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吉原直人便帶着星野菜菜再次踏入了雨林,頓時星野菜菜感到一股原始而又神秘的氣息撲面而來。
雨林中的路並沒有想像中的難走,層層疊疊的落葉下是厚厚而綿軟的地衣,這構成了雨林中最底層的地表環境——雨林中的土壤並不肥沃,大型喬木們板狀的樹根會將一切營養吸走,就算還有些殘餘,地衣、伴生藤、熱帶常綠灌木也會將其迅速變成自身的一部份。
雨林中一切的精華都在於樹木,無論是上層圈的大型喬木還是次層圈的小型喬木,又或是伴生的蘭科、鳳梨科植物,再或者是最底層的蕨類植物——將雨林砍倒了,只會得到一片貧瘠之地,而且沙化的機率極大,並不會成爲大多數人想像中超級肥沃的耕地。
星野菜菜跟着吉原直人進來,便是要找到可以做爲木筏材料的東西——她堅持要來,怕吉原直人砍錯了樹白費了力氣。不過她挺歡樂的,一路不停顯擺,給吉原直人指着各種植物告訴他名字,還拿着手杖四處翻弄,尋找着稀罕的植物,一副幼兒進了探險樂園的模樣。
對她來說,只要吉原直人在身邊就不用考慮安全問題,真是郊遊踏青一樣的感覺。
她的歡樂一直持續到她得意的敲着一棵樹硬說是大頭可可時,結果激怒了這樹上的一位原住民——猛然竄出了一條蛇將她嚇了個半死,這才終於老實了點。
在搜尋了好一陣子後,終於找到了一棵中等大小的常綠喬木。星野菜菜圍着轉了兩圈,肯定道:“就是這個,沒錯!”
吉原直人也湊上去細瞧,發現這樹表面光滑,呈現出淺灰色,樹幹筆直,有着寬大的闊葉樹冠,直徑大約在一米半左右……只看樹幹的話,瞧起來有些像是白松或是椴木啊。
他輕拍着樹問道:“至少要七棵這樣的樹?”
星野菜菜點頭道:“是的,這是南美輕木,屬於木棉科輕木屬,世界上最速生的樹種之一,一年便可以長到五六米的高度,十年通常會達到十五米以上。由於它體內的細胞組織更新很快,植株的各部分都異常輕軟有彈性……用你能聽懂的話來說,就是它在同體積的情況下會比紅酒的軟木塞子還要輕兩倍——你不要看它現在這麼高這麼粗,你一個人就能把它扛走的,這東西真是輕得過份了。”
吉原直人滿是好奇,用力按着樹幹,發現果然很綿軟,笑道:“世界上還有這種樹啊,真是沒想到……”
他有種開了眼界的感覺,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星野菜菜有些得意,對他表現出的態度很滿意,這是對她所學的認可,歡樂的補充道:“這是非常好的經濟樹種,成材快,導熱係數低,隔熱又隔音,現代多用在航天航空工業中,被我們拿來做成木筏子可惜了!不過也沒關係,這種樹長得很快,兩千年前人們就用它們來大量製作航海木筏了,到現在依然沒絕種,應該沒問題。”
吉原直人不在意這些,就算地球上就剩這一根了他要用也會直接砍了,他根本不是一個環保主義者,是那種餓急了瀕危動物也吃的傢伙。
他四處瞧了瞧,說道:“餘下我自己找就行了,我先把你送回去。”雨林裡畢竟不安全,他反應速度快,不怕被暗算,但再護着星野菜菜就有些吃力了。
星野菜菜沒意見,吉原直人帶着她明顯行動很慢,而且她也有工作要做,只是叮囑道:“南美輕木是對生植物,只要找到一棵這附近應該是一個種羣的,你只要這範圍搜索就可以了。還有,找找鐵柳木、竹子,我們也需要那些材料。”
“我知道了!”吉原直人帶着她原路返回,然後便回去破壞大自然去了。
