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出了樓,天尚黑。站在街上,宋江感到輕鬆了許多。此時,宋江準備吃點早點,然後去縣衙點卯。忽然間,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吹了宋江一哆嗦。被冷風一吹,宋江的腦袋靈光了許多,猛然發現,公文包給忘在閻惜嬌那裡了。
阿呀,不好!宋江心裡暗自叫起苦來。
宋江心想,把他家的!金子倒不礙事,反正是人送的,沒了就沒了,權當是他人未送就是了;關鍵是那份書信,那卻是要命的東西,是通匪的證據,那書信若是被賤婆娘拿給了張文遠看,豈不是招惹了天大的禍事?!
想到此,宋江心慌,急返身,趕忙又回來了。
宋江來到樓門前,使勁推門,樓門從裡面拴着。
宋江急了,使勁拍打着門,嘴裡叫道:“開門!快開門!”
樓廳內,閻婆剛剛睡下,聽到拍門聲,嘴裡罵了聲:“這是甚鬼!攪得老孃也睡不得覺!”
閻婆嘴裡罵着,爬身起來,來到門後,高聲問道:“哪個?!”
宋江聽到閻婆問“哪個?!”因心懷鬼胎,嘴就軟了許多,答道:“閻姨,是俺。”
老閻婆聽出是宋江,竊笑道:“瞧這押司,眼見是看錯了時辰,嫌時候早,又返身睡回頭覺來了。”
老閻婆開了門,宋江猛地闖將進來,也沒和老閻婆搭話,直奔二樓去了。
閻婆被宋江的急躁嚇了一跳,隨後笑道:“瞧押司急得,趕時間呢。”
樓上,閻惜嬌正光着身子,坐在牀上,懷裡抱着一大塊金子,滿臉燦爛地笑着,猛然聽見宋江又回來了,趕忙將金子塞進包中,復將包抱在懷裡,鑽進被窩假睡。
宋江上了樓,幾步搶將到牀前,見牀頭上掛着的公文包不在了,再看那婆娘,正面朝裡睡着。
宋江心裡知道,那包一定是被閻惜嬌拿了。
因爲有求於人,宋江便忍了肚子裡怒氣,輕輕推了推那婆娘,口氣軟了許多,輕聲問道:“惜嬌,攪擾你睡覺了,俺因趕着去縣衙點卯,忘了拿包,你可看見俺的包?”
閻惜嬌假意睡着,沒理睬宋江。
宋江忍着氣,加了點力,又推了下閻惜嬌,提高了聲音問道:“惜嬌,俺問你呢,你可看見俺的包了?!”
閻惜嬌貪戀包包裡的金子,不願意承認,就裝作才被推醒的樣子,半睜着一雙迷迷瞪瞪的眼睛,說道:“俺睡得迷迷瞪瞪,到哪裡見你的包包?你的包包可曾交給我了?”
因爲事關重大,宋江強忍了脾氣,好言好語地說道:“惜嬌,昨晚是俺的不對,俺給你賠罪,這會兒俺真的急着去點卯,快把包還俺。”
閻惜嬌知道隱瞞不了,遂對宋江說道:“包包給你倒是可以,但包包裡的金子,你可得給了俺?”
宋江聞言急道:“惜嬌,那金子是一位朋友的,他有急事去辦,委託俺代管,這金子是要還給人家的,咱失信不得。”
閻惜嬌見宋江無意給自己金子,便不耐煩地說道:“沒見,沒見,你這廝少煩俺。”
宋江聞聽閻惜嬌推說未見,還嫌自己煩了她,心下着急,便失去了耐性,伸手掀了惜嬌的被子,卻見那婆娘光着身子,懷中正抱着自己的包。
宋江大怒,心道:俺原本就不喜你,是你那個老咬蟲的娘,硬拉了俺來和你睡覺,誰知你倒也給俺甩臉子,整夜和衣而睡。這會兒,俺纔剛出去,你倒脫了個精光睡!你這淫婆娘,既是如此厭惡俺,何故又喜歡俺的金子?!難不成我是無緣無故養活你娘倆的?
