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圍前腳走了,後腳顧一慧就開始拉着顧一清坐下來,一股腦的把一路上發生的是,事無鉅細一一告訴他。她自顧自的說的很開心,卻沒注意到顧一清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直至陰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慄。待到顧一慧擡頭的時候,身子猛地往後一縮,緊張道:“二哥,你怎麼了,怪嚇人的?”
兄妹好不容易相聚,二哥難道不高興?非要板着一張臉嚇唬她,顧一慧在心裡比較了,還是林冬嫺對她好,雖說他也時常板着一張臉,但沒有顧一清這麼讓她覺得不安。
顧一清冷聲道:“你還有臉問我,你一個姑娘家,一路上就這麼跟着一個男子,父母教你的都忘記了,是不是?你將來可是要出閣,要是這件事傳到你未來夫君的耳中,你說怎麼辦?另外你剛纔說吳公子也知曉這件事,是不是?”一連串的問話讓顧一清手心不由自主的冒汗了,緊緊的攥着手中的絲帕,低頭不吭聲。
顧一清知道他現在對顧一慧有些嚴厲,但都是爲了她好,她是他嫡親的小妹,不願意她就這麼損害自己的名聲。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節,此刻離家,他閉上眼都記得是他跪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對他們保證,絕對不會讓顧一慧受傷,會平安的把她送到京城。
眼下顧一慧這樣,他真的不知道該跟父母如何啓齒?顧一慧沒想到顧一清居然不顧她的生命危險,責怪起她來,“二哥,你說我這條命跟名節相比誰重要?要是我不跟着林公子,怕是現在正在白雲鎮給王公子做小妾,又或者我僥倖能從王府逃出來,也不是完璧之身。
父母教我的,我半點不敢忘記,時刻銘記於心。我跟林公子止乎情,發乎禮,沒有做半點逾越之事,有什麼不能讓人知曉。我顧一慧行的正,坐得端,堂堂正正,不容別人誣衊我。就算你是我二哥也不行!若是將來我的夫君解釋這件事,那我不嫁也罷。我要嫁的夫君必定不是二哥這樣斤斤計較,拘泥於小節的人。
再說吳公子就算知曉,他傳揚出去,對他有什麼好處。”所以顧一清還是把心放肚子裡,她跟林冬嫺的事不會有外人知曉。顧一清倒吸一口冷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一慧的嘴皮子竟變得如此利索,把他說的都快啞口無言了。
看來一切都是林冬嫺的功勞,俗話說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要找個機會會會這個林冬嫺。“二哥,我也不是說你不好,只是等你見到林公子,就知曉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現在我在你面前把他誇得天花亂墜,你也未必會相信,反而覺得我在偏袒他。”顧一清擡頭笑着揚脣道,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此生非林冬嫺不嫁。
她絕對有自信等二哥見到林冬嫺,跟他相處過後,就會欣賞他這個人,日後還會幫她在父母面前說好話。所以此刻顧一慧一點都不介意顧一清板着臉,他現在越是嫌棄林冬嫺,到時候就越是會欣賞他。顧一清心中對林冬嫺越來越好奇,巴不得立刻能見到他,只是聽顧一慧這麼一說,他就不想讓她稱心如意,想潑潑她的冷水。
她被林冬嫺迷得五迷三道,連腦子都不好使了。有句話他沒問出來,顧一慧爲何如此肯定不會從林冬嫺的嘴裡把這件事傳言出去,破壞了顧一慧的名聲,正中他的下懷,好讓顧一慧嫁給他。他深知就算他問出來,顧一慧還是想辦法替林冬嫺開脫,他還是省省力氣,別問了,也不至於再給自己添堵。
