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吉原直人和躲在被窩裡的桃宮美樹說了一聲就踢着桃宮秀枝的屁股去晨練了,然後直接打發她去找戶布織,讓她暫時跟着戶布織工作生活一段時間。
目前事態緊急,就別留着這貨在家裡添亂了,讓老黃牛去辛苦吧!
而公寓裡面,桃宮美樹等吉原直人走了依舊嬌羞無限,按着習慣起來做家務但腦子已經穿梭時空趕去婚禮現場了,早餐做得一塌糊塗。
吐司烤焦了,黃油熱過了頭,煎蛋裡面有蛋殼碎片,培根撒了糖,各種低級失誤造成了一場災難,而她本人完全沒發現,竟然還把這些東西都端上了桌。
等吉原直人回來發現大家都在等他,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星野菜菜的臉色,而星野菜菜面無表情,似乎昨天夜裡的小脾氣從沒有發過一樣,看不出半點異樣。
吉原直人幹搓着手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如果這倔驢要是不肯配合他去確定美樹心意,那他就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上了,那畫面太美,想想都想死。
而且這倔驢對他的重要性無可置疑,要是婚事萬一能成的情況下她堅決反對,他硬結了婚也會內心難安。
同時結婚是件喜事,到時要是這小倔驢全程黑着臉到處甩着小蹄子發小脾氣……這可怎麼辦?
小月彌生也覺出不對了,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古怪沉悶,桃宮美樹一直低着頭,星野菜菜像戴了張面具,而吉原直人愁眉苦臉,完全不是平時餐桌上吵吵鬧鬧的樣子。
她嚅嚅問道:“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她對外面的事不怎麼敏感,對家裡的氣氛卻很在意——當年她父母離婚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她好害怕家裡突然沒動靜了。
她記得她父母就是突然之間互相不怎麼說話了,然後一個多月後晴天霹靂,她就有兩個家了。
星野菜菜拿着餐刀颳着軟趴趴的黃油,手微微一頓,輕聲道:“美樹姐準備結婚了。”
桃宮美樹像被電了一下差點跳起來,但馬上濃濃的羞意涌上了心頭,根本不敢和任何人對視,拼命含胸低頭,看那姿式似乎是有些想鑽到桌子下面去,結結巴巴道:“啊咧,菜醬已經知道了嗎?這……其實……那個,我要感謝……不……是我厚顏……”
小月彌生大驚,片刻後大喜,轉向吉原直人問道:“是和叔叔嗎?”
吉原直人乾笑着點了點頭。
小月彌生立刻甜甜笑了起來,小手捧胸眨着一對圓眼祝福道:“恭喜叔叔!”接着轉頭就往桃宮美樹懷裡鑽,歡快叫道:“也恭喜美樹姐心願達成!”
桃宮美樹已經紅得和蒸熟的螃蟹差不多,就差頭頂上再冒點熱氣了,攬着小月彌生羞怯道:“謝、謝謝彌生醬!”
星野菜菜一伸手揪住了小月彌生,小臉嚴肅道:“先等等再說祝福的話!”接着她又轉向了桃宮美樹,“美樹姐,在你真正下定決心前我有話和你說!”
“咦,什麼話?”桃宮美樹看了一眼星野菜菜,發現她表情很認真,又看了看吉原直人,發現他有些坐立不安。
星野菜菜放下了黑乎乎的吐司,站起來說道:“我們單獨談談吧,美樹姐!”