南美輕木真得很軟,吉原直人憑藉着很原始的工具——石斧和小砍刀就能很輕鬆的對付它,但這樹怎麼說呢?砍起來雖然容易,不過給人感覺卻極不好。
一斧子下去,它會“吱吱”叫着淌水,似乎很痛苦,又像是砍在塑料泡沫上一樣滿是回震之力,極不舒服,同時和斧子摩擦還會發出那種像是手指甲抓玻璃一樣的撓人聲音,滲人得很。
感覺很像是鬼樹啊。
吉原直人花了一點時間就砍倒了一棵,簡單將樹冠去掉便成了一根筆直的大直木,然後一個人很輕鬆就能抱着它往外走,若不是雨林中環境複雜,一路還要倒來顛去,又或是需要強行開路,這真不算是個累活。
吉原直人在雨林裡伐木,外面星野菜菜也沒閒着——她一邊用鍋熬海水,一邊準備了一套簡陋的提純設備,準備弄點鹽吃,而等待熬煮的時間裡,她便拿着小砍刀在雨林外圍砍藤條,然後拖回來剝皮編繩子。
她很聰明,做事也專注,也能吃得了苦——她幾乎擁有打開成功大門的所有品質——她坐在那裡,手腳並用,時而用牙咬着撕扯,時而細心思考受力結構,就算被藤條偶爾劃破了小手也不皺半下眉頭,只是專心完成着工作。
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們兩個人分工明確的忙碌着,等西九條琉璃在下午迷迷糊糊餓醒了,發現身邊的場景又換了——成了一個小型工地。
摞在一起的粗大圓木,充滿了濃郁怪味的空氣,被打死的蛇、鳥、中美貘,煮着海水、藤條皮的鍋,一堆裝着沙、石子的塑料瓶串在一起形成的過濾裝置,還有被圈在那裡的藤條們。
長時間的睡眠讓她覺得事情變幻莫測,而看着眼前這一切更是莫名其妙,再望了望不遠處的海邊,見星野菜菜正站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指揮着,手裡還拖着一蓬亂紛紛的藤條皮,小嘴裡不時吆喝幾聲,而吉原直人光着膀子一身大汗,正賣力的用槓桿翹着一個大石頭從沙灘上滾往淺海中……
她疑惑之下忍不住輕叫了一聲“星野醬”,星野菜菜馬上回頭望來,看到她醒了便馬上拖着一大蓬藤條皮又跑了回來,遲疑問道:“西九條……西九條姐姐,你餓了嗎?等我們忙完這一會兒就馬上準備吃的——他打到了一隻‘大小姐’,說是很好吃,過會兒就烤!”
“大小姐”是指中美貘,一種算是雜食性的動物吧,和獾有些相似。
南美洲缺乏大型的捕食性動物,放在別的地方毫不起眼的貘在這兒就算大型動物了,而且這物種走起路來扭扭捏捏,又傻頭傻腦,很是給人不諳世事的感覺,便被當地人取了個“大小姐”的外號。吉原直人遇到這隻更傻,好像從沒見過人類,在他砍樹時還跑來挑戰他,想將他趕出領地,結果當然成了送上門的晚餐食材。
這動物含有大量油脂,除了吃,吉原直人還打算將它煉了油。
西九條琉璃沒關心吃什麼,而是被這聲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她柔柔笑道:“不着急,你們這是在忙什麼?”
星野菜菜可以分心兩用,她說着話也沒耽誤了她手指靈巧的將複雜的藤條皮編到一起,隨口答道:“我們要在海邊修一個小型船塢,很簡單的,就是圈起一塊海水來,大約再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弄好了。”
西九條琉璃望了望吉原直人在夕陽下揮撒着汗水的身姿,不確定地問道:“船塢?你們要造船?”
