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峨眉刺,是何人讓你交予我的?那人現在何處?”那男子竟變得有些激動,問道。
“乃是一名少女。”孤天溟道,“她此刻就在明覺寺中。”從對方的神情,孤天溟心下已有了一些猜想,遂一五一十道,“不瞞前輩,這位少女,前幾日曾夜潛佛堂,想要見您,當時她的手上便也持着這一對峨眉刺。當時我誤會她欲行刺殺之事,便攔了下來。”
男子思量片刻,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連續言說了好幾次“原來如此”,聲音一次比一次低沉,也一次比一次平靜,他顯是想用這種辦法來令自己的心情寧和一些。
“前輩……”祝雲滄看着那男子的神情,試探着問道,“您,想要見那少女一面麼?”
男子擡起頭,望着祝雲滄,端詳了片刻,竟有些失神,道:“不……不見……現在不能見。”
祝雲滄被這男子望得有些心中發毛,道:“前輩,可是……我說錯了什麼,您爲何如此望着我?”
男子皺了皺眉,依然盯着祝雲滄,忽然道:“你是否便是那祝雲滄。”
祝雲滄大吃一驚,道:“前輩如何知曉?”
男子似乎根本未聽見祝雲滄的問話,繼續道:“你娘可是叫白舞虹?”
祝雲滄更加吃驚,回想起鬼界之事——這天下知道祝雲滄身世之人,包括他自己,也應該不過只有幾個而已,眼前的這男子,竟瞬間便能認出他,且說出他母親的名字。
“回答我。”男子嚴厲道。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母親,正是叫白舞虹。”
“呵呵呵……哈哈哈哈!”男子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道,“天意,一切皆是天意啊!”
祝雲滄與孤天溟都被他嚇了一跳。
那男子笑過之後,漸漸平靜下來,望着祝雲滄與孤天溟,道:“你們二人回去吧,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待這萬魔血幡一事了卻,如我能活下來,便會對你們說明一切。”
孤天溟望了祝雲滄一眼,似乎想要看看他的意思。祝雲滄思量片刻,拱手拜倒:“既然如此,前輩,我們這便告退了。”
“去吧,好好照顧給你們這對峨眉刺的那女子。”男子道。
祝雲滄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明覺寺後山,進來難,離開卻是十分容易,當二人飛身御氣而走之時,卻見那虛空之中的浮臺,緩緩落下,合回到山體之內,四面的岩石也像是有了靈性,聚集高山之間。一陣陣誦經之聲從四面八方,若潮水一般涌來,恢弘壯闊。
祝雲滄與孤天溟成功離開後山,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那羅漢、雕塑、陣法、靈力障又一次全部歸爲,後山,便又成了一片無懈可擊的地域。
回到崖邊房屋,那少女依舊在房中等候,有八九玄功在身,他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人發現。方自進門,少女便迎上來,道:“事情辦妥了麼?”
“都按你的吩咐做了。”孤天溟道。
少女道:“真的?真的?你們見到他了麼?將東西都交給他了?”
“不錯。”孤天溟道。
“那他說了什麼沒有?”少女又道。
孤天溟望了一眼祝雲滄,祝雲滄嘆了口氣,道:“他說現在還不是見你的時候,讓我們照顧好你,待處理完萬魔血幡一事,便會與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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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激動道:“他真的這麼說了?你們沒有騙我?”
“我們騙你沒有任何好處。”孤天溟道,轉而又正色問道,“你此刻,可以告訴我們那兇手到底是誰了吧?”
