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心潮澎湃起伏一回,不得不應下:“好,本王都應下了。”
“不過,本王也有條件。”
“第一,從今日起,謝家再不得以淮南王府的姻親身份走動。”
“第二,有關永寧的謠言,謝家需出面澄清。”
“第三,謝家送去府衙的狀紙,也要收回。”
謝明曦淡淡道:“第一第三都可應下,至於這第二條,請恕我無能爲力。這留言不知因何而起,竟在短短兩日內傳遍京城。我們謝家可沒這份能耐,令京城所有人都閉嘴不提。”
“想來,便是淮南王府也沒這份能耐。否則,王爺自行平息流言便可,何必親自到謝家來。”
淮南王扯了扯嘴角,眼中卻無笑意:“這些荒謬無稽之事,別人豈敢亂言。這些謠言,只會是謝家所爲。不必再狡辯。”
“總之,此事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平息。”
“以謝三小姐的聰慧多智,自然有辦法壓下這些流言。”
謝明曦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若有所指的微笑:“辦法倒是有。王爺既這般信任我,我便勉強一試。結果如何,我卻是不敢保證。”
淮南王也不是好惹的,聞言冷笑一聲:“本王拭目以待!”
兩人對視一眼,目中各自閃過冷意。
……
條件已談妥,淮南王再無興致逗留,拂袖而去。
淮南王走後,謝鈞長長地抒出一口氣。
剛纔他一直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淮南王一走,那股無所不在的威壓終於散去,他頗有撿回一條性命的慶幸。
謝明曦瞥了劫後餘生的謝鈞一眼,有些好笑:“父親已和郡主和離,對着淮南王大可挺直腰桿,有什麼可怕的?”
謝鈞嘆了口氣:“你說得倒是輕巧。我做了淮南王十幾年女婿,忍氣吞聲慣了,一時哪裡改得過來。”
彎下去的腰,想再次挺直,談何容易!
謝明曦笑了一笑,沒什麼誠意地安慰:“慢慢改,總能改得過來。”
想到謝明曦剛纔應下的條件,謝鈞忍不住皺起眉頭:“雖說流言是從謝家傳出去的,可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一時哪裡壓得住。淮南王提這個條件,你剛纔真不該應下。”
謝明曦淡淡道:“我不應下,他今日絕不會善罷甘休。莫非父親真想和他鬧至翻臉動手的地步?”
謝鈞被噎了一回,只得閉上嘴。
過了片刻,謝鈞忍不住探問:“你到底想了什麼法子平息流言?”
謝明曦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父親等着看熱鬧便是。”
然後,便道:“父親好生歇着,我回書院。”
謝鈞一愣:“已經這麼晚了,你在春錦閣歇下便是。何必來回奔波?”
謝明曦不知想起了什麼,目光柔和了一些:“我臨走之際,驚動了師父。我若遲遲不回去,師父必會心中擔憂。還是回去爲好。”
看着滿目柔和的謝明曦,謝鈞心中忽地生出一絲悵然。
在謝明曦心中,謝家上下加起來,也不及顧山長一個人。
……
在她心裡,謝家人根本不及師父重要。
或許是因爲,唯有顧山長真心真意地疼她惜她。
哪怕寒風凜冽,半夜奔波不易,可一想到蓮池書院裡有人在等着她回去,那間略顯簡樸的屋子,也多了獨屬於家人的溫暖。
謝明曦趕回書院,已近子時。
顧山長果然未曾睡下,一直在等謝明曦歸來。
“外面天寒,你爲何不坐馬車?”顧山長上前握住謝明曦冰涼的雙手,半是心疼半是嗔責。
謝明曦不以爲意地笑道:“馬車太慢,遠不及踏雪速度快。”
“我隨廉夫子習武三年多,身體康健,遠勝常人。師父不必爲我憂心。”
顧山長未再囉嗦多言,只吩咐若瑤端來薑湯。謝明曦喝下一碗熱乎乎的薑湯,身體陡然暖了起來,臉頰也浮起絲絲紅暈。
顧山長這才張口詢問:“今晚你爲何急着趕回謝家?”
謝明曦沒有隱瞞:“我讓人暗中盯着淮南王府。淮南王一出家門,便有人來給我送信。我急着趕回謝家,是擔心淮南王仗勢欺人。”
眼下謝家幾個主子都重傷不起,二房的謝元舟年少不頂事,只能由謝明曦出面應付淮南王。
謝家近來諸事紛繁,顧山長也都知曉,聞言皺眉道:“淮南王親自去謝家,看來是鐵了心要壓下此事了。”
謝明曦嗯了一聲。
顧山長有些惱怒:“以大欺小,這個老匹夫,真虧他有這個臉登門!”
“明曦,你不用怕他。明日正好皇后娘娘來授課,我親自和她說一說此事。那個老匹夫絕不敢枉動!”
謝家那一攤子亂七八糟的事,她懶得多管。不過,淮南王休想欺負到謝明曦身上來!
淮南王忌憚謝明曦,也正因有顧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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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一個謝明曦,俞皇后未必肯伸手過問。顧山長一張口,俞皇后絕不會拒絕。
謝明曦心裡一暖,低聲道:“師父的一片維護之心,我都明白。不過,這是謝家的家事,我一人便能應付。若需要師父出手相助,我不會死撐着那點顏面。”
“明日,我確實有話和皇后娘娘私下說。請師父幫着安排一回便可。”
顧山長見謝明曦堅持,只得應下。
……
宮務愈來愈繁忙,俞皇后無暇分身。往日一個月要至蓮池書院三日,如今一個月只來一日。
每個學舍的授課時間,也被縮短。說起來,便是俞皇后每個學舍都去轉上一圈罷了。如此短的時間,無法保證授課多少。
不過,對學生們來說,每個月能得見皇后娘娘一面,近距離聆聽俞皇后說話,已是幸事。
有朝廷誥命的女眷們,每年只有正月元日纔有資格覲見俞皇后。身爲蓮池書院的學生,每個月都能見俞皇后一回,已是無上榮耀和體面。
到了正午,顧山長特意邀俞皇后一起用午飯。
謝明曦身爲弟子,主動請纓伺候碗筷。
俞皇后不動聲色地瞥了謝明曦一眼,待用完午飯後,才淡淡問道:“永寧郡主之事,你想如何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