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曦熬了一整夜,除了眼眶微紅外,精神還算不錯:“從玉,你進去收拾一下。扶玉,隨我去蓮池書院。”
從玉忙應了一聲,進了屋子收拾。
謝明曦忙碌了一整夜,不知配了什麼藥,屋子裡彌散着濃濃的藥味。地上散落着各式藥材殘渣,都被混在了一起。
別說從玉對配藥一竅不通,便是來一個精通配藥的大夫,也無法憑藉藥材殘渣分辨出配了什麼藥。
這也是謝明曦一貫的行事風格。看似隨意,實則縝密細緻。不管何時何地,都保有謹慎之心。
她袖中的暗袋裡,多了四個瓷瓶。
一個瓷瓶裡裝着兩粒白色的藥丸,以五百年的人蔘爲主藥,配以數十位名貴補藥製成。只要還剩一口氣,服下參丸,便能吊氣續命。
另一個瓷瓶裡是藥水。劇毒無匹,見血封喉。
第三個瓷瓶裡,只有一粒淺褐色的藥丸。服下之後,半個時辰內氣息全無,如死人一般。
最後一個瓷瓶裡裝的是白色粉末。入水即化,無色無味。男子喝入口中,數日之內“清心寡慾”,對女色絕無興致……
這四味藥,俱是她前世遍尋醫書古籍蒐羅來的藥方,也都曾親手配製驗證過藥性。
前兩樣還不算太稀奇,後兩樣卻極稀罕少有。便是當世名醫,也未必能窺出端倪。
親手配製了這四味藥在手中,便如多了四道護身符。謝明曦心裡踏實了不少。因春獵而來的陰鬱憤怒,也悄然散去。
……
謝五少爺的洗三禮,頗爲隆重熱鬧。
謝鈞親自下帖,廣邀同僚好友及其家眷登門。
謝家依舊根基淺薄。只是,隨着謝明曦聲名遠揚,謝家也隨之聲名大噪。這兩年多來,多了不少慕名結交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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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曦的同窗好友,俱是名門閨秀。譬如林府尹府方府等等,如今和謝家都有來往。便是顏府李府,聽聞謝家添丁,也命得臉的管事前來送了賀禮。
和權貴平等相交,今日謝府門庭熱鬧。
看得見的好處擺在眼前,虛榮好顏面的謝鈞沾沾自喜之餘,恨不得將謝明曦捧得高高在上。
這一日,謝明曦也特意告假留在府中。
多了個庶弟,謝明曦其實並無太多歡喜之意。只是,謝家上下一片歡騰。尤其是謝鈞,一副“謝家後繼有人”的愉悅歡喜。
謝明曦索性也表現得高興一些,權當是給丁姨娘母子添添堵。
丁姨娘確實堵得慌。
今日貴客如雲,徐氏領着兒媳闕氏四處張羅。永寧郡主面上沒太大喜色,卻也露了面,算是全了謝鈞的顏面。
母憑子貴的秋菊,已被正式擡了姨娘。一張俏麗的臉龐,此時滿面喜氣。丫鬟婆子們一口一個秋姨娘,叫得別提多親熱了。
白胖的謝五少爺謝元樓,被洗得乾乾淨淨,裹着大紅抱被。一衆前來賀喜的女眷誇讚不絕。
丁姨娘被擠在角落處。
無人關心她是誰,也沒人在意區區一個妾室。哪怕她今日刻意穿戴一新,裝扮得嬌柔動人,也無人注目。
丁姨娘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子。
沒走幾步,便遇上了面色陰沉目光陰冷的謝元亭。
……
“元亭!”
丁姨娘眼睛一亮,身子陡然多了力氣,猛地衝上前,緊緊攥住謝元亭的衣袖,語氣急切:“元亭!你總算肯回來了。”
逢年過節時,永寧郡主爲了一全顏面,會領着謝元亭謝雲曦回謝府。除此之外,幾乎從不露面。
謝元亭也從不主動回來。
思子欲狂的丁姨娘,隔了幾個月才見謝元亭一面,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謝元亭嫌棄又厭惡地瞥了抓着自己衣袖不放的丁姨娘:“放手!”
丁姨娘被謝元亭目中的嫌惡狠狠地刺痛,緩緩鬆手,口中快速低語:“元亭,如今謝家又多了一個謝元樓。你可別犯傻,別在郡主府待着了,快些回來。”
“謝家是你的,你可得牢牢抓住。”
“我去求過明娘,只要明娘和你這個兄長親近。你父親看在明孃的顏面上,也會高看你三分。”
“元亭,我知道你心性高傲,不肯低頭。可現在的情勢,已容不得你這般任性了。聽我一句勸,低頭嚮明娘示好……”
謝明曦!
謝明曦!
又是謝明曦!
不管到了何處,這個名字,總如噩夢一般在耳邊迴響不息。
謝元亭白皙俊俏的臉孔閃過嫉恨的火焰,咬牙怒道:“住嘴!”
“你算什麼東西!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你想對謝明曦低頭示好,只管去春錦閣找她。和我沒半分關係。你休想我向謝明曦低頭示弱。”
然後,謝元亭用力抽回袖子,憤然離去。
丁姨娘面色慘然地盯着謝元亭冷漠的背影,全身簌簌發抖。
你算什麼東西!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連日來的痛苦彷徨焦慮,被這簡單的兩句話擊潰。
爲了兒子,她捨棄了女兒,如今鬧至母女離心。可她放在心尖上的兒子,又是怎麼對她的?
丁姨娘忽地側頭,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
“老爺,”長隨謝青山悄然湊到紅光滿面的謝鈞身側,低聲稟報:“丁姨娘吐了血,忽地昏厥倒地。”
謝鈞心中有些惱意。
大喜的日子,找大夫登門多不吉利。
丁姨娘盡是添亂。
謝鈞壓低聲音吩咐:“讓人去請大夫來,記得從後門進。也別宣揚,免得衝撞了府裡的喜氣。”
謝青山應了聲是,又試探着問道:“是不是請三小姐去蘭香院裡看看?”
於情於理,謝明曦這個親生女兒,都該前去蘭香院看看。
只是,謝明曦和丁姨娘早已沒了母女情分。強自讓她前去,也無益處。
謝鈞很快說道:“不必了。”
謝青山不再吭聲,很快退下。
很快,謝明曦也得知了丁姨娘被謝元亭氣得吐血昏厥之事,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丁姨娘一片慈母心,奈何謝元亭半分都不領情。不知說了什麼刺心刺肺的話,將丁姨娘氣到吐血的地步。
惡人自有惡人磨,半點不值得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