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平王大鬧靈堂,竟以匕首刺殺蕭皇后?
消息送進椒房殿,俞太后震怒不已,猛地起身,目中閃出憤怒的寒光:“這個孽障!竟敢在靈堂行兇!簡直是膽大包天!”
“他現在人在何處?”
前來送信的宮女亦是滿面驚惶,伏在地上不敢擡頭:“啓稟太后娘娘,平王殿下已被治服,並捆綁住全身關在景榮宮。只是,平王殿下太過兇猛,爲了壓制住殿下,奴婢們不得不痛下狠手。殿下右腿受了傷……”
很好!
顧清當日斷了右腿,現在便回報到平王身上了。
俞太后冷哼一聲,神色冷厲:“蕭皇后傷勢如何?”
宮女低聲答道:“皇后娘娘被傷了左肩,流了許多血。已有太醫前去,爲皇后娘娘救治。”
傷在左肩,看來並無性命之憂。
俞太后神色略緩,尚未出聲,門口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母后!”匆匆而來的建安帝滿面震怒,連行禮也忘了:“兒臣收到消息,平王刺傷了皇后!他故意帶着匕首進靈堂,顯然早有預謀。兒臣絕不能輕饒了他!”
俞太后冷冷地瞥了建安帝一眼:“如何懲治平王,容後再商榷。哀家和皇上先去看看皇后的傷勢如何。”
不惦記被刺的蕭語晗,倒急着要先懲治平王!
這是恨不得要將所有兄弟都踩入塵泥,方肯罷休解氣啊!
建安帝這才驚覺自己太過急切露了痕跡,有些訕訕地應了聲是。又補救一般地詢問起蕭語晗的傷勢:“語晗沒什麼大礙吧!”
俞太后淡淡道:“哀家也剛收到消息,不知蕭氏如何。現在便去景榮宮一探究竟。”
比起建文帝,建安帝相差何止千里!
往日建文帝更喜四皇子,對三皇子平平。她心中總是不服不甘。到今時今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目光確實不及建文帝精準。
不說別的,只這份不能容人的狹隘心胸,已令人倒足了胃口。
……
俞太后建安帝齊至景榮宮。
倒黴的麗太妃,死了也不得清靜。剛佈置了半日的靈堂,現在已被鬧得一團混亂。進宮哭靈的貴婦們,一個個面色驚惶忐忑難安。
俞太后一來,衆貴婦纔算有了主心骨,齊齊上前見禮。
俞太后目光一掃,冷然道:“都平身吧!”
頓了頓又道:“平王痛失生母,悲慟過度,言行舉止纔會失控。現在已冷靜下來,爾等無需太過驚惶。”
衆貴婦齊聲應是,心裡暗暗咋舌。
不愧是俞太后!
血濺靈堂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到了俞太后口中,只是“悲慟過度稍稍失控”。她們倒成了大驚小怪之人了!
俞太后的聲音又淡淡響起:“今日之事,你們自己知曉便可,無需張揚。”
衆貴婦又連連稱是。
小叔刺殺嫂子,這等天家醜聞,張揚出去確實不雅。
話又說回來,自建安帝登基後,手足相殘之事又哪裡少了?一會兒駙馬顧清落馬受傷,一會兒寧王刺殺蜀王,一會兒又是建安帝懲治寧王。
衆人看得眼花繚亂,箇中真相誰也說不清。不能言喻出口的,是“只怕日後還有大亂子”的隱憂。
相比起這一層深憂,眼前這點陣仗,真得不算什麼了。
……
蕭語晗傷在左肩,流血頗多,清洗包紮上藥後,勉強止了血。一張秀雅的臉孔蒼白一片,沒半分血色。
滿臉怒色的尹瀟瀟坐在蕭語晗身側,用力握住蕭語晗未受傷的那隻手,咬牙低語道:“這個平王,平日看着頗爲懂禮。今日到底是發的什麼瘋?”
袖中揣着匕首進靈堂,很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且,就是衝着蕭語晗動的手。
莫非是有人在暗中挑唆慫恿平王?
蕭語晗嘴脣乾澀,聲音低弱無力:“此事定有內情。待皇上和母后來了,自會命人嚴查此事。”
尹瀟瀟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她實在見不得蕭語晗這般模樣!
蕭語晗似有所察,擡頭看了尹瀟瀟一眼,目中有些蒼涼:“尹妹妹,你是不是覺得我懦弱又沒用?”
在宮中,沒有實權的皇后,只是個好看的花架子而已。被平王刺傷,也得由俞太后建安帝做主。
尹瀟瀟哪裡捨得刺蕭語晗的心窩,立刻張口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心疼你罷了。”
心疼你貴爲皇后,卻如傀儡一般。
心疼你愈發憔悴清瘦,臉上漸漸失了神采。
心疼你被這可恨的宮廷,折騰得心力交瘁。
兩人自少時相交,彼此知之甚深。尹瀟瀟一句心疼,蕭語晗已領會話中之意,鼻間陡然一酸,目中閃出水光。很快化爲淚珠,滑落面頰。
尹瀟瀟也覺心酸,伸手爲蕭語晗擦拭淚水,一邊低語道:“蕭姐姐,你別哭了。日子慢慢過,總會越過越好的。”
蕭語晗哽咽着嗯了一聲,淚水卻落得更急。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聲音:“奴婢見過太后娘娘,見過皇上。”
俞太后和建安帝來了。
蕭語晗眼中的水光來不及隱藏。好在她今日受了傷,建安帝只以爲她是因傷勢疼痛難耐纔會落淚。
建安帝總算有一絲良心,上前親自爲蕭語晗擦拭淚珠,憐惜不已:“語晗,你受驚受苦了。”
蕭語晗忍着疼痛淚水,低聲應道:“臣妾沒料到平王會驟起發難,一時不慎受傷,令皇上憂心了。”
然後,又對俞太后說道:“兒媳令母后憂心了。”
俞太后聲音頗爲溫和:“此事怎麼能怪你。你既受了傷,便好生養着。宮中諸事,無需你煩憂。”
蕭語晗柔聲應了。
尹瀟瀟尚未來得及退開,此時離建安帝也只在咫尺,頗有些不適。不動聲色地鬆了手,略略退後兩步。
建安帝飛快地擡頭,瞟了尹瀟瀟一眼。
蕭語晗低着頭,未曾察覺。
尹瀟瀟看了個正着,心裡掠過一絲異樣,更多的是惱怒不快。
自己的媳婦受了傷,不好好安慰媳婦,看她這個弟媳算怎麼回事?這個建安帝,心思愈發詭異莫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