“是造木筏,然後順着信風和洋流去波利西尼亞底端的某個島嶼。”星野菜菜解釋了一聲後,看着西九條琉璃驚訝的表情又說道:“不需要和我們一起走,如果你覺得危險可以留在這兒!如果我們能夠到達目的地,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找人來救你的,西九條姐姐,你不用擔心什麼。”
“爲什麼要冒險,我們不能等待救援嗎?”西九條琉璃還一切都不明白,她是真的冤,莫名其妙就攪和進這堆亂事裡了。
星野菜菜遺憾道:“我和他不行。”她挺喜歡這島的,要不是怕媽媽追來,她是想在這兒多和吉原直人玩一段時間的。
西九條琉璃劍眉一揚,依舊是滿腔疑惑但也沒說什麼,而星野菜菜又輕拍了拍她的手便回去繼續忙去了。
西九條琉璃也不是閒着等吃飯的類型,坐在那裡想了一會兒便扯開了睡袋站了起來,輕輕按了按肩頭,覺得還是隱隱疼痛,不過她還是奔着食材去了,想多少做點事。
只是……
她是“真~大小姐”出身,長這麼大就沒下過廚,對上這隻南美動物型的“大小姐”也是束手無策,好在吉原直人終於回來了,將食材剝皮肢解,然後將兩根後腿烤上讓她看着火。
草草用過晚餐之後,他們也沒有選擇休息——吉原直人和星野菜菜都是充滿了行動力的人,只要確認了目標,他們這種人都會全力以赴——星野菜菜藉着火光持之以恆的編着繩子,而西九條琉璃一隻手無法用力,更談不上做靈巧的工作,只能在旁邊拿刀單手劈竹子製作竹片。
吉原直人拿着火把去整理木材,將樹幹剝皮,將頂端尾端削尖,將樹枝砍下來按大小長短分好……
等三個人都累了便草草睡了一覺,第二天迎着細雨繼續幹!
吉原直人在圈起來的淺海中將輕木簡單排列了一下,向站在大石頭上的星野菜菜問道:“是這樣嗎?”
以一根十米多長、直徑一米半的粗大圓木爲中軸,兩側是各一根九米多長直徑略小了一圈的,再兩側則是各兩根七米半直徑一米略多的圓木。這七根圓木漂在海里,勉強組成了一個胖胖的“申”字形。
星野菜菜仔細看了一會兒,捂着腦袋抵擋着細雨確認道:“對,就是這樣!然後用繩子沿事先刻好的槽紮起來,底座就行了!”
吉原直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滾蛋去避雨了,自己則站在齊膝深的海水裡開始擺弄那幾根圓木——真的很輕啊,這木頭簡直不是浮在海上,而是躺在海上,根本沒有吃水線。
星野菜菜仰頭看了看細雨,快步逃回到了棚子裡面,這裡面勉強還算乾燥。西九條琉璃正費力的削着鐵柳樹的根,不時將細細的樹幹伸進火裡燒一燒,儘量想把它弄成直的。
這玩意不比鐵軟多少,除了造桅杆還打算造些魚叉之類的器具。
星野菜菜抹了抹小臉上的雨水,又坐下繼續開始編繩子,按她計劃,這木筏大概要用到長短不一的三百多根繩子,工作量還是很大的。
吉原直人折騰到中午纔算將這七根圓木綁在了一起,他試着爬了上去——竟然有站在了陸地上的感覺。他又呼喚了星野菜菜來,讓這個監工確認一下這底座有沒有問題。
星野菜菜從石頭上跳到了木筏上,四處瞧了瞧,滿意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樣!”
“應該?”吉原直人覺得腦門疼。這玩意沒個標準嗎?你看的那書靠不靠譜啊!
星野菜菜不好意思的甩甩小手:“書上也沒寫多詳細了,大概就是這樣沒錯了!”說完她蹲下細看了一下藤繩,“綁得結不結實?”
