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那日拿匕首刺進明氏後背場景的兇殘還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連明氏那麼疼愛她的母親都能殺了。何況是他,他還是得隱忍些。省的哪天周敏就突然拿匕首從背後也捅他幾刀,落得跟明氏同樣的下場,還被外人誤以爲被大火給燒死。
還記得那日,周敏把明氏給殺了後,讓他想辦法替她隱瞞過去,周正行靈機一動,想到這個辦法,沒想到周敏居然真的要這麼辦?父女倆一合計先把眼下這關給過了,明氏身爲成國公府的二夫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最好能把鍋甩到林冬嫺的頭上去,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這是周敏的想法,周正行卻覺得就讓明氏被大家誤以爲被大火給燒死了,也挺好,爲何非要牽扯到林冬嫺。周明沐在月漓國的前線作戰,皇帝就算知曉,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下令殺了林冬嫺不成,周正行如今看周敏的眼神中都帶了些許恐懼。
周敏猛地推門走進來,快步走到周正行身邊,道:“父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二皇子派媒婆到府上來提親了,你快去大廳。”這明氏剛入土爲安,周清舒就迫不及待的派人來提親,有這麼快嗎?周正行帶着疑惑在周敏的催促下趕去大廳,周敏目送他離開的背影,一抹微笑爬上臉龐,她的好日子總算要到了。
月華貼在林冬嫺耳邊嘀咕幾句,只見她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繼而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對了,以後這些事你用來告訴我。”既然存了心思不在京城久留,明氏過世了,府上的中饋她暫時交給管家幫忙掌管,她還有腹中的孩子要照顧,秦素也需要她的陪伴,她實在沒那麼多精力,做那麼多的事。
周敏的親事她管不着,更不能插手,還由周正行這個父親在,雖說有些好奇,爲何明氏過世才幾日,周清舒就請媒婆到府上來提親,就不怕人言可畏。秦素今天昏昏沉沉,渾身沒精神,所以到現在都還沒醒,她就不去打擾她。周清舒到府上提親的後續她沒過問,但用晚膳的時候,月華憋不出說了出來。
這門親事居然定了下來,下午周清舒很快就派人把聘禮送到成國公府。據說皇帝對此並沒有反對,周清舒已然請求宗人府替他籌辦婚事的具體事宜了。月華本想憋着不說出來,但考慮到秦素是皇妃的身份,還是說出來比較好,讓她有個數。
秦素跟林冬嫺結拜爲姐妹,林冬嫺又是周敏的嫂子,這關係似乎有些微妙。身爲奴婢,有些話本不應該說,月華低頭擺弄桌上的飯菜。林冬嫺皺眉看了她一眼,看來秋華還不能接回府來。月華說話還是不經過大腦,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秦素的臉上倒是掛着恬靜的笑容,待丫鬟們把飯菜都撤下去的時候,秦素邀請林冬嫺一起去院子外走走。林冬嫺欣然答應下來,姐妹倆一前一後的出去了,走了許久,秦素覺得累了,纔在涼亭上坐着歇會。伺候的丫鬟們離的遠,林冬嫺展顏一笑,“姐姐,月華這丫頭說話沒分寸,你別放在心上,切莫跟她一般見識。”
“冬嫺,瞧你這話說的太見外了,我又不是外人,這麼客氣做什麼。再說,我現在出宮了,就不想宮裡的事。再說,這些其實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多想留在宮外,過着無拘無束的日子,連同腹中的孩子。她被林冬嫺說的有些心動了,跟她一同離開京城,去林冬嫺的老家看看。
有親人在身邊的感覺很溫馨,不覺得孤單苦悶。自從潘皇后過世後,她就如同水中漂浮的浮萍一般,找不到根。這,林冬嫺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秦素搖頭給止住了,“妹妹,什麼都不要說,你瞧那水中的魚兒,它們都快樂,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游來游去。”
順着秦素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水中一羣魚兒在歡快的遊蕩。秦素眼中羨慕的眼神,林冬嫺並沒有忽視,腦海中正在想着該說些什麼安慰她的話,就見秦素不知道何時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魚兒們扔過去,頓時水花四濺,魚兒各自散開。
