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郡,廬州東陽府八郡之一,與其他郡城相比,雖是不甚繁華,但該有的也是應有盡有。
尤其是陳郡緊挨着貫通整個廬州的匯渠運河,有三河道,河運興盛,甚至由底層河工自發行成的河幫都可位於一郡幾大勢力之列。
炎炎夏日,烈日灼灼。
沿着南門大街往前行,就是一道長達四里有餘的商道,商道繁華,各種門面一應俱全。
這一日,一位面色微黑,身量不矮,相貌則有些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踏入郡城。
年輕人身背一根渾鐵棍棒,手提一個裹的嚴嚴實實的包裹,沿着商道行了不遠,就進入了一家錢莊。
待到把東西寄存好,孫恆才踏出錢莊,放鬆心情,開始好好欣賞這郡城風光。
郡城繁華,尤其是這條商業街,行人如織,而且大多身着錦緞,精神昂揚。
腳下是青石地面,兩側是木製樓閣,招子、牌匾接連入目,那泛着油光的牌面,彰顯的是幾十年不變的生意,和多年的安穩生活。
路上的行人,面目精緻、少見風霜之人比比皆是,生活之優渥,很明顯比青陽鎮的百姓好上太多。
“客官。”
隨便踏入一個酒樓,就有着青衣小廝忙不迭的迎了過來:“您是住店還是打尖?”
“打尖,有什麼好吃的?”
聞着酒樓裡傳來的香氣,讓許久沒能放開肚子的孫恆忍不住喉嚨滾動:“對了,樓上有沒有位置?”
“有,有!還是二樓靠窗的絕佳位置,客官來的真巧,前面守着的客人有事剛走。”
小廝笑臉相迎,引着孫恆來到樓上,口中更是不停的蹦出一連串的誘人菜色。
片刻後,在這家百年老店的二樓靠窗的位置,孫恆的面前就擺滿了各種美食。
雞鴨魚肉一應俱全,尤其是清蒸沛魚,乃是這家酒樓的拿手菜,全城聞名。
孫恆放開胃口大吃大喝,卻也沒有忘記關心外界的情況。
酒樓之中,本來就是江湖各種消息流傳之地,這家酒樓的客人更是大多攜刀挎劍的江湖中人,三教九流的消息,自然不少。
紛雜之聲入耳,倒是讓支起耳朵的孫恆聽到不少有用的內容。
“聽說了嗎,城東江家的三個護院死了!被人硬生生打死的,我去看了,那個慘啊!”
“竟然還有人敢招惹江家?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是啊,江老太爺就算年紀大了,但餘威猶在。這人明明可以輕易殺人,卻偏生弄成這個模樣,這是在挑釁江家的威嚴啊!真是找死!”
“這事,嘖嘖……”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三河幫的那位俏劍客阮元香,被未婚夫找上門來了。”
“哦!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那邊大吃海喝的孫恆動作也是一頓,把耳朵支起,細心傾聽起來。
他們口中的阮元香,應該就是自己認識的那一位。
“你們不知道吧!”
說話那人得意洋洋的掃了周圍幾人一眼,輕笑開口:“據說,阮天廣曾經與一位官人有過約定,給兩家的孩子定了娃娃親,當初那位官人仕途坦蕩,前程遠大,阮家還是佔了便宜。只可惜,前些年那位官人在官場栽了,一蹶不振,從那以後,阮家就沒再提過姻親這事。”
“現在,那官人去世,獨子帶着婚約,找上門來了。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嘿嘿……嘿嘿……”
笑聲不停,各有古怪,可謂是看客不嫌事大。
“雁浮派薛縱衣來了!”
突然間,外面街道上有人大吼。
孫恆側首看去,就見在街道一端,一羣青衫幫衆簇擁着一位身着月白長衫的年輕人邁步行來。
年輕人相貌俊俏,面色白淨,氣質儒雅,就如一個舞文潑墨的文人雅士。
只不過,耳邊傳來的聲音告訴孫恆,事實並非如此。
“袖裡青龍薛縱衣,雁浮派年輕一輩第二高手,年方十九,據說就已經快要貫通十二正經了。”
“哎,與他相比,我等一個個都是廢物啊!”
“小兄弟,不介意擠一擠吧,我們也想看看熱鬧。”
孫恆看着圍過來的一羣人,無奈苦笑:“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容我把菜挪一挪。”
“哈哈……,小兄弟仗義。”
一位滿臉絡腮鬍的大漢悶聲大吼:“放心,小兄弟這桌菜,我老張請了!”
“那就多謝了!”
孫恆笑着起身拱手:“對了,不知這下面是怎麼回事?爲何圍了那麼多人。”
“哦!小兄弟不知道嗎?。”
大漢一臉奇怪的看過來:“今日是雁浮派袖裡青龍與三河幫小天羅宋凌峰的比武之日。”
孫恆搖頭:“這卻不知。”
難怪剛纔那小廝說自己運氣好,佔了好位置,感情是好在了這裡。
“天羅指號稱能囊括一切,十指一展,無物能逃。卻不知,今日能不能擒住這袖裡青龍!”
兩人言談間,周圍已經有人小聲開口,開始議論起今日對決的兩人勝敗。
“難,難!”
一位長鬚中年男子輕輕搖頭:“天羅指雖強,卻也要看對手是誰。宋凌峰成就內氣境界纔多久?怕是十二正經都未必能打通一半,與薛縱衣相比,相差太多。”
“那倒未必!”
男子身旁一位藍衫壯漢悶聲開口:“我幫的宋公子天資出衆,天羅指已至勁力入化的境界,就算是衝擊奇經八脈的高手,也未必是他對手。區區薛縱衣,哼!”
“原來是三河幫的朋友。”
中年男子聞言,身軀一抖,急忙朝着對方拱手,臉帶惶恐:“在下只是一時口快,絕無它意,絕無它意!”
“一個連內氣都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就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壯漢一臉不屑得掃了他一眼,冷聲道:“還不快滾!”
“我這就滾,這就滾!”
中年男子連連作揖,一轉身,頭也不回得下了樓,只聽一連串得腳步聲傳來。
趕走這人,壯漢才面色一緩,冷眼掃過其他人,也不吭聲,繼續朝着窗外看去。
經此一遭,剩下的人也不敢再亂說,給對方留下一塊空白位置,其他人擠在一起,朝外看去。
“小天羅宋凌峰到了!”
又是一聲大喊,衆人循聲看去,卻見三道人影沿着道路緩步行來,正中一人頭戴藍巾,腰佩白玉,在身旁兩位模樣俏麗的少女陪同下,盡顯少年人的風流倜儻。
先不說武藝,只說這兩人的相貌,就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君不見,兩人還未開打,周圍已經有不少春心蕩漾的少女歡呼雀躍起來。
就連其他人,看着場中的兩個年輕人,也是心煩熱切,心潮起伏。
實力、名望、地位,江湖中人一生所求,不就是這些!
而這兩人,年紀輕輕,卻三者一應俱全,有着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觸摸的這些東西,怎能不讓人豔羨?
長街正中,有着一個青石擂臺。
兩道身影輕飄飄落上石臺微微拱手,口脣張合,奈何離的太遠,這裡是什麼也聽不見,只能讓人乾着急。
幸好,兩人的對話並未持續多久,在一位白衣老者揮袖一舞間,兩人正式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