藤繩本身她是不擔心的,強度她測試過,不輸現代工業產物,只是在擔心吉原直人的捆紮技術,而吉原直人擔心的和她相反,說道:“全都是水手死結,只會越掙越緊。結是不可能開的,就是你這繩子靠不靠譜啊,會不會半路上泡爛了。”
星野菜菜信心十足道:“不會的,這藤條皮不吃水,不會泡爛的,大耳人就是用這東西的,沒問題!”她接着在木筏上踱着小步子,繼續指導下一步工作,“在這裡、這裡、這裡以及這裡插入橫向龍骨板,然後就可以鋪橫木了,最後再在中間蓋間小房子,房子前裝上立地三角帆,房子後裝上方向擼。”
吉原直人跟在她後面確認位置,問道:“具體怎麼裝?爲什麼要插入橫向龍骨板?那東西很花時間,要製作多厚,要入水多深?橫木要求多粗,房子要什麼樣式的,帆桁要用什麼材質?”
他不問細了也不行,他以前沒造過這種木筏子——他印象中的木筏都是用來漂流木材的,圓木捆在一起就行了,要求沒現在這麼高!而且隨着在海上漂流,現在處理的每一個細節都會越來越凸顯出重要性,搞不好一點小小的失誤就害所有人葬身大海了。
星野菜菜搭拉着眉毛沉思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書上就寫了這麼多……”
吉原直人莫名其妙,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星野菜菜低頭道:“意思就是接下來就靠你了!大概就是這樣子,細節你看着辦吧,我相信你!”
吉原直人想把她踢進海里去了……我他孃的自己都不信自己,你相信我幹嘛?
他無語了一陣子,將這讀了書只會出主意但頂不了屁用的傢伙趕回去避雨順便繼續編繩子,自己在木筏上轉了起來。還別說,這東西漂在海上差不多有七十多平方的面積了,還是很能給人安全感的……他水上水下研究了一會兒,拿着刀奔岸上的木頭去了。
他花了兩個小時削了四塊木板出來,又裝到了木筏圓木的下面,然後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搞明白這東西是幹嘛用的——說出來沒有半點稀奇,就是防止木筏子側面太過受力而已,可以幫助木筏子頭是頭尾是尾,一直保持順浪而行。
就是一個提高穩定性,增加海浪衝擊面積的東西——難怪要橫着裝,原來不是導流的啊。
他將木板子按照不同水深調試了一會兒,覺得半米的深度是合適的,就挖穿了圓木並用楔子將龍骨板和圓木成九十度固定好,然後又開始鋪設橫木,也就是“甲板”,同時暗贊古人心思靈巧,要換了他可不會想到這東西,萬一沒裝這什麼龍骨板就衝進了大洋裡,結果發現木筏在海面上時不時就轉個圈就搞笑了——就算還是能漂到目的地,但一直轉着漂過去……那畫面太美不敢想。
木筏製作的進度比吉原直人想像中的快,畢竟是公元五世紀之前的技術水準,在材料充足工具先進的情況下,他很快鋪好了橫木,又將堅固的三根鐵柳木成三角形楔入木筏當成了桅杆,細竹子製成了帆桁。
同樣木筏上的生活住所也用竹子和輕木搭建(順便充當備用修木筏的物資),其中夾雜了一些黃黃綠綠的香蕉葉、椰子葉,弄完了看起來竟然有幾分雅緻。
星野菜菜來給他送繩子,順便帶來了睡袋拆制而成的小小船帆,看着初具規模的木筏高興道:“你動作很快呀!”
吉原直人嘆了口氣,說道:“這沒什麼難的,就是不知道多久會散架啊!”
星野菜菜倒是信心滿滿:“散架也不要緊,我們多帶些繩子出海,一路加固,只要底座不散掉,我們總會到達目的地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很有興趣的在這木筏上四處溜達——這裡比她家還大——最後跑到了吉原直人身邊,看他在固定長擼,又看了看木筏尾部一角還挖了個洞,奇怪道:“這是幹嘛的?設計中沒有這個啊!”
