皇甫雲瀾,可高公公跟不知道這個人似的,就衝我來了,誇了我幾句,我瞧着皇甫雲瀾的臉都黑了,指不定怎麼恨我呢。”陸小寧擔心道。
她得先打個伏筆,陸芳華已經勾搭上秦王世子,少不得要借皇甫少焯的手來打壓她,單看這幾次跟皇甫少焯碰面,皇甫少焯都沒給她好臉色就知道了。所以,但凡跟秦王府有關的事兒,她最好都先跟父親通個氣。
陸有仁聽了後,坐不住了,站起來在房中走了兩個來回,理了理思緒。高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從小便伺候皇上的情分,宮中內侍誰也別想越過高公公去,高公公也是最瞭解皇上的心思的。
按說高公公要誇也得先誇皇甫雲瀾,卻獨獨誇了小寧,這裡有是不是另有深意?
不管皇上是怎麼想的,上位者的心思難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皇上也是看好小寧的,必定私下裡說過什麼,不然高公公這種人精不會特特意意地去誇小寧。
“爲父知道了,你無需擔憂,就九針大賽這樁事上,最終還是要看誰的實力強,你跟爲父說過,八針你已經有了三成的把握,爲父想着那皇甫雲瀾也未必就是十成十的把握,現在距離大賽還有四五個月,你再用點心思多花些精力,未必就會輸給她。”陸有仁鼓勵道。
“父親說的是,小寧記住了。”陸小寧乖順道。
“對了,明日除了陳家林家沈家杜家的小姐,可還有別的人來?”陸有仁問道。
陸小寧說:“陳姐姐她們說定了要來的,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屆時一定還有人會來的,明天陸府可要熱鬧了。
“今兒個你也累了,早些去歇息,明日貴客上門,你還要待客呢,屆時別忘了帶她們去見見祖母,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陸有仁叮囑道。
陸家已經很久沒有宴請過貴客了,婁氏的交際有限,有身份的夫人小姐都不會來府裡做客,哎……人無完人,這是婁氏的短板,沒法說。
陸小寧乖順地應承,即便父親不吩咐,她也會這麼做的,她並非真心想討好這個祖母,就衝祖母當年站在婁氏一邊處處與母親爲難,她就無法真心對待這個老人家,祖母就是個薄情寡義之輩,她也只是做做面上功夫,關鍵是,祖母向着她,婁氏憋氣,能讓那母女三人不痛快的事,她還是很樂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