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抉擇

如今的吳錦鱗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懵懂孩童,自小接受碧遠的“蓬勃”之術,使得原本天賦一般的吳錦鱗在山谷之中修行的速度極快。至於於靈獸的溝通之法,碧遠也是毫不保留的將青山族多年來收集的馴獸心得傾囊教授。

“你那給我,讓我送給那龍神使者的餌藥,怕是也不像是你所說的那樣,僅僅是讓使者對我產生親近之感吧?”吳錦鱗憤憤問道。

碧遠一聲獰笑反問吳錦鱗:“你說呢?”

吳錦鱗臉色晦暗,腦海中浮現出使者在甄選大典上發狂變形的模樣。“你究竟對它用了什麼藥,爲何使者最後會如同發瘋一般?”

“那還不是因爲你這個廢物,突然傳來消息說甄選大典多了一個強勁的對手,還說讓我想想辦法。”碧遠鄙夷的看着吳錦鱗,“你以爲這世間真有什麼能讓靈獸對你親近的餌藥?笑話,我用的只是尋常靈獸喜愛的餌藥,中間參雜了些癲茄罷了,哈哈。”

碧遠笑的猙獰,吳錦鱗聽得驚心,癲茄,那不是一味能夠讓靈獸神智失常的藥材。過去常有人類訓師,爲了避免自己豢養的靈獸靈智開啓,而給靈獸們服食此藥。“可是,使者最終確實選了烈焰虎,癲茄怎會達到這樣的作用?”

“那藥中,我還混合了烈焰虎的毛髮,使得你們的那位使者大人逐漸喜歡烈焰虎的味道,僅此而已。”碧遠一直小心控制癲茄的用量,以免大典之前使者顯露出什麼異常,引起別人懷疑。然而吳錦鱗在大典前一天傳來消息,派手下來取餌藥,說怕是新進山谷的小子影響了大選的結果。碧遠無奈之下,只得加重了癲茄的分量,這才使得使者沒有撐過典禮當日就發了瘋。

當年看來是那麼善意的碧遠,如今變成如此猙獰的一副嘴臉。而這二十年來,碧遠一直宣揚的福菁國修者並非好戰之徒,只是對山谷心存嚮往的藉口,現在看起來也是那麼虛假蒼白。怪就怪自己當年貪心,上了碧遠的惡當。聯想起往日的種種,吳錦鱗有些悔不當初,只是,自己還有退路麼?

“你眼下有什麼打算?”吳錦鱗咬着嘴脣,不願正臉面對碧遠。

“打算,自然是拿下山谷,這些年來我已經爲這一日費盡了力氣,豈能說放就放。”碧遠也不再掩飾,吳錦鱗化爲人形之後可以說是碧遠看着長大的,對於這個頗有野心卻能力不足的小子,碧遠自信可以將他完全操控。

“就憑你一個人,進入山谷都是妄想,何談拿下山谷。”吳錦鱗也不再客氣,原先所有的美夢落空,曾經心中的恩人更是化身妄圖征服山谷的敵人,他此刻已是心如死灰。若是自己回頭,父親會接納自己麼?他會原諒自己犯下的彌天大禍麼?吳錦鱗心神恍惚,眼前似乎多出了不少模糊的身影。

“什麼!”回過神來,吳錦鱗才發現眼前的身影並非自己的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多達近百的福菁銀狐。“怎麼會,靈獸大軍不是已經全部在玉帶橋隕落了麼?”

“哼!”回答他的,確實碧遠的一聲冷哼。

吳錦鱗面對着如此一批福菁銀狐,不禁渾身發冷,額頭也滲出了汗水。當日玉帶橋一役何其慘烈,雖然吳錦鱗並未親臨現場,但是事後聽其他修者們提起,仍舊是能感受到那些福菁銀狐的強悍。

“你這是要做什麼!”吳錦鱗其實心中明白,碧遠的目的從未改變,一直以來,他只是想要攻破山谷的防線罷了。而自己,竟然是自己,透露給了碧遠谷中的機密,讓他有機會訓練了一隻如此兇悍無匹的靈獸大軍。

吳錦鱗猶豫不定,面對如此衆多的銀狐,他腿肚都有些轉筋。若是碧遠一聲令下,他恐怕就會橫屍當場。可是,這是自己最後一個贖罪的機會了,若是能提前回到山谷,向爹他坦誠一切,最爲重要的是,回到陣核之中,重新開啓被自己偷偷關閉的衆多防禦符陣,那麼也許還能將山谷從這場浩劫之中拯救。

吳錦鱗還在左思右想的難以做決斷,他面前的一匹銀狐確實失去了耐心,望着這個從山谷中出來的修者,銀狐喪失同伴的憤怒難以遏制。吳錦鱗擡眼間,只看到一隻巨大的狐爪向他襲來。

就地狼狽翻滾,吳錦鱗求助的望向碧遠。碧遠這才慢悠悠的取出一截長鞭,“啪”,鞭子呼嘯着落在那匹銀狐肩上,“畜生,退下!”

雖然剛剛被碧遠所救,吳錦鱗內心卻是驚駭不已,按照碧遠遠些所說,這些未能化人的銀狐都是碧遠的族人,有些甚至出自他的家族。當年碧遠巧舌如簧的說服長老會同意培訓一批靈獸大軍,那些孩子的父母可是出於報效福菁國的目的,纔將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們送交到碧遠手中的,而此時,碧遠對待他們卻真的如同對待牲畜一般?

看着吳錦鱗驚恐的瞪大雙眼,碧遠知道自己的這一招殺雞儆猴收效不錯。“畜生就是畜生,永遠都教不會它們道理,只有鞭子說的話,它們才能好好記下。”銀狐大軍之中,碧遠的親外甥銀翼已經在玉帶橋一役之中隕落,而碧遠心中對待銀狐們的溫情也隨着銀翼的死而冷卻。如今的碧遠只是個冷血、無情,爲了攻下塵境谷不擇手段的瘋子。

碧遠他,幾乎也已經失去了一切,而他肩上所揹負的期望,事關青山族、福菁國今後千萬年的興亡,他不能再輸了。

碧遠那雙血紅的眸子,此刻映在吳錦鱗的眼中,讓他除了內心深處翻涌的寒意之外,還感到深深的憤怒。

父親說過,衆生生來平等。父親身位樹妖一族,爲化作人形之前,命運幾多劫難,飽受人形修者的欺辱。就在當年化人的關鍵時刻,竟然遇到有修者想要趁他虛弱而殺人奪寶。也就是在那時候,塵境谷卻對父親敞開了大門。滿身傷痕的他躲入谷中,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只能在谷外徘迴,卻難以進入結界。

“這山谷便是世間最後一處淨土,萬物生靈各就其位,沒有殺戮與傷害。”父親在吳錦鱗進入山谷那一刻這樣對他說道:“守護她,哪怕付出性命。”

吳錦鱗緩緩站起,內心不再掙扎,在這一刻,他終於放下心中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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