林冬嫺正在屋裡坐着喝茶,聽到有急促的敲門聲,不免放下手中的茶盞,皺起眉頭。她明明記得跟小二說過,她喜歡清靜,不要讓他過來打擾。難道會是顧一慧,遇到什麼着急的事了?想到此,林冬嫺快速的走到門口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吳國圍,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他也是要進京城,想着他當初中了蛇毒,還有身上的那枚令牌,連縣太爺都忙不迭的過來,不敢不聽他的話,圍剿黑衣人。隱隱約約感覺他的身份不一般,會跟京城扯上關係,絲毫不意外。她這次也要進京城辦事,絕對不能得罪吳國圍,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她之前沒少威脅吳國圍,讓他爲難。於是此刻林冬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吳公子,別來無恙,快請屋裡坐。”吳國圍聽到她這麼說,心裡微微詫異,他還以爲林冬嫺會不待見他,還特意準備了好些話要懟他。現在他笑臉相迎,吳國圍反而覺得不適應,越發的打起精神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林冬嫺給坑了。
想想林冬嫺威脅他的事還少嗎?待到他坐下後,林冬嫺殷切的給他倒茶,進退有度,讓他找點兒半點錯處,這個時候,吳國圍才覺得焦慮,不應該這樣,林冬嫺不可能對他這麼恭敬?到底哪裡出錯了,吳國圍絞盡腦汁的冥想,偏偏腦袋瓜子一片恐怕,什麼都想不起來。
此時門外又響起敲門聲,是顧一慧,顧一清不情不願的跟在她身後來見林冬嫺。原本還想再拖個一時半會再來,可顧一慧撅着嘴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一時心軟點頭答應了。再後悔就遲了,只能咬牙跟着過來,看看被顧一慧誇得天花亂墜的林冬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是顧一清的想法,顧一慧就不這樣想,當初林冬嫺帶着她匆匆忙忙的離開客棧,一路上他雖然沒有提起,可她還能隱隱感覺到,林冬嫺對吳國圍的厭惡。吳國圍藉口出去,說不定找林冬嫺了。剛纔從顧一清的口中好不容易得出吳國圍的身份,她更加要去見林冬嫺,就怕萬一他不知道吳國圍的身上,對上他,招吳國圍的記恨,就不妙了。
林冬嫺笑着起身道:“吳公子稍作片刻,我這就去開門。”她說的話讓吳國圍找不到話來反駁,總不能不讓她開門。門外是顧一慧,她就鬆口氣,見她身後還跟着一位陌生的少年,林冬嫺的目光對上顧一清審視的雙眸。一瞬間空氣彷彿凝固了,顧一慧覺得有些尷尬,趕忙出聲道:“林公子,這是我二哥。”
“二哥,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跟林公子打招呼。”顧一慧轉頭給顧一清使眼色,他別總是板着一張臉,好像誰欠他一般,怪嚇人的。顧一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公子。”林冬嫺早就聽顧一慧提起她跟二哥一起進京城尋親,沒成想在路上走散了,原本準備把顧一慧送到宰相府她就離開,去辦她的事。
這下好了,顧一慧遇上她二哥,交給她的親人,她絕對放一百二十個心。至於顧一清對她的惡意,她能想到,畢竟顧一慧還是個未出閣的妙齡少女,跟着女扮男裝的她,一路上多有不便。要是顧一清對她態度好的話,她還有些不放心,現在正好。
四人坐在一起,原本以爲會很熱鬧,結果變成林冬嫺跟顧一慧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顧一清和吳國圍很沉默,低頭不語讓林冬嫺覺得很壓抑。顧一清的心情好理解,那麼吳國圍,他這次又是爲何找上門?她記得她這次好像沒得罪他,幹嘛還拉着一張老驢臉,給誰瞧啊!
