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以爲丘離是驚訝與他跟女兒的年齡差,於是洋洋得意道:“你之前不是說老蚌生新珠嗎?現在便叫你知曉,什麼叫寶刀未老。”
“……以前是我不對,前輩你可切莫放在心上,凡事要想開些……果然,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幸福。”丘離一改之前脣舌相爭的態度,主動服軟道。
“你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憐憫中帶着同情?喂,你小子肯定想歪了,老夫頭頂青天,可不是頭戴綠帽,艽兒百分百是老夫的種,只不過相貌隨她母親罷了。”
鎮長氣得吹鬍子瞪眼,因爲丘離的臉上就差沒明寫出“喜當爹”三個字。
山子巽表面上像是在維護鎮長,對丘離斥責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該放心底裡纔對,你怎麼能說出來呢?”?? 六道教主61
丘離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連聲說對不起,差點將鎮長憋出內傷。
“你們倆混球是沒救了,好好學習你們的大哥,看看人家多穩重,一路上對答如流,全靠他過關闖將,這纔是幹大事的風範。”
嶽鼎慨然道:“其實我覺得,維護家庭親情的不一定是血緣,精神上的聯繫要更勝過物質,只要彼此心底裡覺得是家人,那便是家人了。”
鎮長一口氣沒喘過來,兩眼泛白,差點給憋死到黃泉對岸。
“乖女兒,讓老爹看看,是不是又變瘦了?”
他想要在女兒身上找安慰,可惜得到的是冷冰冰的迴應。
“當然變瘦了,每天要處理某個不負責任離家出走半年多的傢伙留下來的大小事務,日日操勞,能不變瘦嗎?”
艽兒拉着自家老爹的衣領進入屋子,關上門來,便是一陣喧囂痛罵,聲音嘹亮,偏生嗓音極其動聽,明明是罵聲卻如同靈鳥唱歌一般,而嶽鼎三人在門外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該做何等反應。
過了一陣後,聲音漸輕,大門重新打開,出來的艽兒不像衆人擔心的那般會被殃及池魚而導致冷面相對,相反的,她帶着親切的笑容將嶽鼎三人迎入家中,奉爲上座,待若貴賓,自有一股大家風範,跟先前大罵如潑婦的表現截然相反。
若非鎮長此刻正耷拉着腦袋,頹喪的坐在一邊,恐怕會令人產生自己認錯人了的幻覺。
丘離跟山子巽相互交流眼神,紛紛透露出“女人真是善變”的感慨。
相比鎮長這樣的老男人,反而艽兒更顯得像是一家之主,興許是作爲代鎮長處理了鎮上事務的緣由,磨練出了一身領導者的氣質。
家中並沒有見到鎮長的妻子,按理說以隱高鎮表現出來的人人會養生的水準,這位艽兒的母親不可能那麼早去世,必定有其他的原因。
但嶽鼎三人很默契的沒有追問,丘離看似沒心沒肺,專惹人生氣,但選的話題往往是那種令人哭笑不得,而非真正惱怒的敏感事。
衆人車馬勞頓,雖有神功護持,但精神上也積累了不少疲勞,早早的便睡下了。
翌日清晨,用過早餐後,鎮長就帶着三人向着承諾的洞天福地走去。
“懸命峰在一線坡的山頂,這一線坡有兩條路可走,一面是修築起來的一千兩百九十六個臺階坡道,一面是以方寸大的木板搭建起來的棧道,前者坡勢平坦,但是極耗時間,後者行得平穩,須臾便到山頂,但是坡勢陡峭如懸崖。”
嶽鼎等人藝高人膽大,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鎮長也是露出一副早就預料到的表情。
等到了實地後,三人才發現這一線坡真正名至實歸,一般山路石階多以曲線來延緩坡度,但這條狹小的棧道,居然是一條直線,從山腳直通山頂,坡度大於六十度,好幾處都近乎直角,旁邊也沒什麼欄杆,僅僅有兩條看起來一扯就斷的細繩。?? 六道教主61