一時間林冬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唯有低頭沉默。姐妹倆靜靜的坐着,誰都沒說話,半晌,秦素纔來了句,“冬嫺,走吧,時辰不早了,也該回去歇着了。”她就算不困,腹中的孩子也要歇息,爲了腹中的孩子,秦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目送秦素進屋的背影,林冬嫺的臉上爬上了一縷憂愁,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周明沐不在身邊,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成國公還在別院養傷,她總不能去打擾他休養。也只能靠自己想辦法,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能解決此事?林冬嫺睡的迷迷糊糊,彷彿聽到有人在呼喚她,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發覺吳國圍一身青衣驀得出現在她的眼前,把林冬嫺嚇得立馬從牀上坐起身,下意識的尋找陪伴她的月華。
自從林冬嫺的屋裡闖入刺客後,月華就一直不肯離開,非要在屋裡陪着她,一同入睡。管家對她的院子加強了防備,同時還有皇帝暗中派錦衣衛日夜守護成國公府,怎麼吳國圍還能闖進來?林冬嫺此刻腦海中充滿了疑問,但面上佯裝鎮定,絕對不能讓吳國圍看出來她手心早就冒汗了。
這些日子吳國圍沒有過來打擾她,她還以爲他不會再來了,所以對此就放鬆警惕,沒成想現在吳國圍居然又闖進來,還真是膽大包天。吳國圍貪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冬嫺的身上,他不止一次夜闖成國公府,近來成國公府的戒備很森嚴,他闖了四五次,好不容易這次才闖進來,一定要倍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屋內的月華早就被吳國圍從背後劈了一掌,劈倒在地。吳國圍當下就坐在林冬嫺的牀前,下意識的伸手準備撫摸林冬嫺的臉蛋,被她快速的閃躲過去,滿眼戒備道:“不知大將軍深夜闖入成國公府,所謂何事?”她眼中的陌生讓吳國圍的心揪起來,苦澀的疼痛。
他對林冬嫺念念不忘,她卻這般冷漠,目光落在林冬嫺被被褥緊蓋的小腹上,吳國圍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皇帝已然恩准他,等到周清舒的親事結束後,就讓他連同瓦剌的哈卓木一行人一同離開京城,日後他就駐守在瓦剌的邊境。兩國既然簽訂了盟約,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戰爭,但皇帝還是不放心,瓦剌萬一不安分,有吳國圍在邊境駐守,皇帝便安心多了。
此外皇帝命宗人府在籌辦周清舒婚事的同時,不要忘了把周清幽的嫁妝給羅列出來,準備齊全。林相淇還在瓦剌陪着周清幽,周清幽成了瓦剌的太子妃,將來就是一國之母,她生爲大越國的公主,就不應該忘記身上的使命。周清幽和秦素肯定八字不合,纔會如此看秦素不順眼,皇帝早就存了讓周清幽去和親的念頭,如此甚好。
皇帝能了卻心中的一樁心事,對潘皇后也有所交代。“停,大將軍夜闖成國公府,有什麼事儘管說,不用再往前!”林冬嫺連忙伸手阻止道,眼見吳國圍的身子越來越往前湊進來,幸虧她早就防備,枕頭下襬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她爲了以防萬一,並不是針對吳國圍。
那日她用金釵刺了吳國圍的後背,瞧他的樣子似乎還沒有長記性,否則也不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吳國圍的目光幽冷起來,道:“冬嫺,我們都是舊相識了,你何必跟我這麼見外,還記得你做我小廝的時候,我們在一起都快樂。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爲何要對我這麼冷淡?冬嫺,你若是乖乖聽我的話,我保證日後會對你腹中的孩子視如己出。”
他這話讓林冬嫺瞬間背後直冒冷汗,打了個寒顫,他這在胡說什麼,對她腹中的孩子視如己出。她腹中的孩子有周明沐這個親爹的疼愛,用不着他。吳國圍既然這麼說,難道存了要帶她離開的意思?林冬嫺從未像這一刻一樣覺得焦躁不安,上一次僥倖的逃過一劫,這一次能再讓吳國圍離開嗎?
