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啓山山腳營地。
此時距離孫恆下山已經過去了幾日,其他地方的採藥人也紛紛趕回,圓滿完成任務。
今日,是黃莫離開的日子,營地裡衆人齊聚一堂,爲他送行。
大廳裡,黃莫端着茶盞,被兩位侍女侍候着坐在正中。
兩位外務師傅雷天來、申獨一左一右,分別坐在長桌的兩側。
身前的桌子上沒有酒水菜餚,只有採集好的血紅花。
今天本應是喜氣洋洋的場面,奈何三人的臉色卻是沒一人愉悅。
忐忑、埋怨、怨恨,種種情緒,一一閃過三人的面頰。
“還沒下山!”
黃莫抿了口茶水,首先冷冷開口:“如果真的是死在山裡,倒是他們倆的運氣!”
他所說的自是黃磷、周景兩個。
他們兩人畢竟是雷天來和申獨的身邊人,尤其是黃磷,更是被雷天來早早收入門下、寄予厚望,此時被人如此咒罵,他的臉色自然也不會好看。
“背生黑紋的巨虎,應是玄骨虎,也算是一種異獸,他們兩個要是碰上了,確實不容易對付。”
申獨眯着眼,側首看了看雷天來,言語間竟然有些恨色:“不過周景也就罷了,黃磷可是得了雷師傅的親傳,就算敵不過,跑應該不是問題吧?老虎可不會爬樹!”
“申師傅你這話什麼意思!”
雷天來也是滿面怒意:“你不會是覺得我故意透露消息,讓他躲在山裡吧?我也有很多事,想找黃磷當面問清楚哪!”
“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
申獨面色一狠:“我手下鍛造千鍛狼毒鞭的丁姓婦人中毒身死,查出的情況可都是指向他!我也想問問他,是誰給他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我的人伸爪子?”
難怪申獨一臉怒容,原來就在孫恆一行人上山不久,鍛造千鍛狼毒鞭的關鍵人物丁姨突然就毒發身亡。
據查,她就是因爲吃了黃磷送的東西,才中的毒!
鍛造千鍛狼毒鞭的幾個人,少了誰都可以,唯獨少了她不成!
一年數百兩白銀的買賣,就這樣被人硬生生掐斷,申獨氣的當場就發了飆。
甚至,據說兩位外務師傅因爲此事真的動起了手,打出了真火,直到當時還在的陳執事出手,纔算攔下兩人的動作。
不過兩人也因爲此事,徹底撕破了臉皮。
“事情還沒查清楚。”
雷天來臉色陰沉的掃了眼一側束手站立、一聲不吭的張嘯,悶聲開口:“我知道申師傅懷疑我指使他做的手腳,但我可以發誓,我從未讓黃磷下手除去過那個女人!”
他確實沒讓黃磷動手,指使的是張嘯!
不過,現在黃磷生死不知,活着的可能性不大,雷天來自然也不會選擇把盡剩的徒弟推出去頂崗。
“哼哼……”
申獨冷哼兩聲,對此自然是絲毫不信。
他已打定主意,如果黃磷死在山裡還好,如果僥倖回來,定然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有着黃莫站在他的一邊,他就不信,雷天來還能阻攔住自己下手!
就算他攔,自己也絕不會客氣!
“郡城早早就來信了。”
黃莫冷着臉掃過兩人,語氣冷漠:“我不管你們耍的什麼手段,但就算我回去,我也要知道那兩個小傢伙的情況!”
這人心性狹隘、睚眥必報,孫恆算是見識到了,對他留下這等叮囑,絲毫不覺意外。
看着申獨、雷天來兩人,黃莫心中一片煩悶,猛的揮手:“你們先下去,一個個都繃着臉,知道的知道你們是在給我送行,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在奔喪吶!”