少女原本還沉浸在激動之中,一聽見這句問話,卻突然低下了頭,道:“其實……其實……其實我……”
“你莫要告訴我,你並不知兇手是誰。”孤天溟道。
“不……不是,我……我其實並沒有看清那人的樣貌,亦,亦不知道他住在何處。”少女道,“我……我是希望你們能幫我,才,才編了那些謊話騙你們……”
“果然如此。”孤天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在桌旁坐下,隨手倒了一杯茶,輕酌一口,道,“我早該想到這些。”
祝雲滄苦笑一聲,道:“看來你我心還是太好了些。”
那少女急忙擺手道:“不……我不是有意騙你們的,我是真的跟到樹林裡看見了那人,可是,我沒看他後來去了哪裡。”
孤天溟與祝雲滄皆不語,低頭沉思。
那少女又道:“你們……你們不會生氣了吧?”他望了望祝雲滄,又望了望孤天溟,一時竟害怕起來,揮手唸咒,準備催動八九玄功變化逃走。
“怎麼?想逃了?”祝雲滄笑了笑,“你以爲我們不在意你的動作?”
那少女吐了吐舌頭,瞧瞧將準備施法的手縮了回來。
“你要走可以,我們不會攔你。”孤天溟道,“我們只是在思索自己的事情,沒空搭理你而已。”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們……”少女站起來,道,“對,對了,我雖未看清那人的樣貌,但我記得他的身材,背影,只要給我些工夫,我定可以從這寺中將那人找出來!”
“你?”孤天溟疑惑道。
“嗯!一定可以的。”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必了吧,這件事太過兇險。”他忽然想起了後山那名喚博遠的男子說過的話:好好照顧給你們這對峨眉刺的那女子。
祝雲滄暗暗覺得,這一切,都與自己有着某種聯繫。
“沒有關係!我有八九玄功在身,雖然堅持不久,但是隔一段時間,變化約一盞茶的功夫還是可以的。”少女道,“你們只要給我幾個時辰,我便能將那兇手的住處告知二位!”
祝雲滄望了一眼孤天溟。
孤天溟沉思片刻,道:“不如這樣,你向我形容出那人的身材,輪廓,我縱雲仙步,今晚去各處探查。”
“你們不相信我嗎?!”那少女有些急了,道。
祝雲滄笑了笑,道:“姑娘稍安勿躁,並非不相信你,只是此事端的十分兇險,我們二人,也並不想連累他人。”
“哼,我豈非已經連累了你們?”少女道,“我知道,你們就是想給我留個人情,讓我欠着你們的,到以後,你們讓我做什麼,我都不得不做!我纔不要!”
“你怎地這樣想?”孤天溟驚奇道。
祝雲滄也不禁失笑——女子果然難懂,女子的思量方式果然十分奇特,他又一次領教到了這一點。
“哼,我不管,我告訴你們,今晚戌時之前,我必然會將那傢伙的住處、樣貌都告訴二位,到時候你們休想再爲難我!”說罷雙手合於胸前,唸咒飛身,不多時便化作一隻麻雀,“呼”地一聲飛出窗去。
祝雲滄與孤天溟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入夜。
這一日的夜幕尤其深沉,由於昨天夜裡的兇案,衆江湖人士已然不敢再隨便外出。據說還有幾個不知名的小門派,早已偷偷下山逃走了。各個房間內都是燈火通明,但卻鮮有人聲,祝雲滄與孤天溟卻已然點着幽微的燈火,各自沉思着。
祝雲滄始終放不下那博遠口中的一切。他的記憶中,自己並不認識一名叫博遠的男子。然而,那男子不但一眼便認出了他,還說出了他母親的名字,這着實令祝雲滄感到吃驚。
而那名少女呢?他與孤天溟,甚至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少女的名字,她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思量之間,月色漸沉。
窗戶上忽然發出一陣激烈的敲擊之聲。
祝雲滄如夢方醒,急忙站起身來,打開窗子,一隻瘦小的麻雀跳入房中,光華一閃,化作人形。
“呼……”少女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來到桌旁,道,“可以喝茶麼?我渴死了!”
孤天溟沒有說話,但卻向一旁挪了挪。
少女急忙爲自己倒了茶水,喝過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
孤天溟道:“喝夠了麼?”
少女道:“差不多……”
孤天溟道:“查到了麼?”
少女蹙眉道:“你在懷疑我麼?當然,我非但查出了那人的住處,還發現了一件特別奇怪之事!”
“哦?”此話一出,祝雲滄與孤天溟卻同時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