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過去了,你還不曾看開麼?”這話自一朵殘敗菊花口中講出,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
那地魂巨豺以驚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小菊,眼前的命魂明顯變化了模樣,就連語氣也與以前大爲不同。但是三魂本命同生,地魂自然不會認錯了它。“看開?難道你對恢復烏豺肉身之時存有異心?”
巨豺有些氣惱,多少年來心心念唸的期盼,只爲今日二魂齊聚,只需再找到一條遊魄,便可實現昔日夙願。地魂想不透徹,怎麼會身爲三魂之一的命魂竟然會生出別的心思,這些年在外的漂泊到底在這命魂身上打上了怎樣的烙印。
然而,地魂等待至今,早已失了耐心。從前,命魂便是三魂之中最爲軟弱的一個,正因爲此,烏豺才選擇將自己的所有雜念歪想封閉其中。既然已經被地魂找到了蹤跡,巨豺哪裡還會依着小菊的性子。
“無論如何,烏豺必須迴歸,你不要逼我出手!”巨豺昂首長嗥,小菊止不住又瑟縮着身子,他不想再回到那黑暗深淵之中再去過那渾渾噩噩的日子。
以天地二魂看來,恢復烏豺肉身是爲正統,魂魄歸位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可是對小菊而言,他卻已經習慣另一種生活。一種有人站在身後,即便深知自己行爲猥瑣、膽小怕事,卻不會將自己獨立隔絕,遇險時候還會爲自己挺身而出的,有人相伴的生活。
“我不願元神歸位,你,動手吧!”小菊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果決。
巨豺暴怒,渾身毫毛倒立,那巨大的威壓逼的小菊喘不過起來。原本就是匯聚烏豺靈歌畢生功法的地魂,面對着身無所長、僅僅集合着烏豺所有想要摒棄缺點的小菊,這一戰毫無懸念。
小菊輕輕閉上眼,他明白,雖然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甚至不能阻擋地魂暴怒之下的一擊之力,可他仍舊不願一聲不吭地屈服於命運。曾經的他屈服過、卑微過,苟且地得過且過,今天,小菊想爲自己活出一點尊嚴,即便這有這麼一瞬的時間。
“小菊!”齊一鳴的聲音驟然響起。
黑暗中,一道強光刺破屏障,小菊睜大眼睛望向光明,儘管雙目被刺痛地流下淚水,他仍舊努力支撐着眼皮。那個他從誕生之後唯一信任過的人,那個他喚過一聲“大哥”的人,他真的來了,沒有拋下自己,義無反顧地來了。
巨豺拱起脊背,壓制全身的五行之力,這股力量並不同於烏豺靈歌當年的陰力魔功,畢竟當他肉身隕落的一刻,生平所有積累的功法便也隨之灰飛煙滅。可地魂掌控的卻是修行之法,他在這些年的恢復中,正是使用了當年烏豺的修行方法,逐漸積攢瞭如今這身後的五行之力。
身體緊繃、後足點地,那巨豺已進入攻擊姿態,就等着敵人出現的一剎那,給與他致命的一擊。
“大哥小心!”這聲警告,同時在地魂與齊一鳴耳中想起,神識聯繫果然是世間最爲神秘的羈絆,不論小菊多麼不情願,他內心的聲音總是會傳給本命相連的地魂。
光芒散盡,齊一鳴的身影一經出現,便和那蓄勢待發的巨豺戰作一團。這一戰,卻並非發生在塵境谷中那處神秘的烏豺雕像禁地,而是,在齊一鳴的神識之中。
地魂本就沒有實體,齊一鳴突破了禁地的禁制之後,巨豺的幻象便隨着小菊與齊一鳴的那道神識聯繫,順藤摸瓜的潛入齊一鳴神識之中。早有準備的地魂自然不會孤軍作戰,他手下仍有三條魄爲之效命。
氣、力、中樞,皆是勇武之魄,一魂三魄剛踏入齊一鳴的神識,便發現了這具肉身正處於極爲虛弱的境地。這肉身修爲境界雖然已經頗高,但是仍然遠遜於當年巔峰時期的烏豺。肉身只有四魄覺醒且已有一魄被傷, 大好的機會,巨豺甚至裂口笑了出來。
“小菊,沒想到你倒是個福將呢。這具肉身雖然不及烏豺本尊當年,但也算是不錯了。就讓我以此肉身的精血爲祭,重塑當年輝煌。”
“就憑你!”靜海面色青紫,當下便變回了冰魔鯊的原型。巨尾一甩,向着那三魄抽去。
三魄登時散開,巨豺一聲令下,它們便向着齊一鳴身體中已經覺醒的那幾魄襲去。小菊臉色慘白,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經意間助紂爲虐,將那兇惡的地魂與三魄引入了齊一鳴的神識。這是一場魂魄的大戰,而齊一鳴本身的魂魄覺醒不足,幾乎不具戰力。
“天啊,我做了什麼!”小菊摔倒一旁,身後敖睿將他一把拉過。
“事到如今唯有一戰!”敖睿怒目瞪着小菊,畢竟是他將如此一場危機引至齊一鳴的神識。魂魄之戰,絕無妥協可能。一旦己方敗下陣來,那齊一鳴的魂魄便會被那巨豺掌控,肉身更是會被壓榨成爲淬鍊烏豺身體的材料,那便是真的身死魂滅了。
連小鼎都邁着它僵硬的四條鼎足向着巨豺引領的其中一魄追去,靜海與敖睿更是各自已經與一條遊魄顫鬥起來。齊一鳴則目瞪口呆地看着亂作一團的神識,他竟然發覺在這場混戰之中,自己竟然無計可施。
齊一鳴在神識之中的投影便是自己的命魂,而他掌控仙、魔兩功的天、地二魂至今還未曾覺醒過。“我能做什麼?”齊一鳴發覺自己從未如今日這般狼狽過,魂魄的安危只在一線之間,自己卻束手無策。
“莫被他害了就成!”靜海抽空向着齊一鳴喊話。而神識正中,那烏豺地魂所化的巨豺,正不懷好意地打量着齊一鳴。
“汪汪!”卻是玄盧及時趕到,身後還另有一道犬吠,看來蓋田也在全速回援。
“天英、精二魄,你們怎麼落到犬身這般田地?”巨豺已經認出了面前那一人來高的玄盧身上熟悉的氣息,正是當年隨同小菊奔逃的那兩魄。
蓋田終於趕回,兩犬一豺相互對峙,那巨豺忽然站起身:“你們怎可如同走狗一般爲他人效力?”巨豺搖搖頭,“也罷,你們只是忘記了過往真身的榮光,我賦予曾經一切記憶於你們。”
神識之中衆人驚詫,眼下齊一鳴一方有了兩隻小犬相助,勉強能夠與那巨豺它們一戰,若是玄盧與蓋田此時倒戈,敖睿已經不敢再多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