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窄的廢棄下水道中,十二人的SAT戰術小組原本是排出了緊密的隊形——前方頂着掛肩式防彈盾牌,後方是持突擊步槍的火力手,有點類似於中世紀的重步兵方陣。
這樣是很恰當的,下水道里幾乎沒有機動和躲避的空間,基本上就是面對面硬碰硬的死局。若是雙方相遇展開了對射,SAT這邊前有重型防彈盾牌,可以正面抵抗步槍射擊,即便漏了兩發人人還身着防彈衣,後又有強大的火力支援,瞬間便能形成金屬風暴,當者立斃。提前下來探路的自走機器人、機器狗電子壓制、生命檢測、爆炸物檢測、有毒放射性物品檢測全開——對方就是想玩玩什麼人體炸彈、無線電引爆之類的都不行!只要不把人質頂在前面,十秒鐘結束戰鬥算是慢的。
從三條通道合圍,敵人躲無可躲,以裝備及火力優勢壓制殺傷,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但之前進入的機器人任何反應都沒有,敵人憑空出現在了身邊還在那麼多先進儀器下不可視,C組被突然攻擊了,就算久經訓練一時也混亂了片刻!
在指揮車內,士兵身上的視頻頭傳來的畫面晃動無比劇烈。這些士兵受到了攻擊又尋找不到敵人,但畢竟訓練有素,略一協調開始向着敵人可能的方向開火,頓時通道內子彈橫飛,被撞飛的兩名士兵前的虛空中猛然爆出了大團的血花——同一時刻,熱感儀和生命檢測也都有了反應,開始在士兵的戰術頭盔內標註敵人的位置和距離,如同開了外掛。
如果是吉原直人那種老兵油子,他會全力避免自己落到這種環境中作戰,全力避免正面對抗——裝備優勢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不用複雜的作戰環境和恰當的戰術抵消掉,他最多也就拉幾個墊背了,打是打不過的。
技術再高,被一羣開了外掛的的傢伙堵在小衚衕裡按着打,那是十死無生。
但虛空中隨着血花爆出猛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頂着密集的子彈違反常理不進反退,完全不在意自身死活,合身重重砸在防彈盾牌上,力量之猛頓時掀起了一片慘呼聲。
以一人之力,砸翻了數名精銳士兵雙持的重型防彈盾牌!
槍聲略一歇,接着更加猛烈起來,車內檢測儀器上士兵們的心率再創新高——由進入時普遍五十多瞬間便攀升到了一百以上。
一塊塊小型心率顯示器上線條像是瘋了一樣跳。
西九條琉璃緊緊攥着拳,指甲都掐進了肉裡面也沒知覺,聽着通話器中傳出的嘶聲吶喊、猛烈槍響、臨死慘叫全身都在出汗。她是一名刑警這不假,但抓捕時最多偶爾開一槍,大部份時候槍只是拿來以示威脅,這種狹小空間內血花四濺,充滿了困獸相搏意味的激烈槍戰還是第一次遇到。
東瀛不像美國,動不動有人就持着自動步槍上街了,銀行劫案都能打得彈片橫飛。
她目光緊張的在士兵心率和視頻畫面上來回巡睃,又看着生命檢測等儀器開始將敵人一一編號——五個人,對方有五個人……或者說有五個人顯露了身形!
SAT小隊指揮官也拼命嘶吼着要求AB兩組快速接近加入戰鬥,進行前後夾擊。C組那裡他已經幫不上忙了,他的任務是從大局出發下達指示,這種小組已經進入纏鬥搏殺的情況下他是無能爲力的。
但隨着AB組的拼命接近,槍聲猛然停了,而C組整整一排心率幾乎是瞬間全變成了直線——十多秒的時間內,十二個精英級別的士兵全滅。
SAT小隊指揮官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是一件簡單的案子,他都懷疑過對方有沒有自動武器,但他也沒有大意,做了許多預案安排了最穩妥的計劃,只是萬萬沒想到只是一恍眼的時間內敵人猛然發難就擊潰了包圍網的一環直接潰圍而出了。
甚至如果不是小心謹慎了些,進行了封鎖通道向中圍捕的計劃,依對方擁有的神奇隱身能力十有八九已經偷偷溜了。
在短暫而激烈的槍戰後,五名敵人也減少到了四人。通過一名斜倚在牆壁上的士兵傳輸回的畫面,只見那四個身影毫不停留正急速穿過交戰地帶,甚至沒去檢查倒地同伴的死活。
同時電子地圖上也顯示着已經被編了號的四個敵方標誌正順着下水道快速奔向爆破挖掘口方向。
SAT小隊指揮官命令狙擊位做好射擊準備。
他下完了這命令也不覺得對方會逃到地面上被人當靶子打,有些後悔沒有考慮到敵人可以擊破一整組人的可能性,早知如此他會準備大料的填充物在一組全滅後把下水道堵住——他轉而拼命命令AB兩組加快腳步,一定要在儀器還能確定敵人位置前追上。
西九條琉璃慢慢籲着氣已經冷靜了下來,她輕輕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汗,銀牙一咬猶豫了三秒對小隊指揮官說道:“讓工程隊的人把下水道炸塌掉,快!”
