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低垂,朔風馳騁;殘陽隱遁,天色晦明。
笙暢二人策馬急行,看着天氣,心中不免有些壓抑,正想快點趕到邊疆御馬殺敵,一吐胸中悶鬱之氣。
剛路過一處山丘,眼前是一片楓林,去路婉延伸沒在林中。山色青灰,稠林密佈,遠遠望去,有一絲薄霧遊離在林中,如煙繚繞,若雲浮逸,飄渺中,林中景緻蒙朧迷漫,不太真切。依稀中,楓葉凋零,有的樹枝葉去如骨;有的枝椏上零星的掛着幾片血紅的枯葉,在寒霜冷氣中凝立,遲遲不肯離去。整個山頭,殘紅盡染,彷彿此地是大好河山中掉落的一點血漬,在冬風勁舞中,有幾份蒼涼,或幾份詭異。
當二人正行入林中走了片刻,在地勢低凹處,忽地笙暢坐下急馳的白馬驟然停下,前蹄直立,仰天嘶鳴,待馬蹄落地,笙暢怎麼趕也不再行走。二人相視一望,皆感迷惑。
正在此時,周圍氣氛愈加冷冽,寒氣似乎有重了幾分。乍然狂風起,遍地沉積的楓葉翻飛,隨即數條鐵索在飛葉中突現,急速地絞向馬蹄,四周立即出現無數手持利刃,黑衣斗笠地蒙面人,斗笠和身上還沾着些許楓葉和雜草,看來在此隱伏許久。此時有數名黑衣人手持鐵索掃向馬蹄,同時又有數名黑衣人飛身而起,寒刃如風,急速地從不同角度圍攻着刺向二人,行動配合十分默契。
“耿兄,當心,有埋伏”,早在周圍有異動時,笙暢已然旋身而起,如魚躍空,在空中提醒耿青。
笙暢已經飛身而起,落到樹木頂端。就在笙暢起身而起時,攻向笙暢的黑衣人全然刺空,有刀聲叮錚,差點誤傷同伴。衆人慌忙收勢,怒目仰望了笙暢一眼,又飛身追殺而去。
耿青聽得笙暢提醒,神情稍緩,此時坐下白馬已被鐵索拌倒,只得落到地上。此時攻來的黑衣沒料到馬匹忽然倒地,耿青身形也隨即下沉,本來刺向耿青胸口的利刃也在他頭頂堪堪落空,只斬斷了幾根頭髮,在風中緩緩飄落。黑衣人刀鋒一轉,便和耿青在地上纏鬥起來。
“噗噗”,飛刀穿過枝葉,破空激射,而後幾道寒光,無數黑影,從四面八方以合圍之勢攻來。笙暢輕點飛葉,幻影移形,一邊巧妙地避開重圍,一邊刀鞘掠枝,便有無數勁枝飛葉瞬間化爲滿天暗器飛向黑衣人,“唉吆”,便有數人被打中穴位應聲落地,有的只嚓破臉皮衣衫,冷哼一聲,又提刀追來。
“嘶”,聽的一聲慘烈的馬鳴聲,只見方纔落地的坐騎掉下前方的落馬坑,一時被坑內無數倒立的利刃穿透,數股鮮紅的馬血噴向高空,笙暢愕然,只見耿青也是一驚,既而忿怒異常,看到自己的坐騎瞬間斃命,臉色變的鐵青,銀槍急轉,猶如萬蛇吐芯,一下子挑倒了無數黑衣人。笙暢也神色愈冷,回身反手出刀,寒氣凝空,飛身穿梭衆多黑衣人,待刀入鞘,便有無數黑衣人如同冰雕,木然定身,“砰砰”,半晌才應聲倒地。
“簌簌”,冷風吹過,林中突兀飛來無數箭矢,剩餘不遠處的黑衣人盡數被冷箭射死。
笙暢方落入馬背時,看到不遠處槍頭滴血,耿青還在風中凜立,臉色猶自煞青。
腳步聲起,林中忽然涌現無數持刀掛弓的兵卒。
“耿城主,末將接到韓帥軍令,領兵在此接應,沒想到還是來遲了,害的將軍遇伏,還請責罰”,人羣中跑出一名少將,在耿青面前慌忙躬身請罪。
耿青慢慢地揮了一下手,那人才起身立在一旁。
щшш¸TTκan¸¢ o “咦,你不是當日在梅花山莊遇刺了嗎?,”那人起身後,笙暢無意中瞥見那人的相貌,驚奇地問道。
“奧,這位少俠難道見過家兄”,忽然那人眼中忽而泛起熱淚,殷切地期待笙暢的回答。
耿青也回過神來仔細聆聽。
“當日,我趕往範世伯途中路過梅花山莊,恰巧莊中邀請各路江湖豪傑召開英雄聯盟大會。在比武爭奪盟主之位時,你兄樊簡易出場,本來樊兄武藝精湛數招就打敗了近年江湖上崛起的少年俠客錦衣軟劍,不料此時變故跌起,有遼國人宇文圖混進場中,從背面刺傷樊兄,之後場面混亂……”笙暢娓娓道來那日情形,順便也將自己被宇文圖誣陷之事也說了出來。
二人聽完,更是驚怒異常。
“前段時間家兄飛鴿傳書,說是有人召開英雄聯盟大會,自己要離開百靈山莊去梅花山莊打探消息,之後卻信訊全無。宇文圖,我定會手刃此賊替家兄報仇”,那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之後,那人介紹了自己,原來此人叫樊簡明,正是樊簡易的同胞之弟,難怪笙暢會如此驚奇,除了衣着,沒帶九龍鞭之外,身形,音容笑貌全然跟當日紫衣員外樊簡易一般無異。
正當樊簡明給二人介紹之時,耿青略微沉思,便說:“時間不早了,大家起程吧,樊兄也不必憂傷,聽雲兄之言,你家兄也只是暫時下落不明而已,說不定尚在人世”。
樊簡明收斂心神,略微點頭,之後從衆兵卒中間牽過一匹駿馬,耿青翻身上馬,略一揮手,千軍齊發。
“慢着,林中還有人,”一聲厲叱,衆人不覺停下腳步。只見笙暢一直策馬未動,手微一揚,勁風穿空,“啊”,瞬間有兩人從不遠處一棵楓林高處掉落下來,早有數名兵卒將兩人押至前來。
“雲兄真是好耳力”,耿青讚歎道,隨後看了看,押來的竟然是兩名女子,便大聲訊問道:“你們爲何隱伏在此,難道跟剛纔黑衣刺客是一夥?”
