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君”,天帝道,“月老和司命已下凡百世,昨日,月老已將第一批拆散姻緣名冊交與司命”,說着天帝舉起一本冊子繼續道,“這是司命整理後的第一批滅命名單,你可以去執行了,如若有密集存在的,也可和水君商量,多用他法。”
雷君接過名冊,打開翻看,想到這只是第一批就人數衆多,後面還有不知幾批,猶豫一下道:“陛下,臣請問,爲何要滅命衆多,可有——”
天帝知雷君這一斷,是想問可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大事因由。天帝看了看身側陪伴的紫薇仙君,道玄仙君和書君,答:“職責更替,總要在個太平世界,我天族主掌凡界,而凡界乃六界靈源之所,故我欲以幾百世,造一風清太平界。”
天帝說的簡單,但雷君懂了,原來有些要職要換人。
雷君的助理仙子拱手問道,“陛下,仙子可否一問?”
“問。”天帝允道。
“這,爲何要月老拆散姻緣?”
天帝答:“此番是滅惡人,然惡人也有親交近好,先拆了姻緣,於對方而言,也算減小些傷痛。”
“哦~,”助理仙子又道,“那是不是此次界清之時,惡人會全都滅盡?”
天帝看了眼仙子,道:“凡人本是善惡同體,滅不盡的,每逢利益糾葛,恩怨情仇之時,他們就會動生心念。所謂善人,只是壓下惡念選擇不行惡之人,而惡人,便是將惡念付諸行動之人。”
“那這次滅所謂惡人有例外嗎?有沒有可能不死的?”助理仙子又問。
雷君狠瞪了眼身側的仙子,“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心道,天帝成給你答題的了!
天帝並未生氣,道:“我已叫司命把孝順父母者,善待妻子者,救助他人者延遲延後,畢竟此一面行惡,然彼一面秉卓,還是稍可彌補。延命期間,若能迷途知返,浪子回頭,懸崖勒馬,放下屠刀者,皆不殺”。
天帝話剛一畢,雷君就道,“臣明瞭,即去履職。”心道:可不能再讓自己這仙子往下問了!
正這時,立知應快步來至大殿。
立知應是專職給天帝提供信息的官職,天族人有什麼信息他會第一個知道,而天帝若有什麼需要知道的也會第一個問他迴應。
立知應和帝令宣,召行引,書秘執是天帝身邊的四大御用仙使。
“陛下!尚烈受封鬼族太子!”立知應道。
“什麼?!”雲霄殿中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天帝道,“何時的事?”
“昨天。他在鬼族受封,然後就離開鬼族,我邊往這飛邊看他來到了凡界,他現在正考教鬼醫,帶領一羣鬼醫駐留凡界實習,對了,他還和鬼女夕弦相處甚歡。”
天帝聽完,半晌沒說話。
“我天界的布藥使跑去鬼族當太子!帶着鬼族的醫生滿凡界的走!尚烈啊,你是我天族培養的,你未來是要繼任藥君的!難道我天族的藥君,比鬼族的太子差嗎?——就算你想教教那鬼族的醫生,沒必要當它什麼太子啊?!你私下凡界,我看在藥君面子,希望你自己回來,可是這都近三個月了!上次立知應說你在遺天石學法,我還甚感欣慰,以爲你學得差不多就回了,這怎麼你又去鬼族了!還接了鬼族了封,你是不打算回來了嗎?”天帝想。
並未離開的雷君道:“陛下,尚烈太不懂事,我帶一隊天兵去把他抓上來!”雷君除了在凡界施雷的職責,在天界還有責罰罪仙的執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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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想了半晌開口道,“他自己走的,讓他自己回來,若是把他抓上天來,以他的性子,必是氣憤至極,視爲奇恥大辱。”
“就是總顧着他的性子,他今日纔會這樣!”雷君這話說的有些衝。
書君忙道,“雷君的話,大家都曉得,我們還是聽陛下的吧。”
“還是給藥君留些顏面吧,讓他自己回來。”天帝最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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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岸邊,夕弦如一朵紅海棠站在尚烈對面。她身子彎彎一矮,輕施一禮,然後,擡頭笑道:“剛剛,多謝太子殿下。”
微咧的彎月嘴脣裡,珠貝圓白的牙齒裡躍出兩顆小虎牙尖尖,和着那一臉溫潤明媚。
……
尚烈呆了!他失了魂!他好像一瞬間落入了虛渺之境!
這一笑,不能單稱爲美,不能獨叫作甜,它,太柔,柔得彷彿這世間一下都被它化成了無骨:珠沫浮轉的泉水,繽紛纏繞的風煙,惺忪散亂的鬈髮,招搖繾綣的藻芽……
“……太子?!”這是初三第三聲叫尚烈了。
尚烈猛被拉回現實,看着夕弦,眨眨眼,道:“不謝,不謝。”
尚烈心道,“怎麼覺得心裡癢癢的?!”
夕弦道,“不知我這,是否打擾了太子雅興?”,夕弦這是故意這樣說。
尚烈道:“不打擾,我也只是來轉轉散散心。初三!”
