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蓁蓁越想越難過,用力掙扎:“你放開我。我不想待在這兒。”
謝明曦淡淡道:“這裡是松竹書院,你就這麼跑出去,我們還得四處去找你。到時候,鬧得人盡皆知,豈不是更丟臉?”
顏蓁蓁:“……”
論口舌,顏蓁蓁從來不是謝明曦對手。此時更是脆弱,聞言哇地一聲,哭得更兇了。
謝明曦瞥了李湘如一眼:“李姐姐素來和她交好,請李姐姐好好寬慰安撫她一番。要哭也等出了松竹書院再哭。”
一衆少女人人心中懊惱不痛快,便是李湘如,此時也恨不得將顏蓁蓁踹走,來個眼不看爲淨,哪裡還有心思哄她。
李湘如這一遲疑,便見方若夢走上前,接替謝明曦,拉住顏蓁蓁的胳膊。
顏蓁蓁一擡頭,見是自己素來瞧不起的方若夢,滿心難堪,忿忿低語:“你想笑儘管笑吧!不必憋着忍着!”
昨日她那般嘲弄方若夢,方若夢定然記恨於心。現在一定會盡情地嘲諷羞辱她!
方若夢的反應卻出人意料,輕聲說道:“比試失利,你心裡比誰都難過。我怎麼會取笑你。”
頓了頓,又嘆道:“大家夥兒也不是成心怪你。只是一時情急,說話沒那麼順耳。不過,謝妹妹說得對。比試已經結束,再自怨自艾,也無用處。你這般哭鬧,只會令大家更着急。”
“你先平靜下來,我們好好商議接下來幾日的比試。現在我們不是還領先兩分嗎?接下來幾門比試,大家全力以赴便是。”
顏蓁蓁全身一顫,淚水又涌了出來。
她平日眼高於頂,時常和謝明曦爭鋒。被謝明曦牢牢壓了一頭,心中有氣,時常遷怒於同是庶出的方若夢。譏諷嘲弄是常有的事。有時候,還會故意將膽小怯懦的方若夢氣哭……
沒想到,這等時候,竟是方若夢主動出言安慰她。
……
顏蓁蓁被方若夢拉到一旁哭去了。
謝明曦目光掃過沮喪懊惱的一衆少女,輕聲道:“今日結果,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不過,比試尚未結束,結果尚未可知。大家夥兒都打起精神來。”
“明日是算學比試,我和李姐姐林姐姐一同參加。我們三人拿下前三,便能重新維持總分領先的優勢了。”
說得倒是輕巧!
李湘如忍不住輕哼一聲:“博裕書院的算學最強,松竹書院也不乏算學出衆的學生。拿下前三,談何容易!”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原來李姐姐的自信都是裝出來的。”
請將不如激將!
心高氣傲的李湘如,如何忍得下,立刻反脣相譏:“誰說我是裝的?我對自己有信心的很。我是擔心你,別吹大氣閃了舌頭!”
謝明曦悠然一笑:“我是不是吹大氣,明日就見分曉。倒是李姐姐,想拿第二,不是易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湘如瞪了謝明曦一眼:“你休想拿話來套我。我盡力而爲便是。便是拿不了第二,也怪不得我!”
被坑的次數多了,李湘如也變得狡猾了。嘖嘖!
謝明曦挑眉一笑,又看向林微微。
林微微聳聳肩:“明日見分曉!”
衆人低落的情緒總算稍稍振作。
……
到了正午,顏蓁蓁紅腫着一雙眼回了顏府。
滿心以爲能得到家人撫慰的顏蓁蓁,壓根沒料到等着自己的是一場毫不留情的狂風暴雨。
素來疼愛她的兄長們,個個沉着臉。看着她的眼神,便如看着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一般。
顏蓁蓁頓時委屈地紅了眼眶。
留着一把美髯的顏閣老,陰沉着臉,張口便是一頓怒罵:“不爭氣的東西!枉我數年來一直對你精心教導。今日如此重要的比試,你竟出了這麼大的醜。”
“京城勳貴官宦十之八九都在場,皇上和皇后娘娘更是親眼目睹。你算是聲名掃地,以後還有誰會高看你一眼?”
顏閣老越罵越怒。
顏家男丁衆多,他對嫡出的幼女自然多了一份疼愛。
再者,幼女一直聰慧有加,年僅十歲便考中蓮池書院。待過上幾年,以顏家門第,想一爭皇子妃的位置,並非不可能。
也因此,他對顏蓁蓁期許頗高,平日愈發驕縱幾分。
此次書院大比,他也親自到場。卻未想到,看到的是自家女兒在演臺上結結巴巴出醜丟人,得了個倒數第一……
在身畔方閣老李閣老意味深長的目光下,顏閣老一張老臉火辣辣的,深恨女兒不爭氣。
在帝后面前丟人現眼,什麼皇子妃是想都別想了。便是門第高的人家,也要斟酌一二。以後想嫁一門好親事,着實不易。
嬌養多年,竟養出這麼一個眼高手低不中用不成器的東西!
憋了一肚子火氣的顏閣老,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纔忍住了動手的衝動。
顏蓁蓁早已被父親難得一見的怒氣嚇到了,哆嗦着往顏夫人的懷裡撲:“母親……”
可惜,撲了個空。
今日在一衆貴婦面前丟盡顏面的顏夫人,同樣是一肚子懊惱悶氣,不但沒將顏蓁蓁摟進懷中撫慰,還用力擰了顏蓁蓁的胳膊一把。
顏蓁蓁痛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看着往日溫柔慈愛的親孃:“母親,你爲什麼擰我?”
“我不但想擰你,還想打你的臉!”顏夫人咬牙怒道:“平日好端端的,怎麼偏偏在今日這等重要的場合出醜?”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恥笑我們顏家教女無方?”
“你知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親眼看到了你出醜?”
“這一段時日,我哪還有臉出門?便是接下來幾日的比試,我也沒臉再去了。不然,那一個個言語刻薄的,豈肯放過我?”
“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你這個不中用不成器的東西……”
顏蓁蓁不停落淚哭泣。
淚水迷濛中,顏閣老顏夫人憤怒的臉孔不停晃動。幾位兄長的面色也十分難看。
因爲一次比試失利,疼愛她的父母兄長俱都撕下溫和的面具。
沒人關心她的彷徨,沒人在意她的難過。
原來,她一直活在自以爲是的世界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