吉原直人瞧了一眼,隨口道:“那是你的馬桶,廁所還沒搭好。”他說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以放開肚皮吃了,這馬桶你堵不了。”
就算星野菜菜是外星人,他也不信她能拉出堵住太平洋的超級大粑粑。
這馬桶靠譜!
星野菜菜小臉一黑,那件事是她終身之恥,很不喜歡被他提起,但人和人之間太熟了就是這點不好,都知道對方丟人的事,有時拿出來隨口一說便能將另一個氣得半死。
她不高興的扭着小身子,琢磨着能不能把吉原直人推到海里去。
西九條琉璃也冒着細雨過來細看,甚至站在木筏上輕跳了跳。吉原直人看了她一眼,關切道:“注意傷口。”
這還下着雨呢,他有些擔心這大齡女孩子傷口感染。
西九條琉璃淡淡說道:“沒事,已經開始結疤了。”她身體素質是極好的,雖然肩頭被開了個洞,但休息了小三天又開始精力旺盛起來,而且她是慣於主導事務發展的,不喜歡坐在一邊看着或只是打雜。
她將木筏粗粗看了一遍,開口問道:“我們要乘坐這東西去大洋洲附近?”
星野菜菜訝然道:“我們?西九條姐姐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她還以爲西九條琉璃會選擇留下來,西九條琉璃又不怕被人抓走,似乎等待救援是更好的選擇。
西九條琉璃回頭看了一下島,默默點頭道:“這木筏看起來還不錯,挺有安全感的,而我一個人留在這島上生場病就可能要了我的命,那還不如跟你們在一起。”
她是大都市女孩子,覺得自己可能過不了魯濱遜的生活,不如一起去冒險算了。
吉原直人有些不好意思,這姑娘雖說是硬要跟來的,但總歸是自己先向她提出需要幫助的,現在害她流落無人島,這有些慚愧啊!
於是他帶着些歉意笑道:“那咱們就一起,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證你安全的,盡最大努力把你送回東瀛。”
西九條琉璃淡淡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瞼,眼睫毛輕顫着沒作聲。
接下來幾天,他們三人就爲航海開始做各種準備工作。
西九條琉璃觀察着吉原直人,發現這傢伙心思其實很細膩,動手能力更是超級強,生存能力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島上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事情這傢伙都一手包辦了,出入雨林打獵,跳進海里撈魚,抽獸筋制弓射鳥,採摘可食用的水果菌類,簡直就像是從小在這島上長大的一樣。
她很佩服,因爲她做不到。她都有些不敢進雨林,總覺得裡面到處都暗藏殺機,時不時會竄出拳頭大的蜘蛛,又或者猛然躍起花花綠綠的毒蛇、毒蛙。
但換成吉原直人,拳頭大的蜘蛛成了他的零嘴,蛇變成了烤蛇串,抓毒蛙順便更是弄回了一大串大葫蘆當儲水用具。
處在這種環境下,西九條琉璃自然而然便開始服從吉原直人指揮,而且心甘情願。這是很罕見的事,能被她放在眼裡的男人沒幾個,吉原直人算是她長這麼大第三個感到敬佩的男人了——第一個是她外公,第二個是她父親。
吉原直人沒怎麼留心西九條琉璃看他的目光漸漸改變,他正忙着努力儲備食物、清水。這一下海不知道要漂多久,星野菜菜信心滿滿的說大概一個月多點就夠了,但他可不敢信啊!這二貨讀了一肚子書但搞出來的蠢事也不少,他決定要帶夠三個月吃喝的東西。
於是島上雨林中的動物們倒了大黴。