桃宮美樹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星野菜菜上了半層。
星野菜菜盤膝坐下,沉默了一會兒先下了命令:“香子,打開音樂!”頓時客廳裡響起了交響樂,杜絕了吉原直人仗着耳朵好使偷聽的可能性。
“菜醬要對我說什麼?”桃宮美樹柔聲問道。她的眼神很溫柔,在她看來星野菜菜的母親過世了,而男朋友,不,未婚夫現在照顧着她,相當於未婚夫的養女,那麼以後也會是自己的孩子了。
星野菜菜用複雜的目光注視了桃宮美樹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臉上少有的浮現出了少女常有的那種憂愁表情,輕聲道:“美樹姐,那傢伙沒膽量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你,讓我和你說一說。他說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菜醬!”桃宮美樹表情十分堅定。
星野菜菜搭拉着眉毛輕嘆道:“你根本不瞭解他,美樹姐,先聽我說完吧!”她輕輕把吉原直人的過去講了一遍,包括在太平洋上漂着朝不保夕,導致和西九條琉璃有了一夜情緣,結果造成了西九條琉璃意外懷孕的事兒。
她說得不偏不倚,本着客觀公正的立場,即沒有肆意抹黑吉原直人也沒有爲他說半句好話——她覺得這就是吉原直人拜託她做的事,給桃宮美樹一個不受影響了解真相的機會,給她一個反悔的機會。
除了關於外星遺址的事兒,她能說的全都說了,然後看着聽愣了的桃宮美樹低頭道:“大概就是這樣了,美樹姐。我保證剛纔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可靠的,我還可以保證如果你改變了心意他不會有任何意見——他昨天晚上直接答應你,應該只是害怕說得太多你會覺得是在變相拒絕,他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對自己人心很軟……你不用擔心什麼,如果後悔了可以當成昨晚什麼也沒發生過,大家還是可以繼續生活在一起。”
桃宮美樹呆了許久,然後緩緩問道:“那個,菜醬……吉原君和西九條小姐真的已經結束了嗎?”
星野菜菜沒想到桃宮美樹首先關心這個,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們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他已經發現這一點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桃宮美樹有些迷茫,不自信道:“西九條小姐比我優秀很多吧?”
“他們兩個在一起性格不合適,早晚會打起來的。對於西九條的事美樹姐不用擔心,已經出過一次意外了,我會要求那傢伙堅守婚姻誓約,再敢胡來我饒不了他。”星野菜菜隨口答了一句,轉而困惑道:“美樹姐,你對他的過去沒什麼想法嗎?”
“啊,對!吉原君以前原來過得那麼辛苦嗎?我以後會加油的,努力撫平他心上的傷痕,讓他精神百倍的面對未來生活。”桃宮美樹攥着小拳頭,一副敢死隊的架勢。
星野菜菜遲疑着問道:“你就不害怕嗎?畢竟他是個……”
桃宮美樹反問道:“那菜醬不也整日和吉原君在一起嗎?菜醬不也不害怕嗎?”
星野菜菜沉默了,而桃宮美樹繼續說道:“菜醬,我相信吉原君不會傷害我的!他救過我,也沒有在意我總出意外惹來麻煩,對我一直很好……吉原君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不能要求更多。而且我的本事很小也很笨,如果吉原君要去做一件事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大概是理解不了的,所以我只要在後面默默支持他就好了!以前支持不到,那以後加倍支持!”
桃宮美樹的話很雜亂,但言語間一片至誠,而且星野菜菜觀察着她的面部微表情沒有發現半點說謊的跡象,終於無話可說了。
桃宮美樹輕輕握住星野菜菜的手,柔聲問道:“菜醬,你說這些話是因爲你和吉原君在爲我考慮吧?真是太感謝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們,啊,還有彌生醬!”
頓了頓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沒什麼出息,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一個像吉原君這樣的男人嫁給他,過上簡單溫馨的生活——對菜醬這樣厲害的人來說這種夢想十分可笑吧?但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我不在意吉原君的過去,甚至在聽到吉原君覺得過去很糟糕我心裡還輕鬆了一些,因爲我一直覺得我配不太上吉原君。”
最後她十分認真地說道:“我想嫁給吉原君,不管過去是好是壞,現在是好是壞,將來是好是壞,我都想嫁給他,因爲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已經認定了他了,這是一輩子纔有一次的機會,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星野菜菜看着桃宮美樹緊握着自己手兒的雙手,不怎麼好看,常年煙熏火燎以及和滾油打交道,讓她的雙手上有着星星點點的傷痕——她做爲一個女孩子甚至都沒有在保養手上下過功夫。
簡單、純樸,遠遠稱不上完美的女性,傻狗選擇了這樣一個人嗎?
