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茉葉覺得，不至於這麼誇張。
“畢業還早呢，職業規劃先不提。”剛坐穩，艾茉葉又想起一件事，匆匆推門出去，“你們等我幾分鐘。”
她回到研究室，雷嘯伯爵正好開門出來。
“伯爵，”艾茉葉禮貌地問，“我有件事，很想請教您。”
雷嘯伯爵一手插兜，卻很尊貴沉穩的模樣。
“你是想問，蔚藍星的消息？”
艾茉葉點點頭。
監獄那邊不肯透露戰況，吉雅也只說，蔚藍星斷聯，她們也不清楚實情。
艾茉葉又打電話問艾瑪夫人，夫人依舊避而不談，只讓她好好保養身體。
可帝冽等人都處於戰爭中心的風暴眼，她怎麼可能完全拋之腦後？
無奈之下，或許問問雷嘯伯爵，會有點消息。
雷嘯伯爵從艾茉葉臉上，看到了跟妻子文拉相似的表情。
掩飾不住的關切擔憂，這不是簡單兩句話，就能讓她們打消驚慌的事情。
“艾小姐，費利克斯元帥是很強大的人，”寂靜的通道內，雷嘯伯爵嗓音渾厚而穩重，“那位是整個帝國曆史上，最堅不可摧的領袖。”
艾茉葉垂眸說，“可是，他也是血肉之軀。”
會受傷，會死亡。
更何況……
雷嘯伯爵沉默片刻，再度說，“我不在軍部任職，並不清楚元帥的策略。但元帥不是會拿普通士兵做墊腳石的人，他每一次出動，都會深深考慮後果。”
蔚藍星被蟲族侵入，聯邦各國都有考量，帝冽大概也有自己的思慮，這不是艾茉葉能想通的事。
從雷嘯伯爵這裡沒能得到答案，艾茉葉鬱鬱寡歡。
回到車裡後，吉雅安慰，“不管元帥還是你那幾個學長學姐，都不是好欺負的，用得着你操心？”
艾茉葉嘆了聲，“真想快點長大。”
吉雅說，“早着呢，至少等畢業吧，大一的小朋友。”
此後，艾茉葉並沒有心情在帝都瘋玩，林佳慧也覺得沒意思，還不如找艾茉葉開後門，到研究中心去接着實習。
漫長的寒假，終於結束。
開學要本人親自去報到，因帝冽不在，艾瑪夫人非常強硬地要求送艾茉葉去。
豪華單人宿舍內，艾瑪夫人沏好茶，悠閒地輕抿一口，嘆息說：“葉葉的梔子海茶真香，這樣的珍品在全星際都很難得。”
這是艾茉葉開發的新品，結合了梔子花的清香和海茶的醇厚口感，既甘冽又滋潤，艾瑪夫人喝了一次就迷上了。
艾茉葉心事重重，一邊在筆記本上看新學期課程安排，一邊說，“我還開發了新品的玫瑰紅茶，過幾天送到城堡來，希望您能喜歡。”
艾瑪夫人雖然很期待，但更在意她的身體，溫和地說，“再過不久，這個孩子將要出生了，他的母親需要休養，積蓄力量來維持生長。”
艾茉葉低頭，摸摸越來越大的肚子。
“還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跟地球時期的女性不同，因爲異能的存在，讓艾茉葉在度過孕吐期後，幾乎沒什麼強烈反應。
醫生說過，這是因爲她的異能足夠強大，身體在自動免疫這些不適。她也不用在意生育的疼痛，因爲在醫學技術和異能者們的協助下，孕婦產子比上廁所還輕鬆。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卸貨，在某個明媚的早晨，睜眼醒來後，肚子裡這塊“大西瓜”癟下去。
勾選完選修課程後，艾茉葉將筆記本放到一旁，神色凝重起來。
“夫人，帝冽元帥的過往，您和皇帝陛下，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茶杯中散發氤氳水霧，艾瑪夫人漂亮的眼眸在這瀰漫的霧氣當中，顯得格外深刻安定。
“我和先皇在很意外的情況下，帶回了你的丈夫。”想起那時的光景，艾瑪夫人好笑又心疼。
他們以爲是人和植物雜交的新品種，差點帶去研究院切片。
被巨大青黑色“盔甲”所包裹起來，在粘液中沉睡的“人類”，像是整個世界所拋棄，覆蓋着死灰的麻木和絕望。
“那麼，”艾茉葉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元帥是人，還是蟲呢？”
室內一下子寂靜起來，好像與世隔絕，惟獨指針轉動都變得清晰。
艾瑪夫人的語氣裡沒有任何意外，“葉葉，你去蔚藍星，發現什麼了嗎？”
艾茉葉盯着自己的腳尖，“只是……聯繫上了些東西，不願意去相信。”
她其實很希望艾瑪夫人能反駁她的論點，但夫人顯然沒有要隱瞞她的意思。
在遙遠的將來，陪伴在帝冽身邊的並非是夫人和皇帝，而是艾茉葉和她腹中的小傢伙。
他們將成爲元帥的牽掛，也是活下去的理由。
“那顆星球，有帝冽留下的罪孽。”艾瑪夫人說，“聯想到一切後，你應該很無措彷徨吧？”
“我不覺得他有罪，他更像是一把劍，”頓了頓，艾茉葉又很無奈地說，“可我不是受害者，我無法用我的認知，來改變客觀的事實。”
她是個感性的人，有時候太過於設身處地，讓自己陷入糾結迷茫。
“可如果說，是帝叔叔犯下的罪，未免，不公平。”她輕聲反駁，“他是人對嗎？本來是人的，是兩個家族的愚蠢造就他的悲劇，是更險惡的人利用他的能力。”
太不公平了，受害者被化爲屠刀，將殺戮帶給更無辜的受害者。
“我的葉葉，乖孩子，”在艾茉葉身前蹲下，艾瑪夫人溫柔憐惜地撫摸艾茉葉的臉頰，柔聲說，“這世界從未有過公平，只有無知無能的人，纔會吶喊哭求這兩個字眼。”
不知什麼時候，艾茉葉已淚流滿面。
她在返回帝都後的這些天裡，查詢了許多相關資料。
“暴君”在宇宙現身的數年間，帶來了無可比擬的毀滅，一個個輝煌文明在暴虐中凋零。
多少人死去？多深重的罪孽？
艾瑪夫人輕嘆一聲，將艾茉葉摟入懷中，輕輕拍撫少女瘦弱的脊背。
“也許帝冽有告訴過你，我可以看透靈魂。”
初次見面，就知道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我深信，你是爲拯救帝冽而來，也許有你在，事情會變得不一樣。”
她一直堅信，萬物有因果輪迴。
一個陌生靈魂跨越時空而來，受冥冥中的牽引，與本該毫無交集的人勾動絲絲縷縷的情愫，在流逝的時間中逐漸緊密。
其存在，皆有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