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七隻說到,鬼門關不存在於陽間。
但秦陽總覺得,鬼門關與陽間肯定有聯繫,準確來說,是至少跟陽間的某個地方有聯繫。
或許,那裡是陰氣最濃重的地方,或許,又是其他。
“你是懷疑,那個人想以活着的肉身進入來到鬼門關?”
等諸鬼差離開之後,蘇婭說出了秦陽的猜測。
秦陽點頭,而後走向那輛凌浩的車。
剛纔,他的車在路上狂奔,蘇婭雖然抹除了監控錄像裡的一切畫面,但有不少路過的車輛都看到了。他們若是報警,怕是還會給秦陽帶來不少麻煩。
凌浩的車既然停在了這裡,就連車裡面的鑰匙都沒有拔走,說明這輛車那個人已經不要了。
“這上面有指紋嗎?”秦陽要開門的時候,突然停下手,看向蘇婭。
蘇婭的眼眸中閃過一瞬即逝的綠光。
“沒有。”
他就知道,只是存着僥倖問問而已。
坐了進去,啓動,前往刑偵大隊。
停在碼頭的警車少說有七八輛,秦陽在那個廢棄工廠二樓看到的屍體是十來具。一個刑偵大隊,一口氣失去了大半人手,這件事情已經徹底鬧大了。
他得趕去那邊。
那邊還有斗篷少女。
這真是分身乏術的一天。
那個人跟丟了,凌浩、金靜、夏野、謝亦欣、鬼阿姨、歸塵全部消失,斗篷少女也怕是已經凶多吉少,祝相宜死亡,大半個刑偵大隊遇害……
“你來開吧。”秦陽坐進的是副駕駛。他整個人窩在了座位之中,呼吸都帶着沉重。
那麼多條人命,全部都是他的同伴。
他本身力量就不敵對方,現在又損兵折將——這樣的自己,還能對抗得了那個人嗎。
秦陽一時間腦子裡混亂不堪。
他好想逃,好想不管這一切,好想離開這裡……
可他不能。
他是現在已知的陰陽師中,唯一有可能打敗對方的人選。如果連他都放棄了,後果將如何慘烈!他們秦家的家訓,他又置於何地!
……
他們再次來到刑偵大隊。
以前,他三天兩頭來這裡,簡直就像是在這邊上班一樣,熟門熟路的,連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宵夜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而現在,熟悉的建築物就在面前,他的腳卻突然失去了往前邁出的力氣。
蘇婭停好車,走了上來。
“進去吧。”
她拉着他的手,帶着他走了進去。
只不過,他原本以爲,裡面會變得空空蕩蕩,但真的進來之後,卻發現裡面的各位還是在各自忙碌。
不停有電話響起,有人接完這個接那個。
沒有一個人臉上帶着悲痛,只有嚴肅與忙碌。
只是那十幾個空蕩蕩的辦公椅,在向秦陽默默展示這一切。
“小秦啊,你們來了?是金姐在路上通知你們的嗎?我們今天收到了第三個包裹,還是照片,這次我們發現了龍虎堂總部的確切線索。金姐、凌隊他們已經出警去搜查了。只不過,一下子去那麼多人,我們留在局裡的人手不足了。你們來得正好,蘇婭大神,幫忙搭把手唄。半小時前收到一則電話,說是在xx路出現了一輛黑色大衆在飈車,速度直接上一百二十碼的那種。特麼的都快到市區了竟然敢飈車,剛交警大隊給我們打電話,說那些路段的監控全部出問題了……”
“是我。”秦陽直接說明了,“是我開的,是她抹的。”
對方的話戛然而止。
離他們不遠的幾個刑警終於發現了秦陽情緒的不對勁。
“怎麼回事?”
也算是相處那麼久了,他們自認爲還算是瞭解秦陽的。他突然飈車,突然這個表情……
秦陽看向他們,還沒開口,嘴脣已經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們……全都死了。”
原本忙碌的屋子,一瞬間變得死寂,只有連續不斷的電話鈴聲,在這裡響起。
“你說……什麼……”
蘇婭接着把話說明白:“出警的所有人,除了金靜和凌浩目前下落不明,其他人全部已經遇害。秦陽收到了那個人用金靜的手機打來的電話,我們第一時間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非常抱歉。”
一個年輕的女刑警緩緩站了起來,看向秦陽:“全部……都……死了麼?”
秦陽說不出口。特別是,他知道,這位女刑警就在一個月前,跟出警隊伍中的某個男刑警訂了婚,買了房,準備年底結婚。
但是,秦陽的反應,已經表明了一切。
突然一陣驚呼,局裡一陣騷動。
“小冉!小冉!”
那個女刑警,暈了過去。
蘇婭看向那人,臉色微變:“馬上送醫院。她懷孕了。”
孩子不用問都知道是誰的。
局長看向被人抱起的女刑警,再看向秦陽,看得出他的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已經在這個崗位做了有十年了,這是頭一次,他的手下,直接折損了那麼多。
這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脖子都粗了,似乎已經拼了命剋制自己不要伸出手來拽住眼前之人的領子。
而之前,他一直都是和藹地笑着對所有人的。
秦陽有些麻木地說:“是他乾的。那個工廠裡到處都是龍虎堂成員的人皮。還記得之前死去的方曉曉麼,她給整個龍虎堂的人都下了蠱。她死後,那些蠱把所有成員都吞噬一空,只剩下完整的人皮。可是沒有人報案,所有成員都集中在那裡,那是因爲他當時已經控制了整個龍虎堂。後來的龍虎堂已經不存在了,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他手下的那批鬼魂……”
……
秦陽又去斗篷少女的房間看了看。
那乾淨的房間裡,那白潔的牀上,那個十幾歲的姑娘,白髮蒼蒼,滿臉皺紋,雙目直勾勾地睜着看着天花板,一隻手伸出在牀沿外,手機落在地上,屏幕摔破了一個角。
手機的屏幕倒是還亮着,還顯示着與秦陽通話結束後的頁面。
秦陽注意到,元伊給他的備註是:哥哥。
斗篷少女對所有人都冰冷,一點也不可愛,父母對她恐懼,把她驅逐。可她內心,始終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