她心裡有些難受,但最終還是輕輕說道:“祝福你,美樹姐!”
吉原直人在下面努力豎着耳朵偷聽半層上的談話,但在交響樂干擾下收效不大,而小月彌生還在一邊湊熱鬧,滿是興趣的問着話兒,“叔叔,你和美樹姐準備舉行什麼樣的婚禮?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們準備哦!”
“啊,這個啊……目前還沒考慮到這一步。”美樹會不會反悔還不確定呢,想那麼遠真是扯蛋了。
小月彌生精神一振,小圓眼閃閃發光,高興道:“那我幫叔叔好好想一想吧,我對這種事很有經驗!”
她舉行過百多次婚禮,當然,是給娃娃們,對結婚禮儀相當熟悉,畢竟結婚可是過家家中的重頭戲,萬萬不可輕忽了事。
吉原直人隨口應付道:“啊,這樣啊,那就拜託你了,小月。”
“交給我一定沒問題!”小月彌生託着腮細思起來,“叔叔沒有宗教信仰,那就要參考美樹姐的宗教信仰了……美樹姐信仰神道教、佛教、基督教和天主教,啊,這就有些麻煩了,那該用什麼婚禮方式呢?”
倒黴蛋狐仙版的桃宮美樹信仰非常雜亂,十分符合東瀛宗教一團亂麻的狀況。桃宮美樹爲了解除黴運是逮住什麼拜什麼,神社、寺廟和教堂都經常去,而東瀛的婚禮和宗教息息相關,這確實是個難題啊!
“用教會式怎麼樣,叔叔?這樣可以看到美樹姐穿婚紗的樣子,一定漂亮極了!”教會式婚禮是東瀛眼下最流行的婚禮方式,雖然原則上只有信徒才能在教堂內舉行婚禮,特別是天主教在這方面要求更是嚴格,但東瀛國情特殊,教會也不得不入鄉隨俗,就算是普通人只要進行過簡單培訓也可以使用教堂結婚。
吉原直人心不在焉:“這個啊,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小月彌生也猛點頭,但又說道:“不過美樹姐偷藏了花嫁衣,大概是想用神前式的婚禮吧?那樣可以看到美樹姐穿白無垢的樣子,一定雅緻極了……雖然神前式婚禮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比教會式差了些,但美樹姐去神社比較多,我覺得這個更合她的心意。”
吉原直人連連點頭:“這個也不錯。”
“美樹姐好像不太愛熱鬧的樣子,也許人前式更合適——大家聚在一起聽新人們朗讀婚約,感覺家庭溫馨感十足,而且美樹姐還是可以穿花嫁衣的,會不會這才合美樹姐的心意呢?”
神前式符合東瀛貴族傳統,禮儀繁瑣,僅交杯酒就要喝339次,比較莊重體面;教會式符合目前流行,比較熱鬧歡快;人前式的話就是簡單輕鬆,整個儀式大約半小時搞定——小月彌生陷入到了反覆對比之中,她這輩子還從沒有給活人策劃過婚禮,好想來次真的。
吉原直人不關心這個,他這個人沒那麼多毛病,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並不挑剔,怎麼着都行。眼看着桃宮美樹從鋼管上滑了下來,看了看星野菜菜沒跟着,奇怪道:“星野呢?”
桃宮美樹紅着臉柔聲道:“她說她要自己待一會兒。”
“這樣啊……”吉原直人沉吟了一下,轉而望向了桃宮美樹笑問道:“星野都和你說了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美樹!”
桃宮美樹輕輕伏到吉原直人懷裡,輕輕搖頭:“不反悔,一輩子都不反悔!”接着鼓起勇氣擡起頭,認真看着吉原直人,“勉強吉原君娶我給吉原君造成困擾了吧,真是對不起,但我一定會做個好妻子的,請期待我以後的表現!”
