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齊一鳴覺得面前劃過一道白色的閃電。
這閃電並不似天雷那般兇悍無情,因爲,齊一鳴看到,白色的閃光之中,有小芝的一抹笑顏閃過。
是劍,是人?
在場的人分不清楚,那道迅疾如電、耀目如光的身影閃過之後,齊一鳴臉前的土龍崩碎爲一堆黃沙碎片,隨着揚起的疾風,被吹散的無影無蹤。
直到此時,齊一鳴纔看到小芝的身體軟軟的倒下,那樣的悽美,那樣的無力。
“小芝!”齊一鳴飛身想要接住那個綿軟的身影,卻被一道強大的仙法震飛。
“族長大人!”經歷了喪失幼弟、功法枯竭的柳氏兄長髮出一聲驚呼,便暈了過去。而齊一鳴這時才擡頭看清了出招人的模樣。
那男子矗立於陣法外緣,一身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樣貌,然而,齊一鳴卻從那偶然被風吹起的一縷碎髮看出一抹鮮豔的藍色,那是和小芝一樣的髮色!再從剛剛柳氏兄長昏迷前的一句稱呼推斷,此人應當是小芝的父親無疑。
小芝此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死生未知。小菊寬慰心急如焚的齊一鳴:“那丫頭應該是看你情況危急,勉強出力相救。畢竟她剛剛完成認主,還不能完全‘駕馭’浩然劍,所以纔會受傷……”
可此時的齊一鳴哪裡聽得進去,剛剛的水力仙法並未擊中他,只是餘波將他掀飛過去,這會兒他又站起身來,朝着小芝跑去。
“哄!”
第二道水力仙法襲至。
這次那個黑衣男子顯然有些憤怒,釋放的“海潮”幾乎將齊一鳴完全籠罩。饒是如此,功力已經達到混元境界的一族之長至此還保持着相對的剋制。畢竟自從接到柳家兄弟的彙報,自己便率領族人急速回撤,若不是那些該死的玄境仙修阻攔,自己又怎會耽擱如此長的時間,讓愛女小芝置身危險的境地。
對於面前這個小子,藍天雲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一方面,從柳氏長兄的回報看來,這個小子一直捨命保護着小芝的認主儀式,這才讓自己一行人有了充足的時間趕到此地,甚至在這個小子身上,藍天雲看到了幾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可是另一方面,按照兒子藍夢鯉的說法,這個小子已經修成了仙、魔兩種內丹,自己剛剛匆匆一瞥間,便知道鯉兒他所言非虛。身位一族之長,藍天雲有着太多的理由將這個可能引起整個大陸禍亂的變數儘早剷除。
可是種種想法之中,最令藍天雲震驚的,卻是自己女兒的態度。眼下出世的這柄浩然劍究竟是個怎樣層次的寶物,恐怕放眼大陸,沒有人會比藍天雲更加了解。甚至一直以爲自己佔盡先機的玄境劉家仙修們,對此劍也不過是隻知其中的一點細枝末節罷了。
仙劍出世之後,突然自行飛離,而後又尋了小芝作爲主人,這一切都遠遠超出了藍天雲當初的預計。然而最終寶物落得自己女兒手中,他也深深放心下來。只是要讓這浩然劍俯首稱臣,所有的功法消耗,甚至心力的比拼,都遠非尋常的法寶可比。
以小芝的實力,原本勉強完成認主儀式,便該耗盡精力纔對。可是她竟然強打精神,硬生生的使用浩然劍進行了一計攻擊,這其中,支撐她力量的,都是對面那個半大的少年。藍天雲也曾年輕過,他明白兩人間產生了怎樣的情愫。可是,那個少年,他不該留於這個世上……
一次又一次“海潮”釋放,藍夢雲眼看着那個少年口吐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然而,令他氣憤的是,那個身影一次次的被藍色的水浪拍倒,卻又一次次的又站了起來,而他距離小芝的位置,卻是越來越近了。
葉鈴兒看着齊一鳴一次次無用的掙扎,似乎他的眼裡除了那個倒地的身影,便什麼也都再也裝不下了。就這一刻,葉鈴兒心裡滋生出一種古怪的情緒,她有些羨慕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兒,因爲,她有一個他,這樣的全心爲她付出。
藍天雲失去了耐心,原本他並不打算取這少年的性命,可是,眼下這少年的種種堅持,卻讓他心中有股火焰燒的灼熱。
“找死!”
仙法蓄積,早已不是“海潮”,而是轉爲更爲狂虐的“海嘯”!
“父親不可!”藍夢鯉身影突現,停留於藍天雲與齊一鳴的身影之間。
“你讓開!”藍夢雲的聲音已有些狂躁。
藍夢鯉卻靠近父親身前,細聲低語一番。隨藍夢鯉趕到的,還有此次前來虎賁的衆多藍天雲手下的修者,他們此刻都停留在陣法外圍,等待着族主大人的決斷。
“劉家人很快便會追來,還是小芝和寶物的安全更爲重要。”藍夢鯉一面打量着齊一鳴,一面繼續跟自己的父親說道:“眼下人多眼雜,此人又剛剛救了小芝性命,現在出手,難免墜了爹的英名。”
見父親面色有所鬆動,藍夢鯉接着說道:“此事不如交給孩兒來辦,劉家修者們很快就會趕到,到時候……”
藍天雲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自己族中的那些修者,以及陣法內不知身份的十來個女仙修,便知道兒子此話有理。剛剛一時情緒激憤,險些將自己原先的佈置毀於一旦。
“我帶小芝先走,這小子就交給你處理了。”藍天雲看了齊一鳴一眼,“不可留後患!”他補充道。
說罷,藍天雲一閃身已經來到小芝身前,他輕輕抱起面色蒼白的藍夢芝,又指着另幾個仙修架起昏迷不醒的柳家長兄,以及柳家二弟的屍身,一行人便向南面飛去。
在那裡,有着藍天雲早先佈置好的傳送陣符,一旦他們到達陣內,便會被安然傳回南洲大陸。
望着那些仙修們破空而去,齊一鳴眼中滿是不甘。對小芝的父親,他不能出手,只能憑藉潤物,躲避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擊。可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麼,自己與那位族長大人素昧平生,他爲何要知自己於死地,而他,爲何偏偏又是小芝的生身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