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皇帝聽了李沐宸的話後,沉思良久後說道:“來使莫要再起立了,有事只管說事便是。”
李沐宸聞言,衝徽宗皇帝點頭致謝。
徽宗皇帝續說道:“朕實告來使,俺朝的確和女真簽有共行伐遼的海上之盟。關於這個情況,朕給來使詳細說說,來使可轉達給你國國王,好使你國國王理解其中緣由。”
李沐宸答道:“願聞其詳。”
徽宗道:“後晉時,晉太祖石敬瑭爲和唐末帝李從珂爭奪天下,將本屬中原的幽燕十六州土地連同子民,割讓與契丹,以此換取契丹出兵,奪了唐末帝李從珂的江山社稷。”
徽宗皇帝說話的過程中,李沐宸不時點頭,表示在傾聽徽宗皇帝說話。
徽宗皇帝續說道:“朝代的更替,從來都是得民心者的天下。石敬瑭既是要爭搶人家李家江山,只管憑本事搶便是了,不該引來外人。那外人豈是能白給你幫忙的?結果,俺幽燕十六州被契丹佔去了。”
李沐宸答道:“晉太祖石敬瑭此舉的確是不應該。”
徽宗皇帝點頭說道:“何止是不應該,是太不應該了。俺中原王朝失去了幽燕,便等於失去了安全屏障。契丹佔有了幽燕,便佔據地理優勢。因有了地理優勢,契丹常出幽燕,騷擾俺大宋疆域。來使也應該知道,俺朝自太祖起,便謀劃收取幽燕,並與契丹多次開戰,終因不佔地理優勢,未能收復回幽燕十六州之疆域。”
王黼插言道:“中原王朝失去幽燕,已經一百六十餘年時間了,這是俺朝最大的心痛。”
李沐宸點頭說道:“理解。俺國對此深爲理解。”
徽宗皇帝接上說道:“來使能理解便好。來使且聽。目今,俺朝歷經一百餘年發展,經濟繁榮,國強民富,兵力強勢,正是收復幽燕故土的大好時機。來是該懂得,就目前形勢,莫要說女真與契丹開戰,既是女真不與契丹開戰,俺朝也是要和契丹開戰,以收復幽燕故土的。何況,女真已與契丹開戰,且攻佔了契丹上京、中京,這種情況下,俺朝與女真結盟,共行伐遼,收復俺中原故土,有何不可?!所以,俺朝和女真簽訂了海上之盟,共行伐遼。”
徽宗皇帝說完這番話後,李沐宸第三次起身,向徽宗皇帝彎腰致禮。
徽宗皇帝道:“你看,來使又多禮了不是。你乃來使,非是本朝官員,只管坐下說話就是。”
李沐宸第三次入座後,衝徽宗皇帝欠欠身,說道:“剛纔大皇帝說的情況,俺國國王均知道。大皇帝在上,俺這來出使貴國,乃是受俺國國王委託,專門來會商宋金兩國結盟之事的。”
“哦!”徽宗皇帝聞言,心裡暗自吃驚。
徽宗皇帝以爲高麗國來使,乃是來結交大宋的,沒想到高麗國來使竟然專門是爲了宋金結盟之事,看來宋金聯盟之事,牽扯甚廣,已經引起高立國的關注和重視。
徽宗皇帝吃驚之餘,對李沐宸說道:“來使且講。”
李沐宸道:“大皇帝在上。俺國和女真接壤,對女真人多有了解。女真人性情野蠻,貪心不足,且好鬥,不是善國也。女真未建國前,與俺國相鬥十多年,互有勝敗。俺這次出使貴國,除了勸說貴國莫與女真相交外,還專門帶來了俺國國王給大皇帝的親筆書信。”
徽宗皇帝聞聽高麗國國王有書信帶來,遂讓遞將上來。
李沐宸遂將高麗國王寫給徽宗皇帝的親筆書信遞了上去。
徽宗皇帝打開高麗國王的親筆書信,乃漢字寫成,內容很簡單:
高麗國王致函南朝大皇帝:
據聞,南朝與女真結成聯盟,共行伐遼,不知此事可屬實?南朝與遼,乃兄弟之國。自澶淵之盟起,兩國友好往來,互通信使,已達百年之久,實屬不易。宋遼相好,進可以互補,存可以安邊,失則俱損。金爲虎狼之國,不可交也。
特告,特告!