面對耿青的詢問,二人似是充耳未聞,只是妙目一同直溜溜地望着笙暢。耿青也是茫然轉向笙暢。
“不錯,耿兄,我認得二位女俠,此二人正是峨眉得意弟子劉蓉,蘭蕊二位姑娘”。對耿青說完,笙暢又對二位說:“難道二位姑娘也和剛纔黑衣刺客一樣,一直認爲我是契丹人嗎?”
“呵呵,雲兄見笑了,我和師姐怎麼還會懷疑呢,我們之前至少有三次一面之緣了,一次石橋,一次梅花山莊,一次姑蘇街頭。當日在姑蘇街上你爲救下一名女子對闖道而行的宇文圖出手之後我們就不懷疑了,當日耿大人不也在場嗎,當日你雖喬裝錦衣軟劍,可你的聲音,還有你帶的那枚寶刀可一直在你身邊呀”,劉蓉閉口不言,蘭蕊一手指着笙暢腰中寶刀,一口氣說了一大筐話。
“雲兄,原來大街上行俠仗義的是你啊,細細想來,那日我確實見過二位姑娘,當日我也有心想收押那人,可人家有聖上御賜的朝貢令牌,我也無奈啊”,耿青一邊讓兵卒鬆開二位女孩,一邊自言自語道。
兵卒放開二人後,蘭蕊伸了伸胳膊,奔跳着跑到笙暢馬前,笙暢沒來的及反應,一道俏影落在馬背,蘭蕊笑吟吟地已經坐到笙暢面前,跟他同騎一馬,笙暢臉色一紅。卻見一直沉默的劉蓉忽然匆忙地跑到林中無數黑衣人的屍體上翻找什麼,忽然在一位黑衣人身上翻到了一枚令牌個和一塊帶血的衣襟,頓時臉色驚變,失聲朝蘭蕊喊道:“師妹,聶鳳姐姐果然出事了,這正是聶姐的衣襟,看來此事和梅花山莊有些關聯”,劉蓉手持令牌喃喃說道,笙暢定目一看,正是黑狼令牌,笙暢想到自己身上帶的雪兒給的白色狼頭令牌,欲言又止,心道難道這些刺客和聶鳳的失蹤都和雪兒有關,和大夏有關。
笙暢一時心緒紊亂,靜了片刻,溫言問道“蘭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奧,是這樣的,我和師姐奉家師之命去梅花山莊,實則是追查本門淨空師叔遇害的兇手,卻一直沒有頭緒,聽說師傅擔心我和師姐安危也下山了,前日聶鳳姐傳信說在此楓林相約,順便還有我師傅淨慧大師的消息,這下可好,聶鳳姐也失蹤了,師傅也沒消息了”,蘭蕊說着說着嚶嚶地哭了起來。
笙暢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當下手足無措,輕輕地拍了拍蘭蕊肩膀,用手拭了拭她眼角的淚珠,安慰道:“蘭姑娘別太傷心了,你放心,我這次西行順便也要查查你師傅和聶掌門的下落,還要儘量化解和中原武林的誤會。不知姑娘和你師姐有何打算?”
蘭蕊慢慢地止住了淚水,柔聲問道:“師姐,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還是尋找師尊要緊,不如先跟着雲兄再做打算吧,”劉蓉回道。
“雲兄,此去可是行軍殺敵,帶兩個女孩多有不便,”耿青還在遲疑,對笙暢說道。
“呵呵,兩位女俠武藝高強,說不定能助我們一臂之力,耿兄就別在遲疑了,不如一起西行吧”,笙暢笑着說道。
“那好吧”,耿青回道,順手接劉蓉上馬。
“多謝將軍”,劉蓉上馬後謝道。
“起行”,耿青輕喊一聲,隨後樊簡明和衆兵卒立即火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