強忍着心中對吳國圍的不滿,她對着顧一慧就笑語盈盈。這一幕讓吳國圍看的特別刺眼,他拳頭捏的咯吱作響,彷彿看不慣林冬嫺跟顧一慧如此親密。終於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啪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茶杯高高的跳起來,落到桌上發出砰啷一聲脆響。
顧一慧身子往後一縮,不由自主的朝林冬嫺靠近,滿臉戒備的望着吳國圍。見到這一幕,吳國圍心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直冒,起身就拉着林冬嫺要離開。顧一慧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等等,吳公子,你要帶林公子去哪裡?”她還沒告訴林冬嫺,吳國圍的身份,在京城要是惹到他,怕是日子不好過。
尤其林冬嫺手無縛雞之力,在京城更是沒半點根基的人。顧一慧爲林冬嫺提心吊膽的了,偏偏她被顧一清拉着:“慧兒,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接着顧一清朝吳國圍訕訕一笑,遞了個眼神,表示會看管好顧一慧,不會讓她誤了吳國圍的好事。林冬嫺遞給顧一慧一個放心的眼神,她很快就回來。
吳國圍就這麼把林冬嫺給拉出去,聽到砰的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顧一清纔不情不願的鬆開顧一慧的手腕。顧一慧狠狠的剜了顧一清一樣,“二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的這麼膽小怕事,畏懼權勢。且不說林冬嫺是我喜歡的人,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他,我還指不定在哪裡受苦,二哥,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完顧一慧就趁着顧一清走神之際,提起裙角轉身飛快的跑出去。
她還沒來得起跑出門框,手腕又被回過神來的顧一清給拉住了,“顧一慧,你還是不是個姑娘,有沒有矜持?”顧一清清冽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顧一慧聞言,笑了一聲,笑聲很輕,卻跟驚雷一般砸在顧一清的心坎上,柔聲道:“二哥,我是你妹妹,是不是姑娘你難道要問我嗎?
另外我有沒有矜持,這跟你似乎沒關係吧!你快鬆開我,我要去看看林公子,若是吳公子作出什麼傷害他的事,我要阻止他。二哥,你快鬆開我。”臉上多了幾分不耐煩,顧一慧滿腦子都是林冬嫺被吳國圍拉走畫面。顧一清的力氣比她大的多,他要是執意不肯放她離開,她也沒辦法。
望着面前的顧一慧,顧一清突然腦海中倏的劃過一個念頭,對着她身後就是一掌,很快顧一慧就渾身鬆軟,顧一清快速的扶着她躺在牀上,他則是坐在牀邊守着她。望着面前的顧一慧,顧一清絕對不能讓她的任性妄爲毀了顧家百年聲譽,若是父母知曉,必定會同意她這麼做。
林冬嫺不想讓顧一慧夾在她跟顧一清中間左右爲難,顧一清顯然對她沒有善意。她何必給顧一慧添麻煩,加上她很好奇吳國圍到底找她做什麼?吳國圍一股腦的拉着林冬嫺往前走,出了客棧,還不肯撒手,林冬嫺想要反抗,轉念一想,既然出來了,就沒那麼多顧忌。
吳國圍把她帶到百米開外的小樹林,才緩緩的鬆開她的手腕。望着林冬嫺通紅的手腕,吳國圍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不想這樣。再想到林冬嫺先前對他的惡毒,他這麼做跟她比起來,不過就是小巫見大巫。
不用對她心懷愧疚,吳國圍雙手抱臂道:“顧姑娘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不是你能肖像的起,我勸你最好趁早對她死心,別到時候落不到好下場。”顧家是百年世家,絕對不會允許顧一慧嫁給面前的林冬嫺,他沒有功名在身,家中更是沒權沒勢,就是長得清秀些。
吳國圍說完就恨不得要掉舌頭,他怎麼好心好意提醒林冬嫺來了?他不是對林冬嫺心懷怨恨,這一路上心心念唸的想要找他算賬,怎麼如今見到他來了,反而態度變了?吳國圍不禁皺起眉頭,在心裡鄙視氣自己來。
林冬嫺勾脣淺笑:“吳公子,多謝你的勸告,我會記在心上。要是沒別的事,我可以走了吧!”雲淡風輕的笑容讓吳國圍渾身不舒服,立馬出聲:“我的話還沒說完,你那麼着急做什麼?該不會準備回去跟顧一慧說什麼情話?我剛纔的話你是聾了,還是裝傻,你根本就配不上顧一慧,你就對她死了這份心。”
顧家想要動手要了林冬嫺的命,分分鐘的事,他的腦子怎麼在這個時候變得拎不清了。林冬嫺垂着頭,臉上帶着恬靜的笑容,眼底卻是透出一股冰寒之氣,“吳公子,這似乎跟你沒關係。”她跟顧一慧之間到底如何,還輪不到吳國圍這個外人來插手。
吳國圍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對林冬嫺好言相勸,可他卻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漠視他,不把他放在眼裡,先前亦是如此,現在還是沒有改變,偏偏他就是喜歡這一幕。“你怎麼知道跟我沒關係?”吳國圍嘴角微揚,雙手放下來,背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