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紅色的酒液從杯子裡濺出來,看上去就像是從喉管中噴出的血。
王直徹底成了局外人,在一旁冷眼看着李瑤堯和小京拼酒;看着一開始推脫說不會喝酒的神婆不動聲色的乾掉一瓶紅酒,伸手又拿酒;看着偷喝了幾杯以後的蘿莉站在凳子上唱歌;還有喝了點酒以後越發顯得嬌媚的劉紫苑,越發不說話的蘇冰。黃遠因爲煽風點火,被女孩們按倒在凳子上,用口紅和眉筆畫成了一個小丑,但他卻仍然不思悔改,繼續徒勞的繼續着灌醉別人的大業。
王直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酒這種麻醉品對他來說早已經沒有用了,當他面不改色的喝下兩瓶高度白酒以後,血魔小組的成員們便不再過來敬酒了。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被冷落,黃遠不時的煽動大家敬酒和表演節目,李瑤堯揮舞着口紅說要給蘿莉也化個妝,神婆毫無誠意的勸大家少喝一點,小京哭得稀里嘩啦讓蘇冰怎也勸不住,劉紫苑則笑盈盈的坐在他身邊。雖然沒有一個人在看着他,但他卻分明的感到她們的注意力其實都放在他身上。
這種成爲世界中心的感覺讓他很舒服。
“你的獎章能再讓我看一下嗎?”劉紫苑忽然湊過來說。
王直感到耳朵癢癢的,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撓動,他從衣服兜裡把那枚金質的獎章掏了出來,於是房間裡猛然安靜了下來。
劉紫苑把自己的一等功獎章放在他的旁邊,黃遠笑了笑,把自己的集體一等功獎章也放了過去,然後鼓動大家把獎章都放過去。
“照下來照下來!”他興高采烈的叫道。
像是衆星捧月,那枚金色的共和國特別金章在閃光燈下閃耀着讓人心醉的光芒,看上去更大,也更漂亮。劉紫苑輕輕的從上面撫過,翻過金章,背面刻着一個大大的“03”。
“真的只發過三枚嗎?”王直忍不住問道。
“是的。”黃遠回答說。“主席和總理的兩枚剛剛頒發就捐贈給了博物館,我小時候去看過。那時候我還幻想着有一天能自己掙一枚一摸一樣的,現在終於實現了!”
“喂,那是王直的好不好?”李瑤堯毫不留情的說道。
“反正都是我們血魔小組的人,就當是我……我們大家的了。”黃遠斜着眼睛看她,道:“你不服啊?”
“誰怕你啊?”李瑤堯搖搖晃晃的拿着酒瓶站了起來。“誰先倒下去誰是地上爬的!”
“你的傷怎麼樣?”王直故意不看劉紫苑短裙下面修長筆挺的黑絲,但卻沒法不想起那晚兩人親密接觸時,她緊緊貼在他身上的那種觸感。
劉紫苑笑了起來,“好了,已經完全好了。”
“對不起。”王直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是我……”
劉紫苑按住了他的嘴。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沒有人比你更棒!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拖累了你,差點讓你阻止不了核彈。”
“不,不。”王直很認真的說。“沒有你的幫助我不可能找到目標。如果你沒受傷,我也不會惹出……”
劉紫苑再一次按住他的嘴,她微笑着舉起酒杯,說道:“不管別人怎麼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核彈也早就把江海炸成廢墟了。敬你,我們的大英雄。”
王直看着她眼中流轉的風情,怔怔的拿起酒杯。
“好啊,躲着說什麼呢?”黃遠在旁邊開始起鬨。“要喝可以,來個交杯!”
“交杯!交杯!交杯!”大家拍着手叫起來。
這讓王直越發手足無措,劉紫苑嗔怒的看着黃遠,隨後無可奈何的對王直微笑了起來。
“怎麼辦?”她輕輕的問道,就像是那天晚上,她的手指緩慢而輕柔的劃過他的身體,劃過他不安躁動着的心。
她的手輕輕的繞過他的脖頸,王直下意識的也摟住了她,誘人的香氣無法遏制的涌入他的鼻腔,她的凹凸和柔潤不經意的觸碰着他的身軀。
“交杯!交杯!”黃遠的聲音仍在喊着。
王直什麼也不想,一口氣把滿滿一杯白酒喝光。
※※※
“王直在做什麼?”黃正鴻問道。
“我們組的祝榮和蘇冰正在陪着他逛十三陵,周邊有總參和我們的人看着,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黃遠回答道。
“那就好。”黃正鴻簡短的說道。
“工作的事情等會兒再談,我先敬你們一杯!感謝你們,你們的工作非常出色。”古青山舉着杯站起來,黃遠和劉紫苑連忙也站了起來。他們已經從黃正鴻那裡知道了老者的身份,這讓他們倍感壓力。雖然目前他的官方身份僅僅是總參2部的首長,但因爲他的父叔輩曾經幾乎執掌過整個國家四分之一的軍事力量,他本人也擔任過幾個軍分區的司令員,在華夏軍界他有着巨大的影響力。
“謝謝首長!”黃遠老老實實的把酒幹完,然後又倒了一杯。“感謝您的信任!”他仰頭又幹了一杯,然後再次斟滿。“最後,祝您身體健康!”
