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發難(一)

花蕊他們剛吃完午飯,見到她來了,花蕊一把就拉着苗氏進屋,母女倆還有些話要單獨說。須臾,花蕊就走出來,上了牛車,姑嫂倆一起回鎮上。在路上,林冬嫺再三叮囑花蕊,千萬不要把林覺成親的事告訴悠悠,省的他胡思亂想。花蕊想讓苗氏去劉嬋家提親,把她說給二哥做媳婦,苗氏當下就瞥了她一眼,直搖頭拒絕了。

她再三追問下,苗氏才說出來,她去提過親了,可惜被王氏拒絕了。就是嫌棄他們家比不上他們家有錢,想把劉嬋嫁到一個富貴的人家,她何必再去一趟!花木又不差,怎麼就娶不到好姑娘。

這倒是,二哥平日不愛說話,可很細心,關心的話不會放在嘴邊。回屋後花氏走到王明儀的面前,她頭也沒擡就朝花氏吼道:“不用再來說我,我不想聽。”她以爲花氏會來指責不敢胡亂說話,誰知花氏一屁股坐在她牀邊,嚇得她趕忙身子往左邊挪挪,接着不解的擡起頭望着她。

花氏黑白分明的雙眸中迸發出熾熱的光澤,充滿了期待:“你說冬嫺一夜都沒回來,是不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了,我有必要騙你們嗎?”王明儀端坐着身子,眼底一片陰霾,衣袖裡半寸長的指甲直刺掌心,沒想到她說的話,趙氏和花氏竟然不相信,還偏袒林冬嫺。

花氏扯了扯嘴角,訕訕笑道:“我也沒說你騙我們,剛纔當着奶奶的面,我不好幫着你。不過你真的確定她一夜沒回來?剛纔你有沒有看到她手裡拎的是什麼東西?”這一問,倒是把王明儀問愣住了,她細眉微蹙的搖搖頭:“這個我倒是不清楚,沒看的清楚,不過看樣子,應該不輕。”

很明顯能感覺到她的喘氣聲,只知道她一夜未歸,就是不知道去了何處?只是花氏這一問,是不是她知曉些什麼,還沒等王明儀問出來,花氏已然起身離開。回到鎮上,花蕊剛下了牛車,林冬嫺連聲招呼都沒跟林志平倆打,就直接去找林覺把悠悠接回來。

花蕊帶了苗氏給她的大白菜和青菜,他們家沒有,難得女兒回來,苗氏怎麼着也要給她準備一些。要不然會讓婆家的人說閒話,畢竟花蕊回來的時候,吳氏準備了好幾匹綢緞,還有一大塊,足足有十斤的豬肉,夠吃好久的了。苗氏樂的合不攏嘴,當然要給些回禮。

悠悠蹲着身子,擡起頭笑着望着林覺,聽到有人叫他,立馬回過頭。嚯的起身跑到林冬嫺跟前:“姐姐,你回來了。”“嗯!”林冬嫺伸出手輕輕的摸着他的腦袋瓜子,兩隻大眼睛烏溜烏溜的,很是討人喜歡。得知林冬嫺來帶悠悠離開,林覺眼中閃過一絲不捨,這纔剛跟他待在一起兩天,就要走了。

林冬嫺催促悠悠去牛車上等她,她還要單獨跟林覺說幾句話。悠悠乖巧的點頭離開,手裡拿着林冬嫺帶給他的一包糕點。“大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林冬嫺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問出來,林覺徵了一瞬,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什麼時候回去,怎麼都不想回去。

見林覺臉色微白,她視而不見的繼續說道:“大哥,這樣也不是辦法,你跟王姑娘已然成親,最好跟她好好相處,至於薛姐姐,你就把她放在心頭。你就別惦記悠悠,就讓他住在我們家。”趁機勸說林覺忘記薛氏,跟王明儀好好過日子,儘管早上還被王明儀誣陷。

這些都無關緊要,林冬嫺一邊說一邊注意林覺的神情,見他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苦笑,她心下一緊,看來沒那麼簡單。“冬嫺,我知道你爲了我好,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做主。至於悠悠,等我在鎮上買了宅子,我就把他接過來照顧,眼下還需要勞煩你們幫我照顧,這是一兩銀子,你先拿着!”