手一頓,朝着下面的孫恆一指:“那個誰,孫恆小子,你留下來!我有話說。”
…………
送走黃莫的車隊,孫恆鬆了口氣,與張嘯彼此拱了拱手,兩人轉身回了營地,各自去了自家師傅的房間覆命。
果不其然,申獨正在房裡等着他。
他依舊坐在自己那張過着柔軟皮毛的大椅之上,只不過手中的茶盞換成了酒杯。
屋內的清香也變成了刺鼻的酒氣。
申獨以前哪滿是淡然的臉頰,也顯得有些陰沉。
似乎有一股邪火積蓄着他的心中,只要有着一丁點苗頭,都會爆發出來。
看樣子,千鍛狼毒鞭給他的打擊,確實不小!
看着孫恆入內,申獨冷着臉開口:“黃莫最後把你留下,都跟你說了什麼?”
孫恆老老實實的開口:“黃前輩說,會給我往幫裡寫一份手書,推薦我前往郡城幫內任職。”
申獨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最後冷冷一笑,斜視孫恆:“你怎麼說?”
“我自然是謝過前輩。”
孫恆面色不變:“不過徒兒覺得自己還年幼,想着先在這裡待上幾年,到時再去郡城不遲。”
他沒有說謊,不是因爲他不想去郡城,而是他知道,目前申獨不可能放自己去!
如果自己強行要去的話,怕是會惹的申獨直接下殺手。
要知道,在藥鋪的規矩裡,師傅可是有着對徒弟們生殺奪予的大權!
在沒有抗衡申獨的實力之前,孫恆只能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
這曾經是一種保護,如今卻成了一種掣肘。
“嗯!”
申獨聞言,臉色稍緩,緩緩點了點頭:“還算懂點事理,沒有辜負我對你的一番栽培。”
孫恆低下頭,一聲不吭。
“你回來也有幾日了。”
深深吸了口氣,申獨看向孫恆的眼神帶出些許期待:“怎麼樣?千鍛狼毒鞭的事,有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師傅。”
孫恆擡起頭,一臉正色:“千鍛鐵線藤,以前只有丁姨做的最好,把握最大。其他人,就算是那位錢伯,也要比她慢上不少。”
“彭!”
申獨重重一拍扶手,挺身而起:“你說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就問你有沒有解決辦法?”
看着一臉焦躁的申獨,孫恆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傅,如果我們把錢伯要來,讓他專心生產千鍛狼毒鞭,需要向雷師傅付出什麼代價?”
“什麼代價?”
申獨揹負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口中冷笑連連:“姓雷的不要什麼代價,要的是千鍛狼毒鞭的分成!要他一個人,分三成!”
孫恆無語,雷天來也真是獅子大開口。
要知道當初爲了千鍛狼毒鞭,申獨可是舍了不少其他的利益,如今再分三成給雷天來,幾乎就是給他白白供應了一條新的利潤鏈條。
“孫恆!”
“在!”
申獨雙眼赤紅的轉過身來,直視孫恆:“千鍛狼毒鞭的利潤,我是一分也不會讓給雷天來的!”
“當初我捨棄其他的東西,全力支持你鍛造千鍛狼毒鞭,是因爲你跟我保證過,千鍛狼毒鞭,可以給我帶來龐大的利潤!現在出了事,你必須給我想到解決的辦法!”
艹!
孫恆心頭一怒,說的好像是你沒有責任似的!
他雙手緊握,手背青筋高高鼓起,恨不得一拳直接把面前這人打個通透。
“好!”
深吸一口氣,孫恆閉上雙眼,緩緩點頭:“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申獨雙眼一亮,急忙伸手扣住孫恆雙肩:“你快說!”
“千鍛狼毒鞭所需的千鍛鐵線藤,除了丁姨,我也可以做!”
孫恆眼神不變,聲音淡漠:“只不過,一旦我去製作狼毒鞭,其他的事就顧不得了。我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這上面來,不能再被雜事耽誤。”
“沒關係,沒關係!”
申獨雙眼大亮,哈哈大笑的拍着孫恆肩膀:“你儘管去做狼毒鞭,其他的事,我會安排別人來做,絕不會打擾你!”
“師父放心,只要你給我時間,我做出的狼毒鞭,絕不比丁姨差。”
孫恆低下頭,遮住眼中的那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