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一場大典,竟然演變到眼下的局面,實在讓人始料未及。山谷中衆人驚魂未定的看着那個廣場中央暗紫色龐大的蜥蜴使者屍體,都是感慨良多。
不論是谷中的新人還是老人,一向對於大典很是看重,而代表龍神大人行走於世間的使者大人,更是受人敬仰。這次的一場慌亂之後,使者身死,不知道龍神大人會不會遷怒山谷。
立足於堅實的地面上,人們卻仿似身處一個難以醒來的噩夢,只覺得大地顫抖、天邊的雲霞都暗淡下去。即便是使者的屍身已經涼透,剛纔它到底時那地動山搖的感覺卻彷彿還在持續。
然而,最糟的情況卻是,這一切並非修者們的錯覺,整個山谷的確在猛烈地震顫着,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經遍佈猙獰的烏雲,而這重重烏雲還在不斷向下擠壓,仿似要把山谷中衆人擠向地獄。
“怎麼回事?”吳錦鱗上前扶過父親,在危難之時,他還是站在了山谷的一邊。吳偉峰望着這個讓他感覺陌生的面孔,想要拒絕,卻終是沒有力氣。
“是結界出了問題麼?”吳錦鱗面有懼色,畢竟使者大人最終死在烈焰虎的怒焰之中,若是龍神大人真要追究,他自然是首當其衝。
“谷主!”鶴叟也趕至吳偉峰身前,此時山谷人心惶惶,給人一種大難即將臨頭的感覺。
齊一鳴此時恢復了一些力氣,虛弱的挪動到翠柏身邊。剛剛翠柏經歷的一場大戰,讓它的身上留下不少傷口。此時翠柏伏在地面,勉強的喘息着,不時咳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在神識之內,齊一鳴確定翠柏的魂魄並未受傷,這才心思大定。面對眼下的狀況,就連敖睿也覺得全部頭緒。只是,到了此刻,不光敖睿,神識中,靜海、玄盧,甚至小鼎方圓都開始感到一陣劇烈的不安。
敖睿此刻更是面色蒼白,連話也不能再多說。靜海扶着敖睿在一旁休息,齊一鳴從敖睿那糟糕的臉色中,意識到山谷此次遇到的劫難,恐怕真的大的超乎想象。
若真是強敵出現,自己還有力再戰麼?亦或者說,山谷,還有任何可以發動的反抗力量麼?齊一鳴一番環顧之後,內心便知希望渺茫。且不說山谷之中環境特殊,只有靈獸可以發揮五行功法的制約,就是剩下的這些馴師,一個個面色驚恐,全無半點戰意。
而再看谷主這邊,也是面如死灰,一臉絕望。
不論谷主還是鶴叟,甚至是隻是代理谷主職位的吳錦鱗,對龍神大人的認知,都要遠超谷中其他修者。按照傳說所言,這世間自從一場鉅變之後,便再無任何真龍。那個古老強大的種族是消失於歷史長河之中,還是隱匿於什麼特異的世界之內,世人不得而知。只是,自兩萬年前,世間再無龍族的事實,卻是南北兩大洲所公認的。
“爹!”吳錦鱗額頭已經有汗珠低落,剛纔一時衝動,他指使烈焰虎誅殺了蜥蜴使者。眼下看着那使者的屍身,這才後悔不已。“龍神大人是不能親臨山谷的,對不對?”
吳偉峰並不回答,只是擡頭望着那越來越低的雲層。
“鶴伯伯,鶴伯伯,你說呢!”吳錦鱗又拉起鶴叟的袖子,緊張的問道。
鶴叟搖搖頭,話到嘴邊卻終究選擇了沉默,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是因爲那個異變的使者威脅山谷,纔出手的!”吳錦鱗有些瘋狂的甩開鶴叟的手臂,“我是爲了保護山谷,爹,你說句話啊,你不是說過我們從生到死都應該以山谷的安危爲重!哦,不,不是我!是野火!是野火它不聽命令,擅自襲擊的,不是我的錯!”
鶴叟原本還想勸慰這個驚慌失措的青年,畢竟吳錦鱗化爲人形之後,便來到山谷,也算是自己自小看大的孩子。可是聽他說出那樣將責任全部推給自己靈獸的話語,鶴叟不悅的皺起眉頭,退回到吳偉峰身後。
身位馴師,任何時候都與靈獸休慼與共、榮辱共擔,若是遇到危難便將作爲夥伴的靈獸退出去墊背,以後便會失去靈獸的所有信任。誠然,很多人類馴師都將靈獸看得如同普通的畜生一樣,沒有智慧沒有情感,他們用鋼鞭、木刺、火把,威逼這些靈獸們馴服,利用它們的能力,卻將它們視作奴僕。可是,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塵境谷啊,是萬物生靈應該和諧相守的地方,那纔是烏豺大人當年建立這裡的初衷。
什麼時候,那個總是跟隨在谷主身後,學着自己父親一舉一動的吳錦鱗,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齊一鳴將谷中修者給自己的那些丹藥往翠柏口中一通猛塞,總算讓這頭仙猿恢復了氣力,緩緩站起身。兩個重傷未愈的夥伴互相倚靠着,一步一步朝谷主等人走來。
見到這一人一獸,吳偉峰那暗淡的雙眼中總算有了一絲顏色。
“根據遠古契約,神龍大人是不能降臨我們的這個世界的。”久不開口的吳偉峰終於說話,卻像在爲齊一鳴解釋眼下的情況。
吳錦鱗聽到這話時,總算心氣一鬆,整個人登時癱坐地面。而他身後,烈焰虎野火的雙眸,卻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對於心思簡單的烈焰虎來說,它並沒有弄懂剛剛吳錦鱗與谷主、鶴叟一番對話的涵義。可是就在剛剛,野火心中卻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那是被信任之人拋棄的感覺,冰冷絕望。
“靈龜它,沒有氣息了。”神識中,翠柏突然傳來聲音,卻是這樣的一個噩耗。齊一鳴一驚,擡頭望向吳偉峰,果然見到谷主兩片乾涸的嘴脣仍舊微微張着,眼淚卻無聲的滑落下來。
鶴叟驚訝的望向齊一鳴,“你也感覺到了?”,谷中的靈獸們都能感應到鎮山靈獸的隕落,鶴叟只是沒想到齊一鳴和翠柏不過僅有一面之緣,卻已經能夠心靈相通。而其他修者們,此刻也是一臉震驚,顯然他們也陸續從靈獸那裡獲知了靈龜隕落的消息。
所有馴師之中,唯有一人毫無表情,那便是吳錦鱗。剛剛他將野火推出來頂嘴,便失去了再與靈獸心靈溝通的可能。野火的心門,已經永遠對吳錦鱗關閉了。
“龍神大人,不能直接降世,但是大人的部分力量,卻可以寄託於鎮山靈獸體內……”說完,吳偉峰已經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