林覺自顧自的從衣袖掏出銀子遞到她面前,林冬嫺快速的板着臉,直搖頭:“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你的錢。你若是這樣見外的話,我就不帶悠悠回去了。我們都把他當成一家人,大哥,這些錢你且收回去,剛纔不是說要在鎮上買宅子,把他接過去,這些都需要花錢。

你要是時常給我錢,何時才能在鎮上買到宅子。況且大哥,你跟王姑娘已然成親,你若想照顧悠悠,就必須要跟她協商好。”該說的話她都說了,聽不聽就看他的了。林覺低頭垂眸,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林冬嫺不再繼續耽擱,這就準備帶悠悠走了。一路上,悠悠耷拉着小腦袋,毫無生氣的不說話。

林冬嫺知曉,他這是捨不得離開林覺,只是沒辦法,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牛車緩緩的停在門口,林冬嫺快速的跳下牛車,朝他伸出手,親切道:“悠悠,快下來,到家了。”他才緩過神來,有氣無力道:“姐姐,我知道了。”

默默的垂着頭跟在林冬嫺的身後進去,這孩子,很多事林冬嫺多說了就不管用,還是讓他自己去體會。因爲不能跟林冬嫺和周明悅睡在一個屋裡,一吃完飯,悠悠就獨自回屋歇着了。吳氏對此沒說什麼,只是見花蕊離開了,這才緩緩的開口問道:“這野豬你哪來的?”

眉頭緊鎖,好像在懷疑什麼。林冬嫺不經意的看了林志平一眼,只見他不動聲色的搖搖頭,當下心中一緊,隨後含笑道:“娘,這還能是哪來的,我從後山撿來的!”“胡說,好端端的去後山做什麼,你一個姑娘家要愛惜名聲,注重言行舉止,平日我教你的都忘記了吧!”

吳氏聞言一怔,清澈的雙眸中閃出凌厲的光芒,讓林冬嫺看的不禁後背生寒。此刻只有一家三口在,周明悅還沒回來,周夫人派丫鬟送信過來,她明日一早過來,既然回去了,周夫人要留她多住一日。林志平不自然的咳嗽幾聲,剛要說話,就被吳氏橫了一眼:“你給我閉嘴,不要你幫她說話。”

林志平遞給林冬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她只能自求多福,他也無能爲力。吳氏受什麼刺激了,不就是收了周明沐的野豬,有必要那麼激動嗎?不過看着她的神情,眼下還是先認錯爲好,把吳氏哄好再說。

於是林冬嫺嘴巴一撇,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樣,起身走到她身邊挽着吳氏的手臂,撒嬌搖曳道:“娘,我知道錯了,今後肯定不會一個人去後山了。你消消氣,氣壞了身子爹和大哥會罵我的,娘,來,吃個包子。”諂媚的笑着拿一個豆沙包遞到吳氏的手中,林冬嫺都低聲下氣的認錯了。

吳氏也不在扭扭捏捏的生氣,嘴角淺笑,徐徐說道:“你當着能聽話,不再一個人去後山了?”眼中還閃過一絲懷疑,這丫頭說的話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後山多危險,經常有猛獸出沒,真的不敢想象,萬一她一個人遇到危險,求救無門,可該如何是好?

她不希望林冬嫺出事,家裡不缺錢買野豬。好不容易把吳氏哄着進屋了,林冬嫺頓時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這時林志平突然湊過來:“你是不是又去找周明沐了?”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盯着她,“爹,你別亂說,我找周明沐做什麼?”林冬嫺細眉微挑,“爹,你是不是希望我去找他?”