見那婆娘光身摟着自己的包,宋江心裡來了氣,伸手便去搶自己的包。
那包裡有金子呢,豈是能讓你這個黑鬼搶去的?!因此,那婆娘顧不得光着身子,只是死死抱着包包,不肯脫手,反騰出用兩隻腳來,使勁亂蹬着宋江。
那婆娘將包抱得太緊,宋江搶了幾下,沒能搶過來,一時間只顧得搶包去了,不曾提防,下身倒被那婆娘蹬了個正着。
宋江慘叫一聲,一陣巨疼,痙攣着由下而上,疼得宋江彎下腰去。
這宋江只顧奪包,沒提防被那婆娘踢了下身,心裡更怒了,在一隻手彎腰捂檔時,恰好碰到了別在腰間的刀子,便強忍了疼,順手便掏出了那把刀子來。
那婆娘一腳踢中了宋江的下身,聽到宋江慘叫一聲,便偷眼看着宋江,卻見宋江掏出刀子來,嚇得大聲喊叫道:“不好了!黑三郎殺人了!”
宋江正在怒頭上,那裡顧得了其他,嘴裡說道:“俺便殺了你這個淫婆娘又怎的?!”說話間,只見“噗嗤”一下,宋江手起刀落,一刀子捅進了閻惜嬌的胸口。
閻惜嬌慘叫一聲,倒在牀上,蹬了幾下腿,嗚呼哀哉,死了。宋江見狀,稍微愣了下神,隨即一把抓了包,轉身下樓。
樓下廳中的老閻婆,見宋江早早出去,旋即又回來了,心裡好笑道:“這押司,定是睡迷糊了,不知道時間,還以爲起晚了誤了點卯,現見時候尚早,便又回來睡覺了。”
老閻婆正這樣在心裡好笑着,便聽見樓上鬧騰了起來,想上去看看,又怕不方便,就站在樓梯下,豎着耳朵,聽着上面的動靜。
老閻婆聽明白了,樓上好像是兩人在爭搶一個包包。
老閻婆正聽着,就聽到惜嬌大聲叫道:“不好了!黑三郎殺人了!”。
老閻婆心裡大大地吃了一驚,拉開樓門,趕忙要上去,卻碰上怒氣衝衝下樓來的宋江。
宋江見閻婆要上樓,便怒氣衝衝地說道:“你莫要上去了,你女兒甚是無理,俺把她殺了!”
老閻婆聞言,臉上假意笑着說道:“大清早的,押司開甚的玩笑,那人豈是隨便亂殺的?”
宋江聞言道:“你莫要不信,俺真的把你女兒殺了。”
此時,閻婆聽不到上面有動靜了,心想,就俺那閨女,要活着,能輕饒了這個黑鬼?!恐怕早鬧將起來了,現在既然無聲無息了,可見俺那閨女真的被這個黑鬼給殺了。
老閻婆信了,知道這個黑鬼真的把自己的女兒給殺了,心裡傷悲的不行。然而,那老閻婆帶着女兒討生活,也是走過江湖的人,知道遇事該如何辦。
當時,老閻婆心想,眼下俺一個老婆子,就是知道這黑鬼殺了俺女兒,又能拿這個黑鬼怎樣?若惹得這個黑鬼焦躁,連俺也給殺了,那就全完蛋了,誰給俺女兒伸冤去?!
老閻婆急忙轉動腦筋,想着辦法。老閻婆心想,現在鬧將起來,也不抵事,不如俺先穩住了他,再做計較。如此一想,閻婆嘴裡大叫道:“殺得好!殺得好啊!那賤貨,便是俺,也早想殺她了,只是那貨,不管咋說,乃是俺親生的,實在下不了手。好!押司,殺得好!殺得好啊!”