“在!”
“你去定一席外賣!現在就去!”
初三真是好大一愣。
“愣着幹什麼?!快去,我請夕弦小姐吃飯。夕弦小姐現在有空。”尚烈邊看着夕弦邊道。
初三答:“是!”快步走開。尚烈在後邊叫道,“挑最好的點!”
初三邊走邊想:昨天大哥夜裡來說,安排夕弦和尚烈相遇,告訴我要儘量撮合他倆。
“大哥,尚烈亂風火的性子,我可不敢撮合,弄不好,適得其反。”
“儘量!儘量讓他喜歡上夕弦,最不濟夕弦說錯話,或者做事討他厭,你幫着補補。”初一道。
初三看着初一,遲了會兒問道:“大哥,你真捨得讓夕弦去和尚烈好?!”
初一大出一口氣後,硬聲道:“我鬼族的事大!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那好吧!”初三順嘴道,“反正尚烈也得死,死完夕弦還是大哥的。我幫你看着,絕不讓她失身。”
“初三!!!”
沒辦法,胞兄心意相通,初三把初一心裡想的說出來了。
初一兇道,“我警告你,不要藏私,讓他倆好,你若敢誤事,就算你是我弟我也把你交給梅將處置,絕不留情,聽到沒有?!!”
初三見初一怒了,忙道:“初三不敢,初三領命。”
初三自語道:“見面就請吃飯,這哪用我撮合!”
初三在這熱鬧的以批發零售蓮子蓮藕爲主的集市街上,挑了家餐館進去。
荷塘這邊,尚烈和夕弦並排走着,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夕弦小姐怎會在凡界?”
“我一年大半的時間都在凡界,只有少數時間才呆在鬼界。”
“哦?爲何?”
“我很小時母親就去世了,父親事務繁忙,我在鬼族家裡,就只有幾個僕人相伴,所以,我有空就來凡界,我父親也樂見我過得快活些,爲了我來凡界方便,父親還特意求陛下給了我一面出入牌。”
“想不到你也沒母親。”
夕弦從側面看向尚烈,他的鼻子很陡,下巴有些翹,眼睫毛也翹,整張臉似乎都生的得意,可現在,他似乎有些低落。
夕弦忙道:“我都不想我娘,我想她也不知道,我只想我有的,還有怎麼過快活!”
尚烈輕笑道:“我也這麼想的。”
“太子以前常來凡界嗎?”夕弦問。
“常來。”
“那太子知道哪些美景,我比較愛看美景。”
“嗯~,你若問我哪裡有好吃的我能許知道,美景我真不知幾個。”
“那以後我把我覺得好看的景告訴你,你把好吃的告訴我,我們交換如何?”
“好啊!”尚烈欣然應允,又忽頓,道:“但不知如何找尋小姐。”
“我住在同福客棧。”
“小姐爲何不租一宅邸?”
“客棧有現成的吃食啊!”
兩人來到一個大亭子邊,尚烈一指,道:“我們在此坐吧。”倆人步入亭中。
這荷塘邊的一帶,號稱“十里亭”,相傳是魯班在沒創造出傘之前,他和他的徒弟們建造的。
這裡的亭子每三四百步就有一座。矮的也就一人半高,高的有四人高,但全是一層。它們有的是四柱,有的是六柱,八柱,十二柱;有的圍柱間連着圍凳,中間空地,有的柱間無座,亭中有桌有凳;有的入亭處處皆可進,無臺階,有的則有門,且有級數不等的臺階;有的頂是棱錐面尖頂的,有的是球弧面圓頂的;有的通體無色,有的則描畫繪彩,總之,不管是形狀還是構造,就沒有一座是重樣的。
它們以不太嚴謹的直線,立在離岸不遠處,曲曲折折近十里!雨天供路人避雨躲雷,晴天供勞作的人歇腳,遮陽,他們像士兵一樣,爲勞作的人和過往的人守護着片刻的安全。
夕弦把手中那幾枝帶莖的蓮蓬放在石桌上,一手從另一袖中掏出一隻小白碗,邊和尚烈說話,邊剝起蓮子來。
看着夕弦靈巧的剝着,一個個白滑的蓮子跳入碗裡,尚烈道:“想不到小姐外出還揣着一隻碗。”
“太子見笑了。”夕弦淡淡的答道。
尚烈見夕弦答話時眼裡遊過一絲異樣,追問道:“這碗可是有什麼由來?”
夕弦心道,“他這心有時還挺細!”看着尚烈注視着自己,“唉,不想說我娘,這又說來了,這是我小時候娘餵我飯的碗。”
“哦!”尚烈伸手也抓起一個蓮蓬,“我幫你!”說着欲掰,他想借着幫剝蓮子,掩蓋一下自己問到夕弦傷心事的尷尬。
“太子,還是我剝吧!”夕弦忙道,同時伸手去抓蓮蓬莖。
一顆蓮蓬,尚烈抓着蓮蓬頭,夕弦握着蓮蓬莖,對望着誰也不撒手。初三回來的時候,正看到兩人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