吉原直人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低頭笑道:“是我該說對不起,隱瞞了你那麼多事,揹着你……”
桃宮美樹伸手輕捂住他的嘴,柔柔笑着說道:“都過去了,吉原君!”她要求從來不多,只要能把吉原直人留在身邊就可以。
“是,都過去了!”吉原直人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桃宮美樹應該是他最好的選擇了,乖順到讓人心疼,不計較那麼多事兒。
選擇應該沒錯!
小月彌生咬着手指看着輕擁在一起的吉原直人和桃宮美樹,心裡有些高興——太好了,他們感情很好,應該不會分開的。
她左右瞧了瞧,不準備留在這兒當電燈泡了,順着杆子爬上去找星野菜菜,卻發現星野菜菜卷着一牀小薄被子正面朝牆躺着,小身子看起來很單薄,有些可憐。
星野菜菜一直是十分自律的,極少白天躺下睡覺。小月彌生連忙上去試了試星野菜菜的額頭,擔心地問道:“菜菜,你不舒服嗎?”
星野菜菜沒動彈,隨口道:“沒有,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去玩吧,彌生。”
若是平時得到可以玩的許可,小月彌生早就抱着頭滾下半層了,但她和星野菜菜整日摟在一起,早就十分熟悉了,隱隱覺得星野菜菜語氣很低沉,明顯不太對。
她遲疑道:“菜醬,你是對叔叔和美樹姐結婚感到不高興嗎?”若說有特別的事,也就這一件了,昨天明明還是很高興的。
“沒什麼不高興的!”
小月彌生趴在星野菜菜身子上,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竟然發現她眼角有些溼,頓時驚訝道:“你……你哭了,菜菜?!”
星野菜菜用力拱了拱頂開了小月彌生,將頭縮進了被子裡,怒道:“我沒有!”
小月彌生腦子不太行,對學習毫無熱情,但對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卻非常感興趣,小小年紀上着國中就會暗戀人了,還差點爲此舔了馬桶——她瞬間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脫口而出:“菜醬,你喜歡上叔叔了?”
星野菜菜縮在被窩裡的身子一僵,然後猛然坐了起來,低叫道:“那不可能!”
小月彌生嚇得一縮,但還是壯着膽子問道:“那你爲什麼不高興?叔叔和美樹姐結婚不是好事嗎?”
“你覺得是好事?”
“當然啊,他們結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理所當然的事……”星野菜菜坐在那裡發呆了片刻,“是啊,他們結婚是理所當然的,早就在交往了。”
小月彌生拼命點着小腦袋,然後又試探着問道:“所以,菜菜應該沒喜歡上叔叔吧?”
“當然沒有!”星野菜菜回答的斬釘截鐵,“他又髒又臭,笨得像豬一樣,而且大我十多歲,還是我媽媽的好朋友,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開什麼玩笑!”
小月彌生放了一點心,輕拍着胸口笑着說:“嚇我一跳!沒錯,叔叔是長輩,確實沒可能。”
星野菜菜眉毛一搭拉,呸了一聲:“他算哪門子長輩,就是平時看他年紀大一點讓着他罷了。”
她小臉上全是不服,不過這話小月彌生不是第一次聽了,也沒在意,轉而好奇的繼續追問:“那菜菜爲什麼不高興,還流了眼淚?”
星野菜菜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實話:“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裡很堵。”
小月彌生輕輕擁抱住她,小聲道:“我大概知道了,當初我爸爸結婚時我心裡也很難受,還很害怕……媽媽結婚時也是,但菜菜不要擔心,現在情況和我那時不同,美樹姐會對我們好的。”
“是這個原因嗎?”星野菜菜把下巴擱在小月彌生的肩膀上陷入了沉思——難道自己是在擔心他娶了美樹姐後自己就不是他心中的一位了嗎?
自己有這麼自私嗎?
自己不該這麼自私!
她想了很久,輕聲道:“如果這是他想要的幸福,那這就是他應得的!”爲了傻狗的付出,自己必須要盡最大努力給他幸福,這是責任!
小月彌生正眯着眼享受星野菜菜的擁抱,沒聽清,迷迷糊糊問道:“菜菜你說什麼?”
“沒什麼……彌生,至少你會永遠陪着我,對不對?”
“當然,菜菜,我們肯定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