見林冬嫺愣怔,吳國圍見着機會,趁機朝林冬嫺靠過來,閉上眼,聞着她身上的幽香,若是能摟着她,必定能美美的睡上一覺,天知道他等這一日等了有多久。今日既然來了,他就一定要把林冬嫺給帶走,否則下一次再想闖進來就比登天還要難。
“滾!”林冬嫺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整張臉青的像一塊生鐵,每一個毛孔都有怒頭在噴出,在月光的映射下,此刻的林冬嫺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獅子一般凌厲。那兇狠的目光恨不得把面前的吳國圍給千刀萬剮,他還賊心不該,對她心存幻想。枉費他被皇帝冊封爲大將軍,一點禮義廉恥的都沒有。
“冬嫺,你若是這麼固執,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吳國圍咬牙切齒道,他的人還在外接應他,不能再跟林冬嫺繼續閒扯下去,得趕緊把林冬嫺打昏,帶她離開成國公府。如此想來,吳國圍勾起了脣角,朝林冬嫺身後過去,在這瞬間,林冬嫺從枕頭下抽出銳利的匕首對着吳國圍,厲聲道:“你若是再不離開,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寧死都不會向吳國圍屈服,就只有對不起腹中的孩子,還沒有機會看看人世間的美好,就要離開了。吳國圍微微愣怔,狹長的雙眸漾起一絲笑意,道:“冬嫺,你若是真的捨得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就儘管下手。”這出乎林冬嫺的預料,吳國圍這是料定她不敢下手,那就讓他看看她的決心。
林冬嫺雙手用力把匕首深深的插進脖頸間,很快雪白的脖頸上就流出鮮紅的血液,深深刺痛吳國圍的雙眼,她就那麼不情願隨他一同離開。屋外砰的響起燦爛的煙火,吳國圍大呼不好,外面他帶來的人正在被圍攻,這次他又失手了,怎麼可能?
明明萬無一失的準備,誰也不可能預料到他今日回來擄走林冬嫺,可惡,吳國圍又深深的回頭看了一眼林冬嫺,伸手啪的打斷了她手中的匕首,“事不過三,冬嫺,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失手!”接着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堅定的步伐表明他的決心。
林冬嫺顧不得脖頸上的血跡,拍在被褥上,眼中晶瑩的淚水不斷往下滴落,心中在祈禱周明沐能儘快結束月漓國的戰事,回到她身邊,護着她和孩子。這一夜林冬嫺幾乎沒有入睡,睡不着,翻來覆去,腦海中想的事情太多。
月華望着兩眼空洞無神的林冬嫺,還有她脖頸間的血跡,還有被褥上沾染上的血跡,把她嚇得趕忙蹲下身子,焦急道:“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可別嚇唬奴婢。”她膽子小,經不起驚嚇。半晌林冬嫺才默默的轉頭看了她一眼,輕撫她的腦袋,道:“你這丫頭,怕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活着,快去給我打盆水來,讓我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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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月華起的太着急,一時沒注意,跌倒在地上,回頭看了林冬嫺一眼,發現她並沒有注意到,不由的嘆口氣,她這到底怎麼了?周清舒皺眉瞧着走進來的吳國圍,“這又是誰惹我們龍威大將軍不高興了,告訴本宮,本宮去給你報仇去!”
說着周清舒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吳國圍淺笑道:“微臣見過二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恭敬的俯身作揖,被周清舒一把攙扶起來,搖頭道:“國圍,本宮跟你說過很多次,不用跟本宮客氣,你就是不聽。行了,本宮也不勉強你,隨便你。”
他實在拿固執的吳國圍沒辦法,他們倆此刻正在吳國圍的將軍府書房,昨晚他好像喝了不少酒,最後沒知覺的趴在桌上睡着了,再接下來就什麼都記不得了。一大早起來,喝了廚娘準備的醒酒湯,神清氣爽,精神百倍。朝中大臣都知曉他和吳國圍的關係,他就是有意要在百官中散播,好得到更多官員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