見林志平沒吱聲,她繼續說道。“沒有就最好,我告訴你,要是被我知曉,你跟他還有聯繫,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林志平憤怒的說完就甩袖離開,留下一桌子的碗筷給她收拾。你說都什麼事,好心好意的帶野豬回來給他們嚐嚐鮮,結果沒一個人說好話,都在指着她。

哎,林冬嫺默默的嘆口氣,洗碗碗筷,又拿棉布把桌子擦乾淨纔回屋歇息。其實花蕊根本就沒睡着,聽到外面有吵鬧的聲音,她貼着門邊,豎起耳朵聽了許久。周明沐,他是誰?村裡的人,她似乎沒聽過,等回頭回孃家問問苗氏,她必定知曉。

翌日清晨,嬤嬤把飯菜擺上來,周夫人坐在桌前等着周明悅過來。不一會兒,她穿了件湖綠色秋衣,襯得肌膚似雪。腰間一條珍珠腰帶,隨意環着,卻顯得細腰如柳,只淡淡勾了下眉。頭髮也只是輕輕挽起,插上一圈珍珠釵,臉頰兩旁各留下一縷。頭髮髮梢微翹,自然活潑,突出了容音嬌俏的臉型,整套裝扮隨意卻不失莊重。

飛快的奔跑到周夫人身邊,親暱的挽着她的手臂:“娘。”“你這丫頭都做了夫子,還這麼沒規矩。”周夫人故作氣憤的瞪了她一眼,哪知她鳳眉微挑:“娘,這裡有沒有外人,只有我跟娘,何必要拘禮。再說了,我都好久沒跟娘吃早飯了,一來娘就訓斥我。”

隨後耷拉着小臉,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周夫人這才扯了扯嘴角,笑出聲來,伸手點着她的鼻尖:“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快坐下,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如意糕,還有麻團,快坐下趁熱吃。”周明悅笑嘻嘻的坐下開始吃起來,只是吃着吃着她就沒那麼高興。

周夫人款款的夾了一個麻團給她,“怎麼了,不合口味,是不是?”不應該,明明還是之前的廚師做的,她爲何不喜歡吃了。周明悅也沒在意,脫口說道:“沒有乾爹府上的好吃。”說完她才意識到什麼,不自覺的咳嗽了幾聲,想掩飾過去。乾爹,周夫人細眉微蹙,眼底一片陰霾,她認了誰做乾爹?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一定要問清楚。周明悅快速的放下筷子,“娘,我要吃到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等放假了,我再回來看你。”她吃完就想腳底抹油溜走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周夫人用力的拍着桌子:“等等,你給我站住,我沒讓你走,誰是你乾爹?”

“娘,沒人,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千萬別當真。”周明悅違心的說道,不能讓她知曉,要不然肯定要氣的好久都不理睬她。還有今天怕是不能離開如意繡坊,都怪她這張嘴,非要說出來,這下好了,背後都冒汗了。偏偏周夫人漆黑而狹長的雙眸緊盯她。

她只得慢慢轉過身來,扯了扯嘴角,燦然一笑,豎着手:“娘,真的沒人是我乾爹,我就是隨口一說,真的,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作勢要發誓,周夫人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知女莫若母,她生的女兒她能不清楚嗎?周明悅想來不是胡說,只是瞞着她私下認了誰做乾爹。

要是不問清楚,就讓她走了,還不知道被她矇在鼓裡多久?周夫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她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周明悅沒想到周夫人都不叫她停下,真的要讓她發誓,那怎麼行啊!腦海中快速的盤算,要想着說辭。這張嘴恨不得狠狠的抽幾下,讓你胡說,讓你胡說,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覆水難收。沒辦法,她只好撒嬌的走到周夫人身邊,親暱的幫她捶捶背,“娘,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乾爹,絕對沒有!”“怎麼,你不是要發誓嗎?等你發過誓,就可以離開了,要不然今天你就別想走出這個門!”周夫人斬釘截鐵道,她說得出必定做得到。

這一點周明悅很清楚,這下該怎麼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聽到這句話的周明悅臉色微白,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擰成麻花了。反倒是周夫人嘴角微微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一閃而過,周明悅想要跟她鬥,還嫩着呢!林冬嫺在門口焦急的張望,等着周明悅過來,姑娘們都來的差不多了。

她怎麼還沒過來,該不會睡過頭了?吳氏匆忙走過來,“我讓你嫂子先幫忙看着姑娘們,要不然你去如意繡坊一趟,看看周姑娘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眼下只能這樣,幸虧白氏、連氏還有春玉都來了,要不然就真的忙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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