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遍地,風走野萍。
放眼望去,水聲潺漫。驀然之間,只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水域之旁的無垠草地只中。
呼呼風過,煙霧沉浮,腳下碧草和遠處綠樹明湖若隱若現;舉首四顧,霧漫天際, 倏忽,“撲通”,水中脆音入耳,似是魚躍而落,或是飛石擲水,笙暢看向水面聲源之處,漣漪波圈已散,一陣風過,水面霧聚如龍,藉着風勢朝自己席捲而來。
驚愕之中,霧龍旋身數圈之後,又飛衝而出,沒入迷濛林海之中。
“雪兒姐,你舞的這套劍術真好看,可以教教我嗎?”
“呵呵,子影妹妹,當然可以,不過教人我可不行,等見到雲哥了,我讓他來教你吧,這套劍術還是他教給我的……”
林霧深處,熟悉的說笑聲迴盪,讓笙暢心旌震動,心中狂喜,隨即飛身奔向霧龍入林之處。
“雪兒!”
“子影!”
笙暢在迷霧中邊跑邊呼,漸漸地,霧有點薄了,綠林中兩位窈窕裙裝少女似是聞到呼聲停劍而立,紛紛側目而來。
“雲大哥!”
霧中,二女笑嫣相迎,忽地一片濃霧漫過,淹沒林海。
“雪兒……”
“子影……”
笙暢心中一急,探手向濃霧抓去,“哐啷”,眼前一片漆黑,霧林碧草消失,原來自己打翻了桌上燭臺。
一陣夜風從窗縫流入,滿屋生涼,笙暢這才醒過神來,起身慢慢撫正燭臺。
剛纔回房後撫桌而眠,沒想到做了個如此真切的夢,回頭望了望不遠處牀榻上沉睡的小魚、丫頭二人,然後輕輕踱出門外。
“小魚,子影你們是否安好,又會在哪裡?”笙暢心中念道。牽掛過剩,思念愈濃,自從離開遼都,雪兒和子影雙雙遇刺的場景,笙暢心中一刻也未能放下,乃至於魂牽夢繞,心中更是有份愧疚,當時未能保護好她們一直耿耿於懷。
此刻無眠,倚攔而望。
聽着耳畔習習夜風,無邊的思念飄遠……
蘇春一路被那名幺哥的青衣夥計攙扶,和白無無匆匆趕往酒樓。
“這是哪裡……你們要帶老夫去哪?”一路被清涼的夜風吹灌,蘇春漸漸清醒過來,看到自己隨一青一白兩位年輕人攜帶而行,迷迷糊糊地問道。
“老伯莫驚,在下並無惡意,適才見老伯在藥鋪倦困,特請您坐客。”
白無玉見老者轉醒,笑着回道。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酒樓。
走進酒樓,蘇春被帶進樓上一間寬敞的廂房。
這一刻,蘇春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房間內燭光明耀,如若白晝,屏壁雅緻,角落桌臺之上,又陳列幾盆花卉以及數件古玩。夜風入樓而來,一股清香從盛開的花卉中散開,令人神怡氣爽。
“老伯,請到這邊來”,白無玉揮手,幺哥夥計退出門外,然後朝蘇春微笑道。
蘇春聞言一怔,隨他轉入西側隔間,只見牀榻之上平臥着一位脣色發青,臉色蒼白的素衣年輕女子。
“公子,你這……爲何把老夫帶到女子房間?”蘇春不解。
“哦,剛纔一時情急,上樓時未及言明,請先生來此主要是請先生看看我家夫人病情,還望先生包涵”。白無玉恭身一拜,微微致歉道。
“我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並不懂得什麼黃岐之術,公子請我來此,恐怕會讓你失望”。蘇春撫須而嘆,有意試探道。
“先生不必過謙,我原往藥鋪尋醫未果,正好遇到先生用藥昏困而酣,如若先生不懂醫理,抓藥醫櫃怎會井然有序伸開。如今夫人病微,還望先生施手相救,我來時已將藥鋪所失藥材之費,盡數賠付藥鋪夥計並叮囑他不必報官,先生可安心居此,我定會護您周全。”
白無玉見他還在猶豫不決,便坦然一一分析道,說話之際,軟硬兼施,委婉而含蓄,讓人斷然聽不出有一絲一毫脅迫之意。
蘇春聞言,眉峰微微皺起,望了望白無玉依舊恭遜的神色,心道:此人言詞暗藏鋒銳,精明內斂,絕非常人,看來自己瞞不了他。
想到這裡,他銀眉慢慢舒展,開口笑道:“並不是老夫有意相瞞,年輕時倒是看過幾本醫書,而今時隔多年,自感年老昏聵,怕醫不好這位夫人的病,愧對公子之恩。”
“先生儘管施手相救,結果如何,我定不會怪怨先生。”白無玉忙道。
“那好吧,老夫姑且試試!”
說罷,蘇春慢慢踱上前去,微微躬身,並指輕按在女子袖腕之處,然後定目凝望。
隔着袖腕衣衫,白無玉明顯看得出在白髮老者並指處,一道柔光氣絲縈繞,氣絲之中,依稀可見,皇妃手腕的脈博隨着袖衫緩緩跳動。
“果然是神醫”,白無玉心中默道。
片刻之後,蘇春收手而立,緩緩說道:“這位夫人命脈微弱,定是遇到極其悲痛之事,心血鬱結,傷寒過甚。不過公子不必擔心,我身上正好有些藥材,我開個藥方,熬製幾劑應無大礙。”說着,蘇春從衣衫布兜中翻出幾中藥材,分集陳放桌上。
“多謝先生!”
白無玉聽罷,神色大喜,連忙躬身謝道。
“來人,快將這些中藥熬好爲夫人服下。”
“是公子。”
一位黃衫侍女應聲進屋,包起桌上藥材便匆匆離去。
“咕咕”,侍女離開後,靜謐的屋中忽然響起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呵呵,老夫許久未曾進食,讓公子見笑了”,白無玉目光輾轉,正在尋覓聲音來源,蘇春老臉緋紅,尷尬笑道。
白無玉一愣,目光終於停到了蘇春身上,“先生稍候,一時疏忽,竟忘了爲您準備酒食”,白無玉說着便呼來那位幺哥夥計,讓帶蘇春離開。
二人走後,白無玉輕輕合上房門,這才舒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萬一皇妃病倒途中,自己很難回去向謝莊主交代。
下樓之際,白無玉目光忽然掃到街道對面的客棧,此刻夜已深沉,對面早已燈火黯淡,心中忽地想起一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