宋江原想這婆子要跟俺鬧將一番的。宋江心想,待她鬧將起來,俺好言相勸,再給她些銀子,看能否把這事情給安撫住了。令宋江沒想到的是,這老咬蟲聽到自己殺了她女兒後,不但沒鬧騰,反叫道殺得好,便是她也要把惜嬌給殺了。
宋江見狀,心裡真真吃了大大一驚,兩眼疑惑地看着老閻婆。
那老閻婆趁勢抓了宋江的手,悄聲說道:“押司,殺人償命,這是大得不得了的事情,萬萬不可聲張,咱得想辦法,悄悄給處理了。”
宋江也是這樣想的,也想着莫要聲張,悄悄把事情給辦了。
宋江沒想到老閻婆如此通情達理,心中甚是過意不去,便說道:“閻姨,俺殺了你女兒,是俺不對,你權且把俺當做你的兒子,你以後生老病死,全由俺負責了,俺有的是金子,足夠你娛樂晚年了。”
閻婆道:“多謝押司,只是眼下,先得買口棺材,對外只說那淫貨暴病死亡,收斂起來,掩埋了拉倒。”
宋江感激地說道:“閻姨,這個沒有問題,俺現在就和你買棺材去。”
閻婆道:“好,現在就去。”
宋江、閻婆兩個人相跟着出了門,一直來到了縣衙旁邊的棺材鋪前,來買棺材。
兩個人走到縣衙門前時,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
那閻婆左右看看,見街上甚是熱鬧,忽然撲身倒地,雙手抱了宋江的腿,大聲叫道:“來人啊!黑三郎殺人了!快來抓殺人犯!”
閻婆猛地這一齣戲,直把宋江驚出了一身冷汗,方知剛纔這賊婆娘是騙自己着呢!自己上了這賊婆娘的當!
宋江一急,便一腳踢開了閻婆,撒腳就走。
街上的人聽到閻婆喊黑三郎殺人了,都圍了過來;又見宋江一腳踢開了閻婆,撒腳就走,也沒人敢攔擋,由着宋江跑了。
待宋江跑走後,路人才圍了閻婆,問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押司是官府裡專門負責司法文書的,是知道法度的人,怎地就殺人了?婆子你可不敢胡說。
那閻婆連哭帶叫地把宋江殺了她女兒的情況說給圍觀的人聽了。
圍觀的人聽到是這麼個情況,紛紛說道:“既是如此,趕緊到衙門報案!”
說着,一衆人都擁着閻婆,來到了縣衙大門前。
老閻婆上前,使勁擂響了衙門門口的大鼓,嘴裡喊着“青天大老爺啊!民婦冤枉!冤枉啊!”。
縣衙裡,正值張文遠當班,聽到鼓聲響起,續聽到一個女人喊着“青天大老爺啊!民婦冤枉!冤枉啊!”情知是有人來告狀,便起了身,出了縣衙大門,來看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張文遠出到衙門口,卻見是相好閻惜嬌的老孃閻婆在擂鼓叫冤。
張文遠心裡吃了一大驚,暗道,怪道里俺聽着聲音耳熟呢!原來是閻姨。
張文遠忙趨身到前,伏身問道:“閻姨,怎的是你?你有什麼冤屈?快快道來!敢情是那方混混欺擾惜嬌?”
閻婆見衙門裡出來張文遠,詢問自己情況,感到有人能給做主使力了,便大放了悲聲,哭訴道:“文遠啊!非是混混欺擾惜嬌,實乃宋江那廝把惜嬌給殺了!”
張文遠猛聽到宋江殺了自己的□子,腦子裡“嗡”地一下,血涌到了頭上,有點眩暈,差點跌倒在地。隨即,張文遠清醒了過來,忙問道:“閻姨,你說甚?你說宋江那廝殺了惜嬌?”
閻婆嚎着點頭。
張文遠見狀急了,忙攙扶起老閻婆,帶入縣衙,進到自己的辦公處,瞭解了詳細情況後,安頓住閻婆,出門去請知縣上堂審案。
張文遠找到知縣,將宋江殺人的情況稟報了,並告訴知縣大人,苦主現在衙內,等着大人辦案。
知縣大人聞聽到出了人命案子,且是本縣押司宋江殺的人,苦主也在衙門裡,不敢耽誤,慌忙上了堂,叫衙役帶進了閻婆。
那老閻婆跪在知縣堂前,哭訴了事情經過。張文遠也在邊上聒噪,道什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什麼的。
知縣見事情大了,不敢馬虎,忙令正都頭朱仝、副都頭雷橫,帶了捕快,速去捉拿宋江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