高麗國王書函
高麗仁宗元年四月
徽宗皇帝閱畢,沉默不語,遂又將高麗國王的親筆書信,遞與王黼讀閱。
王黼讀閱高麗國王書信時,李沐宸繼續稟告道:“大皇帝在上,金乃虎狼之國,實不可交。俺國國王認爲,貴朝還是和契丹保持良好關係,是爲穩妥,可以互相抱團,共御金寇,假如棄近而交遠,親近女真,無疑於引狼入室,恐成脣亡齒寒之勢也。”
李沐宸說畢,徽宗皇帝答曰:“深謝你國國王書示,俺朝會鄭重考慮的。來使返國後,待朕問你國國王好。”
徽宗皇帝說畢,執殿官過來,撤了李沐宸的茶碗。
李沐宸知道這是下逐客令了,遂起身告辭,出宮離去。
李沐宸一行出宮後,徽宗皇帝心裡猶豫不決起來,將目光看向王黼。
王黼起身離座,衝徽宗皇帝彎腰致禮。
徽宗皇帝看着王黼問道:“卻纔,高麗國使臣之言,卿以爲如何?”
王黼答道:“啓奏聖上,此乃高麗國王一面之詞也。據俺從趙秘書丞處聞聽,女真攻破黃龍府後,高麗國王恐女真東京,侵犯他的疆域,專門派使至金,恭賀女真伐遼黃龍府大捷,並請求保他沿邊之州。故此,臣以爲,此乃高麗國自保之舉,實是想保存契丹,讓契丹牽制女真,保他安全也。”
徽宗皇帝聞言,覺得有理,遂頻頻點頭。
王黼見狀,開始忽悠徽宗皇帝了:“啓奏聖上,想那高麗國,乃彈丸之地,豈是能和俺堂堂大朝想比的?正如他所說,既是他們和女真交戰十餘年,互有勝敗;俺煌煌大朝,對女真又有甚的顧慮?若女真牽制契丹,朝廷順勢攻伐幽燕,收復後晉時失去的故土,又何嘗不是千古功業?”
王黼一番話,又讓那徽宗皇帝熱血沸騰起來,似乎幽燕故土已經收復回來一樣。
看到徽宗皇帝甚是興奮,王黼進一步說道:“啓奏聖上,朝廷已與女真簽訂盟約,如有變化,恐不妥當。”
徽宗皇帝聞言,面有不悅地,看着王黼說道:“誰說朝廷與女真已定盟約要有變化?”
王黼趕忙答道:“聖上息怒,是臣自度。”
“亂猜測!”徽宗皇帝難得地訓斥了王黼一句,然後,臉色又轉陰爲晴,對王黼說道:“卿和蔡太師費心,多多儲備和供應糧草,大軍即日便出發,以征剿契丹,收復俺燕雲故土。”
王黼彎腰答道:“臣遵旨!”
王黼與徽宗皇帝告辭,出宮找蔡京商議供應大軍糧草之事去了。
王黼出宮後,徽宗皇帝獨自一人端坐,又想着高麗國國王書信的事,心有不安,遂又詔來了童貫、蔡攸二人,詢問大軍準備情況,有無必勝之把握?
童貫那廝好不容易撈到如此一個建立千古功勳的機會,如何肯放棄,遂故伎重演,拍着胸脯保證道:“啓奏聖上,大軍既發,浩蕩北去,勢如卷席,伐遼志在必得。那遼民深陷水深火熱之中,久盼王師,大軍所到之處,必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燕雲故土,收復在即。”
徽宗皇帝聞奏大喜,旨令童貫、蔡攸道:“明日即出師北伐,征剿契丹。朕將親自爲二位卿壯行。”
童貫、蔡攸也大受鼓舞,高聲答道:“臣遵旨!”
童貫、蔡攸正欲退出大殿,徽宗皇帝忽又想起什麼,遂對童貫、蔡攸說道:“卿等且等。”
童貫、蔡攸聞言,遂又趨身向前,來至徽宗龍椅前,參拜徽宗後,躬身奏道:“臣等靜候聖旨。”
徽宗道:“也沒甚要緊事情,就是朕以爲,老鍾久鎮晉陽,熟知契丹情況,況且他的副將楊可世,也在北伐軍中。卿等可傳令老種,令其率晉陽偏將,等候於保州,童樞密也好隨時向老鍾諮詢方略。”
童貫、蔡攸躬身答道:“臣等謹遵聖旨。”
童貫、蔡攸告辭徽宗皇帝,返回駐軍大營。
童貫修書一封,令飛馬傳報晉陽,着种師道率晉陽偏將十員,即刻動身,等候在保州西門,迎候北上大軍。
信使連夜趕往晉陽,給种師道傳令去了。
隨後,童貫召集各路大將,舉行誓師儀式。
宋軍大將皆情緒激昂,誓爲朝廷而戰,北伐契丹,收復燕雲故土。
第二日,童貫於東校場閱兵。
徽宗皇帝帶着妃子,參加了童貫的閱兵及誓師儀式。
閱兵誓師畢,童貫與徽宗皇帝及前來送行的俄朝廷大員們辭別,統率二十萬大軍,望北進發。
大軍出了汴京,一路上旌旗遮日,刀槍如林,戰馬嘶鳴,浩浩蕩蕩,頗具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