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深(下)
“教皇知道山德魯先生的存在麼?如果是,那麼他讓克勞維斯回來的意義就大不相同了。”羅蘭德團長皺眉問。他的臉色這幾天都相當的不好。實際上無論是誰發現自己之前的弟子成爲死靈法師回來興風作浪,而且連後來的弟子也成爲幫兇,臉色都不會有多好看。
“應該……是知道的吧。”塞德洛斯微微點頭,他眯着的眼睛中閃出有些耐人尋味的光芒。“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卻知道一定不比我們知道得少。”
“那麼就是說他是故意讓克勞維斯回來送死的?”
“不見得。他既然看得出賈維是笛雅谷的人,也就是知道笛雅谷背後對他一定有所支援,也許他的意思也就是故意要讓笛雅谷和山德魯先生敵對,後來出現的侯爵不就是這樣麼?”
羅蘭德問:“但是山德魯和笛雅谷的關係到底如何?我看似乎死靈法師們對他很有顧忌,因哈姆侯爵的所作所爲似乎也不合其他死靈法師的意思……”
“只可惜山德魯先生沒有應邀前來這裡。有他在的話很多事情一定可以更清楚,用不着我們在這裡胡亂猜想。”小懿面無表情地說。
阿薩總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他知道面無表情實際上也是種表情,很耐人尋味的表情。
塞德洛斯微微搖頭說:“那些真正領略了阿基巴德的精神的死靈法師們的原則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不要試圖用你的或者任何人的價值觀去評價他們。他們是真正脫離這世俗的人,即便人不得不在這裡隱居,精神卻永遠在笛雅谷山顛的漆黑之心之旁。”人頓了頓,繼續又說。“其實我們也不用不了去推敲得這麼詳細。從大體上來猜測就可以知道,教皇其實只是把賈維這顆燙手山芋扔到了王都這裡,他自己也不希望那些醉心權勢地死靈法師在塞萊斯特的勢力看漲,讓原本就很有野心的那小子在這裡把所有的矛盾都激化,然後他就在千里之外的光輝城堡看好戲。無論是笛雅谷還是我們有所損傷,相信他都是很樂意看到的。”
小懿問:“即便是最後導致帝國這樣和教會徹底決裂他也不在乎?”
“愛恩法斯特原本就不在教會的管轄之下。他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地好處。我看他是宏願這樣徹底放手一博,真讓賈維得逞固然是好,像這樣失敗了對他也是有利無害。至少逼近帝國把陣營明確了,他好一同對付。”
“一同對付?塞萊斯特有這麼大的能力麼?在歐福的戰爭剛剛失敗,埃拉西亞和其他幾國都是元氣大傷,您說他居然還想要把歐福和愛恩法斯一同對付?”
塞德洛斯對着小懿一笑說:“你別看着馬格努斯那傢伙平常好像並沒有什麼顯眼的動作就可以大意了。我保證他保留着的東西可深得很呢。”
羅蘭德團長淡淡說:“我已經着人把賈維送回塞萊斯特去了。一同而去的還有魔法學院打算脫離塞萊斯特管轄的信,就看這位深不可測的馬格努斯陛下會是什麼反應了。”
塞萊斯特。光輝城堡。
派去愛恩法斯特的賈維主教前幾天終於回來了,只是這位去時還生龍活虎地主教大人卻是被擡着回來的。賈維主教神志不清,而且全身地肌肉,神經,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弄得支離破碎,偏偏又能藕斷絲連地讓他繼續活下去,而且還有些許奇怪的氣息固執無比地停留在賈維主教身體中,連幾位紅衣主教使用出的白魔法都無法恢復他的傷勢。
愛恩法斯特的使者只是說這是賈維主教自己莫名其妙的傷病所至了,然後留下一封據說是愛恩法斯特皇帝給教皇陛下的信。調頭就跑了。
皇帝的信言辭簡單,意思明瞭。就是說魔法學院已經和帝國相契無間。帝國之後自會,管理,塞萊斯特從今以後大可不必操心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很明瞭,賈維主教這次出使愛恩法斯特帝國地結果並不大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教皇廳中,教皇剛剛看完了從魔法學院送來的信,上面對賈維主教突然得了莫名其妙的重病的過程只是淡淡地一筆帶過,險些之外文辭也很簡單明瞭,更像是一條給不大重視之人的一條便籤而不是對大陸教皇信函。
教皇陛下只是皺限皺眉頭,但是站在他身後的阿德拉主教臉色已經是蒼白如紙,連手都在微微顫抖。
“怎麼了?你很吃驚麼?”教皇陛下頭也沒回,只是這樣淡淡問。
阿德拉好不容易纔穩定了一下自己的聲音。回答:“陛下難道不吃驚麼?賈維主教大人怎麼可能好好的突然生了什麼重病還性命堪憂?”
教皇陛下淡淡說:“人活着自然會生病,病有很多種,其中當然也有些讓好好的人突然死去的病了。譬如胃口太大,想一口吃下自己原本吃不下的東西……年輕人的胃口總是太好,我本以爲他會沉住氣些,先站穩腳跟。等自己有了實力再慢慢去吃的呢。”
“這其中必定有隱情,希望陛下一定要調查清楚。還賈維主教大人一個公道。”阿德拉努力剋制着自己的聲音,眼睛中已經滿是血絲。“而且這封信的這種態度完全就是在藐視陛下您地地位,藐視塞萊斯特的威嚴。”
教皇微微一笑,說:“這其實也算可以預料到的結果罷了,愛恩法斯特畢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收復的。我讓賈維去也只是探探路,讓一些老傢伙浮出水面,擺明態度罷了。”聽到前半句,阿德拉主教還覺得只是驚訝,教皇的後半句讓他臉色瞬間就僵固了:“而且既然賈維是維德妮娜的學生,那麼山德魯也不會真對他下太重手,至少會留他一條命。所以我不是太擔心。”
這個時候教皇廳外有神官的報告聲傳入:“啓奏陛下。愛恩法斯特的因哈姆·埃爾尼侯爵求見陛下。”
“哦?”教皇陛下眉頭一揚,一直以來平淡自若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興趣的樣子。“快帶他來人。他終於來的。”
“因哈姆……不……埃爾尼侯爵……他到這裡……他怎麼可能來這裡……”阿德拉的聲音和表情都同時因爲驚異而失控。
教皇回過頭去看了臉色蒼白的阿德拉一眼,一笑說:“這個時候他不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你居然還猜不到他會來麼?”
教皇陛下的笑容很自然,很平和,慈祥隨意得像一個很平常的隨處可見的街邊逗弄兒孫的老頭。但是在侍奉了他十多年的阿德拉眼裡,這個似乎從來不顯現出什麼驚異之處的老人第一次有些怕人。
這個老人繼續用那種很平和的姿態笑了笑,繼續平和而平靜地說:“別用那種眼光看我。要知道這天下並不真的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們這些老傢伙依然還是有着些分量和手段的。追風逐浪固然是年輕人的強項,但是別忘了,風浪之下的水,還深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