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 (3)

試完婚紗後,路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聽着手機裡彙報的事,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對他說道。路得的臉色很不好,看樣子是KING集姿團裡出事了,“我一個人先隨便逛逛。”

“彎彎...”路得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公姿司出事了,今晚可能不能回別墅。”

我愣了愣,什麼事這麼嚴重,非要路得親自出面加班處理?

“沒關係,你快去吧。後天的婚禮出席就行,不然別人還以爲你跑了呢!!”我連忙打趣寬慰他,壓下心底迸發出的隱隱不安。

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的確準得可怕,那場婚禮真的沒有能夠如期舉行,不過,不是路得跑了,是我丟下一堆爛攤子走了。

路得一聲笑,親了親我的臉頰,走出了婚紗店。

我則繼續和婚禮策劃師一起確定婚禮上的細節、來賓的名單和最後的效果。

“呤——”手機不安分響了起來。

難道是路得打來的?

從手袋裡摸出手機,穩了穩情緒,按下了接聽鍵。

“喂,路得?”我下意識的認爲這個電話一定是路得打來的。

電話那端一片沉默。

“路得?”那邊不說話,我微微慌了神。出了什麼事情?

“...蘇荷,我是NEIL。”終於傳來個沉悶的聲音,帶着微微的窘迫和無奈。

我一怔,沒想到是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什麼事找我?”

不知對方是不是聽出了我語氣不耐,微微有些驚愕,頓了幾秒纔給我回復,“。。。在電話裡可能說不清楚,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我皺眉,心裡暗暗咒罵了幾句。低頭看了看手錶,2點47分,去見NEIL也未嘗不可。

“好,在哪裡見?”

電話那端似乎有鬆氣聲,隨後很快給出了見面地址。

LOVESTAR咖啡屋。

“好,3點見。”確定好時間和地點後,我合上手機,朝坐在對面的婚禮策劃師歉意一笑。她會心點頭,送我出了婚紗店。

沒有自己開車,直接叫了出租去了離婚紗店不遠的LOVESTAR,還好,沒有塞車沒有出事,很順利的到了。

剛推開旋轉玻璃門進去,遠遠地,就看到了NEIL。他也看到了我,放下手中的東西朝我揮揮手,示意我過去。

我對NEIL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好印象,除了感覺他和寂落塵有幾分相似外,其他的沒有任何一點值得我親近。

花花公子、紈絝子弟、放浪形骸、惹是生非。

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事?”我跟着服務生走了過去,服務生恭敬地拉開椅子,我一屁股坐了下去,顧不得禮節了。

“聽說你要和路得結婚了?”他問我。

眉頭不自覺一皺,我擡眼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關你什麼事?!”說完後才覺得自己太沖了,又彆扭的補上一句,“到時候還情閣下準時參加我們的婚宴,我們隨時恭候大駕。”

NEIL倒也不在乎,只是靜靜地瞅着我,問:“蘇荷,你還記得你母親嗎?”

身姿體一僵硬,他問這個幹什麼?

母親這個稱呼離我好像隔了幾萬裡,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這個名稱由最初的想念到痛恨再到遺忘,沒有需要多長時間就做到了。

只記得曾經的她是個大美人,後來跟着一開勞斯萊斯的跑了,這麼多年杳無音信的。

不知是死是活。

咖啡在口中的滋味又甜又苦,我不禁又多加了幾勺奶精緩解苦澀。吮了一口覺得味道合適後,才放下杯子重新看向NEIL。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提到我媽,但是如果你今天叫我來只是爲了這件事,我想我們不必談了。”有一勺沒一勺的攪動杯子裡的咖啡,心冷到了極點。

那樣的母親,不提也罷。

提了也是痛。

NEIL沉默,氣息紊亂了些,良久後才誘惑性的開口,“你想見她嗎?”

“見誰?”攪動咖啡的手一僵,心湖像被投進了小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你的母親。”NEIL敏銳的察覺到了我手上動作的停止,停頓一下後極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不想!”我重重擲下咖啡勺,乾脆的回答道,擔心NEIL不明白,還補充了一遍,“我不想見她。”

見她幹什麼?!兩個人抱成一團嘩啦啦哭成一片演苦情戲?還是互訴衷腸唸叨這些年的不易?

無論哪種結果,都不是我想要的。都走了還見什麼。

NEIL臉變了變,原本預備說的話就那樣噎在了喉口,一句也吐不出來。過了一會兒,才遲疑地開口,“。。。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有東西託我帶給你。”

“託你帶給我?”NEIL和我媽難道這些年來有來往?不過轉念一想也對,我媽當年是和一開勞斯萊斯的走了的,NEIL家似乎也有這個資本,說不定我媽還真就和NEIL的家族有很深的聯繫。

這樣一想,才覺得正常了。

“是的,”NEIL吞吞吐吐的開口,在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的臉色語氣從來沒有這麼猶豫過,眉宇間揉着掙扎和退縮,“——是當年我的父親,帶走了你母親。”

心頭一震,一冷。

原來兜兜轉轉,還是繞回來了。

心底翻滾着說不清的酸楚憤恨,再摻雜些其他的情緒,攪做一團,釀成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一股混亂無力感。

那些陳年舊事,一旦被人刻意翻出來,就會有股無力感,恨自己當年的無能無力。即使隔了這麼多年,仍是不減。

“你的父親?”斂下眉睫,將複雜的情緒全部掩在眼底,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再次吮了一口“我記得你說過,你爸是個中國人,就是騙了你姿媽後再拋棄了你們兩母子的那個男人?”

我的話很辛辣很狠毒,可我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心底又纏着一股隱隱的怨恨。不發泄出去真的就藏不住了。

“是的,就是那個男人。”NEIL比我想像中冷靜了許多,沒有忿恨惱怒,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眼神平靜地如一潭死水,彷彿我說着的是別人的過去,揭的是別人的傷疤,他感覺不到疼。一副無關痛癢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