小隊指揮官愕然回首,不可思議道:“這裡是市中心!”這就不是炸開個洞的問題了,地面萬一連鎖垮塌了這責任誰都負不起!頓了頓,他又說道,“也來不及了,沒有提前準備,而且我們的人還在下面!”
西九條琉璃看着屏幕上代表敵人的四個小點正超乎常理的快速移動,轉眼間便過了C組進入的洞口,徑直向着私立上東大學的方向奔去。
除非瘋了把整條下水道炸了已經阻止不了他們了。
她頓時眉頭緊皺。目前來看,SAT除了幾個狙擊手觀察手外就沒有後備力量再找地方打洞下去建立阻擊陣地了,但她也沒有怪SAT的資格——事後諸葛亮人人會當,如果早知道這樣不對爲什麼不早點放屁!
事先誰能料到綁架犯會這麼強?她本來還想帶着西九條組的人來,要不是懷疑有可能是陷井SAT都不會叫。
她暗罵了一聲“混蛋”,轉身便下了指揮車直奔她的人而去——留在這兒已經毫無意義了,只能寄希望於SAT的人還能追上,必須想辦法給他們爭取時間。
北川次郎正遠遠領着人守在一個洞口的周圍,他神情有些驚疑不定。地下傳出了劇烈沉悶的成片槍聲,但轉眼間又沒了動靜,讓他有些疑神疑鬼,而且雖然是半夜了,但還是有記者和路人來湊熱鬧,上東警務署的普通警員們正努力推持着警戒線。
他看到西九條琉璃跑了過來,趕緊迎了上去。他年紀大了早就發福,穿着警用防彈衣繃緊了肚子看起來讓人發嚎,直接張口問道:“組頭,情況怎麼樣了?”
“情況不好,他們打破包圍了!”西九條琉璃沒空和他細說,直接命令道:“把我們的人集合起來,從地面沿着下水道向上東大學方向搜索……他們肯定在附近有出口,發現了就把出口封住。不要硬拼,對方火力很猛,只要擋幾十秒時間就可以讓SAT趕上!”
北川次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用防彈衣——這東西雖然也叫防彈衣,但說是防刺衣更合適,對刀砍刀刺那絕無問題,遇到手槍子彈也算靠譜,但不敢打保票了,要是對上了自動步槍,趁早算了吧,和沒穿沒多大區別!
剛纔下水道里面傳來的槍聲都連成一片了,明顯是手持自動武器的兩方人在交火,自己這些人摻和進去不是找死嗎?自己這些人除了六發小左輪就是帶了幾支防暴槍,穿着真正防彈衣手持自動武器的精英士兵感覺瞬間都被打垮了,要自己這些人拖幾十秒……
只是警察抓賊天經地義,職責所在,也不能說怕死就要眼看歹徒逃竄,他大聲接令,回身開始召集人手,直接從地面向前搜去。
只是一直到了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仍然一無所獲。
AB兩組追到私立上東大學下方時失去了對方的可偵測位置,順着下水通裡被挖出的一個洞又進了私立上東大學的一間地下室,再順着腳印水痕轉眼間又在一個偏僻倉庫裡找到了另一個入口,再下去時已經無法再追了——三條叉道,遍地積水,什麼痕跡也沒有了。
等增援到了,又重新組織了人手分頭進入了三條叉道搜索,但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
下面像是個迷宮一樣,對方跑得比兔子還快。
西九條琉璃臉色鐵青。
好不容易抓到了對方的尾巴,沒想到戰鬥力這麼強悍。破案在即,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不但對方逃了,自己這邊還死了十二個人。
她有一腔邪火但發不出來,對方竟然能隱身不說,還悍不畏死,戰力能力更強的沒話說——現在還沒搞明白在一團混戰的情況下,對方怎麼才死了一個人就殺掉了十二名精銳士兵。
北川次郎也低聲搖頭嘆氣,不過他思考角度和西九條琉璃不同。他是有些慶幸的,SAT都被打得這麼慘了,要是換了他們去,估計這會兒已經死完了。
再說了,他們找到疑犯了,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很好的完成了職責。抓不到人不是他們的錯,主要黑鍋不用他們西九條組來背。
他輕聲勸解西九條琉璃:“組頭,沒關係的,至少案情有了很大進展,我們找到他們了,也知道他們活動的地方了,還打死了他們一個人有一具屍體,而且還有黑客那條線,情況比一開始已經好了很多,案子一定可以破的!”
西九條琉璃默默點頭,轉頭命令道:“讓我們的人開始搜,他們待過的地方哪怕是塊石頭也給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