這樣的山路,哪怕是輕功好手,一不小心也容易墜入萬丈深淵,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好了,發什麼愣,趕緊上吧,時間不等人。”
鎮長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
山子巽心頭一凜,再度浮起了想要確認對方實力的念頭,打定注意要看清楚對方的輕功究竟如何。
老頭穩穩當當的踩在恰好容納一隻腳的寬度的棧道上,然後一步一腳印的向上行走,他沒有表現出輕靈的身法,而像是在鞋底粘了膠水一樣,用沉穩的步伐向上走去,如履平地。
這種大反常道,不動如山的輕功還是首次看見,令未見過世面的三人小吃一驚。
嶽鼎琢磨道:“有點像壁虎遊牆功,不過要更爲高明,到了舉輕若重的境界。”
舉重若輕並不難,有些天生神力的人生下來就能做到,只要力氣夠大的進行,但是要達到舉輕若重,在空氣中打拳如捧鉛汞的程度,就跟力氣沒有關係了。
前者是力的極境,後者就是巧的極境。
嶽鼎模仿鎮長的方式,同樣一步一腳印的向上攀登,他的內功深厚,哪怕無法以技巧實現,也可以通過涌泉穴倒吸內力,牢牢吸附住山壁,再緩慢向上。
這樣的行走雖然速度極慢,卻能磨礪技巧,把握住對勁力的微妙變化,是比入微更精研的境界。
嶽鼎本就對這種大拙的技巧頗有天賦,加上有人在前方帶路,可以作爲模仿的對象,隨時隨地都能從中借鑑經驗,然後糾正錯誤。
等到行至半坡,他竟然就掌握到了其中奧妙,能夠不用內力,純以腳掌發勁來吸附山壁,時時保持垂直狀態,甚至走到坡度極陡峭的地方,還能出現與地面平行的狀況。
山子巽跟丘離就沒有這樣的天賦了,在嘗試一陣後,發現這種行爲對自己來說難度太高,並不是能現學現用的技巧,便老老實實運起了金雁功,以輕靈身法向上攀登。
自全真心法功德圓滿後,山子巽體內真氣生生不息,自給自足,光是輕功的話,補充的速度完全能及時填上消耗,因此一點也不用擔心出現真氣不足的狀況。如此一來,他的速度反而比嶽鼎和鎮長都要快,第一個達到了山頂。
反而是丘離,雖然同樣使用金雁功,可他的內力太弱了,吸星大法自上次以來就沒再開張過,吸收掉的內力轉化成魔化功力後,不到以前的一成,幸好身上帶着一瓶小還丹,可以隨時補充內力,要不然真有可能掉下懸壁。
約莫半刻鐘,落在最後的嶽鼎也終於上了山頂,入目處卻是一片煙霧朦朧,伸手不見五指。
一線坡明明看着並不高,但崖頂卻是長年籠罩着白色的霧氣,人在遠方難以觀看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
“這就是懸命峰嗎?建造者也太有創意了……”
前方傳來了丘離的驚歎聲。
嶽鼎心下好奇,運足功力,擡眼望去,只見在崖頂的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若僅僅是這點倒也什麼了不起,可關鍵在於這座山峰是倒過來的!
峰尖朝下,底座朝上,形成了頭大腳小的怪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錐子被狠狠插進了崖頂當中。?? 六道教主61
丘離發表不同意見:“我覺得有些像陀螺,總覺得風一吹就會轉起來一樣。”
的確,這座懸命峰給人相當不可靠的印象,儘管看起來十分紮實,可仍有一種顫顫巍巍,彷彿一陣風便能將它吹倒似的危機感,盯着看甚至會產生山峰迎面倒下來的錯覺。
嶽鼎琢磨着:“懸命峰,一線坡……原來如此,合在一起就是命懸一線的意思。”
鎮長一臉神秘道:“不止如此,你仔細看。”
嶽鼎凝聚功力於雙目,穿透霧氣,看向懸命峰的最下端,赫然發現這做倒懸的山峰並非扎入山坡中,而是壓在一根狗尾巴草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