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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師兄,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有些累了?”
樑欣怡一雙杏眼中閃着疑惑。
樑公館的電話適時響起,是黃武寧,有一個自稱自己故舊的生意人,糊里糊塗找到憶定盤路去了,黃武寧把他先穩在了附近的咖啡廳,問他該怎麼辦。
故舊?自己畢業後一直在復興社特務處服務,在上海哪裡有什麼生意?黃武寧既然直接把電話打過來,意味着這件事相當嚴重。
“我儘快回去。”餘笑蜀放了下了電話。
說實話,餘笑蜀對自己今天這趟行程多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早點結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樑欣怡極力推薦的這位友人,其實乏味得緊,兩個人有的沒的說了半天,毫無重點。
這個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樑欣怡卻說了話。
“笑蜀哥,石師兄預定了華懋飯店的西餐廳,我正好也好久沒去了,你也陪我們一起去唄?”
“太不巧了,剛剛的電話,正好有一筆生意上的事務,必須我親自回去處理。”
餘笑蜀不能答應樑欣怡的邀請,太忙不宜過度耽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上海的敏感人物接連遭到軍統的制裁,包括前不久剛剛落水的季秀峰。這個人本來就是牆頭草,很有可能已經對李再興透露了自己的身份,難說自己會不會就是軍統的下一個目標。如今不是有完全的把握,實在是不應該在公共場合露面的。
“什麼重要的事務呀,我的飯局,爸爸也要給面子的。”
樑欣怡語氣平淡,實際上是生了氣。
“下次,下次一定。”
面前的石忠義顯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他恍然大悟,是不是這個石忠義在追求樑欣怡,而樑欣怡在拿自己當擋箭牌?
“不然,你和石先生一起去?華懋飯店的西餐,不是那麼好訂的,不去實在浪費!”
樑欣怡生氣了,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也不去了!”
石忠義站了起來,道,“沒關係,今天大家都不方便,取消掉好了,想吃的時候,我再去訂,到時候,餘先生也一起。”
石川健一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很得體,樑欣怡卻轉過身來,沒好氣地道,“石師兄,你也不用這麼麻煩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大家都知道華懋飯店是什麼地方,你現在給報刊撰稿,應該也沒有太多結餘,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路邊小吃隨便吃吃,也是很快活的。如今爲我攤上一筆這麼大的開銷,我很是過意不去。”
一股氣涌上腦門,石川幾乎氣暈了,華懋飯店雖設在上海最有名的沙遜大廈裡,是出了名的昂貴豪華,但對他來說,去去定個座位吃個西餐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樑欣怡竟然以爲自己在打腫了臉充胖子。
不過從情報工作角度來說,這個宴請方案確實是個昏招。因爲不符合自己失業撰稿人的身份。在下訂前,他還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華懋高雅幽靜,非常適合兩個人談天說地,卻沒想到在樑欣怡眼裡,自己無因無由這“豪華”一餐,卻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窮酸相,變成了死纏爛打追求她的鐵證。
“第一次認識忠義兄,又是遠道從**而來,哪有開銷人家的道理,今日不方便,改日,改日我們一起去華懋再聚,一定要我來做東!”
餘笑蜀想趕緊了結這邊的事情,實在是怕樑欣怡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下意識想要逃避。
他這幾句話說得和顏悅色,樑欣怡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笑嘻嘻地道,“果然體貼,今天一定要你去,就是要你做個錢包!支持我們這些進步青年!”
這兩個人無心地你一眼我一語,倒好像是故意在一唱一和,把個石川健一氣得要爆炸掉。
話說到這個份上,石川健一也不好直接拒絕,就說,“我最近都在忙着學習法語,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時間了。”
“你留在報社的電話,比巡捕房的還難接通。”樑欣怡搖搖頭。
餘笑蜀也站了起來,笑道,“我看啊,凡事心誠則靈,你只要多打幾遍,一定接得通!今天真是對不住了。石兄去哪裡?我的車子可以送你一程。”
“真是大忙人,我送你們出去!”樑欣怡想了想,沒等石川健一說話,又挽住了餘笑蜀。
“在和誰說話,要往哪裡走?我可是帶了長生橋的糖炒栗子,還是熱的哪!”
樑利羣笑嘻嘻地推開大廳的門,一隻手裡拉着的,正是盧一珊。
見到了石川健一,樑利羣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餘笑蜀和盧一珊四目相對,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