南美本就少有大型食肉動物,而這島位置也不佳也還沒被開發利用起來,這島上世代生活着的動物們還真沒見過什麼叫兇猛捕食者。
吉原直人在雨林中奔波個不休,如同一頭冷血幽暗的豹子,任何覺得被他確認爲可以吃的動物都難逃毒手——他不停將各種動物屍體運出雨林,殺戮效率驚人,而西九條琉璃和他配合默契,立地轉職爲冷血女屠夫,將這些動物剝皮抽筋製成了乾肉燻肉。
當食物基本夠了時,吉原直人又轉頭去蓄存清水。這本來在西九條琉璃看起來是個天大的難題,但吉原直人砍了大批的竹子回來,再將竹子中的竹節鑽通,然後灌滿了水再用樹脂封住小口子,一根滿是清水的“水竹子”便製成了。
葫蘆依樣處理,掏了籽出來然後灌了水進去依舊用樹脂封死。
最後這些水竹子水葫蘆被星野菜菜運上了木筏,圍着竹製的屋子又綁了一圈。根據星野菜菜的計算,如果他們三個不拿這些水來洗澡,喝一百天那是綽綽有餘。
同時,星野菜菜完成了熬鹽大業,制了兩大包粗鹽以供日後食用。
以及她進一步完善了木筏,比如給木筏頭部裝上了分水板;仔細計算了木筏上物資的配重以使木筏始終保持平穩,並細心將所有東西都捆紮固定好;運上了大量的可長久保存的果實,比如椰子之類的;甚至她用飛機的殘骸拼組了一臺手搖式發電機,利用電流加熱鐵板,以便航海時可以吃到熟食。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時,已經過了五天,木筏也變成了一個花花綠綠十分臃腫的大傢伙,但吃水仍然很淺,甚至在太陽的猛烈照射下甲板竟然是乾的。
吉原直人帶着星野菜菜和西九條琉璃登上了木筏,星野菜菜拿一個開了口的椰子站在船頭,嚴肅道:“我們的航行馬上就要開始了,按照傳統,我們對船進行命名……”
她是比較公平的,徵求另外兩人的意見道:“我建議叫‘勇氣號’,你們覺得呢?”
她感覺他們的行動充滿了無畏的勇氣,這名字可以當成一段傳說故事的好開頭。
吉原直人正扯着帆準備升三角帆,笑罵道:“勇氣?我們都發瘋到準備坐木筏子橫渡太平洋了,我們缺勇氣嗎?叫‘運氣號’好了!”
這貨就愛搞這些形式主義,吃飽了撐得慌。
星野菜菜搭拉下眉毛,不高興的轉向西九條琉璃,打算用兩票擊敗一票好使船名通過,問道:“西九條姐姐,你覺得呢?”
西九條琉璃柔柔笑了笑說道:“星野醬,我們確實需要祈禱好運了,我覺得‘運氣號’比較合適,而且按華夏語諧音很吉利!”
星野菜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過她想了想覺得這名字也行,寫在傳記裡也不丟人,便用力將椰子向木筏頭砸去——模仿新船下水儀式砸香檳——大叫道:“運氣號起航!”
“咔擦”一聲脆響,椰子彈了一下飛進了海里。吉原直人升起了半帆過來一瞧,發現前分水板給崩出了個缺口。
他一陣無語,半晌後說道:“這兆頭好像不太妙啊!”
新船沒出船塢呢就殘了,這不吉利吧?
星野菜菜扁了扁嘴鬱悶說道:“椰子太硬了!”隨着她的話,木筏上的帆已經鼓脹了起來,推着木筏頂了頂前面的攔海大石。她連忙轉移話題,用小手用力推着吉原直人下水,“要出發了,快去把石頭移開!”
吉原直人跳下了水,用木棍翹翻了臨時船塢中的兩塊石頭,而西九條琉璃用竹杆子用力撐着,配合着風力將木筏駛離了海島。
漸漸的,向南吹着的信風帶着“運氣號”駛向了茫茫大海,而他們三個人站在木筏尾部,看着小島慢慢變小,最終隱入了水霧之中消失不見了。
“運氣號”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