“哈哈,真是個好孩子!”古青山陪了一口酒,然後對黃正鴻說道。“你們黃家的第三代很不錯啊,小遠就不用說了,我聽說你家的安德也很優秀,再過幾年就能徹底把酒泉基地接過來了。”
“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不提也罷。”黃正鴻搖了搖頭。
“怎麼也比我家那幾個不中用的東西好吧?”古青山嘆了一口氣,“就知道混吃等死,等我們這一批人退下來,未來還是要交給小遠他們這樣的年輕人。”
黃遠連連表示不敢,但古青山卻擺了擺手,繼續說着。
“昨天的會你也看到了,那些右派份子是不會甘心的。他們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擔心和限制軍人的力量,卻看不到我們軍人爲國家付出的血和汗!”他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你我都是搞情報的,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但我真的想不通,刀明明已經架到脖子上了,爲什麼他們還在幻想着‘和平崛起’?難道非要星條旗把導彈再一次打到我們頭上他們才能醒過來?”
黃正鴻沒有答話,黃遠和劉紫苑也不敢開口。
“一步退讓,步步退讓,當今世界就是如此!”古青山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大聲說道,周圍都有他的親信守衛,倒也不怕有什麼人聽到。“露西亞已經徹底衰落,而華夏則已經強大到沒辦法再躲在別人身後了。你明明就是一隻獅子,就算你再怎麼裝,別人也不會把你當成兔子,反倒會懷疑你的用心。小遠,你說是不是這樣?”
“您說得對。”黃遠連忙回答,他開始感到這不是簡單的敘舊,也不是長輩教訓晚輩那麼簡單。
“但那些右派份子是看不到這個的,他們總以爲只要韜光養晦,別人就不會來惹你,真是可笑。”古青山舉起杯,大家都幹了以後,他才繼續說道。“這次百濟的事情總算讓他們不得不邁出了那一步,但這還遠遠不夠。”
黃遠知道他說的是華夏海外駐軍的事情。
“我們的盟友太少了,因爲那些右派的綏靖政策,我們的盟友還在不斷減少。而且現在那些所謂的‘盟友’,也不過是拿錢不幹事的垃圾罷了。”古青山長嘆了一口氣,道。“再這樣坐等下去,星條旗在我們脖子上的絞索就會越收越緊,最終狠狠的勒下來,把我們的國家徹底顛覆,甚至是分裂成幾個國家!”
黃遠對這種說法有些不以爲然,但他還是專心的聽着。
“我們這些年一直在和那些右派鬥爭,爭取更多的投入,更積極更主動的對外政策,但收效一直不好。航母編隊是建成了,可是卻成了‘震懾性的力量’,甚至不敢到南海有爭議的海域去巡航,說是‘沒有必要引發外交糾紛’!他媽的!”古青山忽然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這不就是當縮頭烏龜嗎?老子的航母編隊爲什麼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在自己的領海巡邏,這跟滿清政府有什麼區別!”
黃正鴻勸了他幾句,他又繼續說道:“經過這次的百濟事變,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幫龜孫子就是犯賤,非要逼着他們動手才行!”
“以前一直說要加強對百濟的控制,可是擔心星條旗和露西亞的態度,瞻前顧後總是不敢動手。等到你們搞出事情來,不得不下手了,他媽的吃相比誰都難看!”古青山憤憤不平的說着,但卻有一種興奮勁在裡面。“可是如果沒有王直的失控,你們也就是按照計劃從人羣裡跑出來給那個百濟人一槍,嫁禍給大國家黨而已,甚至連首爾的暴亂都不會發生。”
黃遠苦笑了一下,古青山卻拿起杯子,走到了他面前。
“首長,你這……”黃遠急忙站了起來。
“你彆着急,我這不是爲自己,也不是爲你,而是爲了整個華夏。”古青山把酒送進肚裡,又敬了劉紫苑一杯,才繼續說道。“我要拜託你們一件事。”
“您請儘管說。”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王直,我不迷信,但我真的相信他是上天派來給我們,讓華夏振興的禮物。”古青山又敬了黃正鴻一杯酒。“我們從來不缺乏力量,也從來不害怕犧牲,但卻沒有勇氣。我們的國家已經被滿清閹割了幾百年,該是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了。泱泱大國就應該有大國的氣度,也應該有大國的果決。那些右派看不清這個道理,我們就必須逼着他們看清楚這一切!”
“您是說……讓王直?”黃遠看了看黃正鴻,但後者卻目無表情的坐着。
“他是一個變數,誰也沒辦法控制他,不是嗎?”古青山笑了起來。“右派想要在老虎頭上套上項圈,可老虎終究是老虎,不會像狗一樣搖尾乞憐。如果他想要做什麼,你們也沒辦法阻止,只能幫着收拾殘局,在破局中謀求最大的利益。”
他走過來拍了拍黃遠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未來終究還是在你們手裡,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好好想想吧。”
總參的人瞬間走得乾乾淨淨,黃遠呆呆的坐着,黃正鴻一邊喝酒一邊盯着他和劉紫苑看。
“大伯,你怎麼看?”黃遠終於苦澀的問道。古青山的意圖非常明顯,他想讓黃遠誘導王直做出一些違反領導人意志,但卻符合總參——或者說是軍方意願的事情,而他付出的代價則是全力支持黃家未來的發展。
“紫苑,你覺得呢?”黃正鴻卻反問道。
“只要王直還在我們掌握中,進退都只在一念之間,誰也沒辦法奪取我們的力量,誰都要藉助我們的力量。”劉紫苑微笑着說道。“怎麼做才最有利,我看不清,我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