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跟在老斯庫瓦後面,居然出奇順利地就邁進了盜匪們的老巢。
看得出那些正在巡邏的盜匪們也蠻鬆懈的,對於低着頭的林克根本就沒有注意,更不可能去注意到他背在背上的那一把騎士大劍。
林克緊緊地跟在老斯庫瓦的後面,聽着這個老頭沒有停頓的絮絮叨叨,一路上都低着頭,生怕被其他的盜匪們看出了他跟那個什麼卡爾瑪的不一樣,他的手雖然不敢握在大劍的劍柄上面,但是每走一步總是注意調整着自己的方位角度,將自己放在一個隨時可以暴起戰鬥的地點上面。
這裡可是賊窩子耶,裡面盤據着上千名的悍匪,這些傢伙橫行兩大帝國邊界這麼些年,總不會每一個都像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個糊塗的瘋老頭或者門外鬆懈的守衛們那樣一點戒備心理都沒有吧。
果然,林克覺得自己已經夠謹慎小心的了,但走進了賊窩子裡還只不過一小段距離,背後就有一個盜匪向他追了過來。
“喂,你……”那個盜匪叫着,向林克湊了過來:“等等,叫你呢!”
林克看着前面的老斯庫瓦好像沒發現一樣,嘴裡還在咕噥着,身旁的盜匪們也都喧鬧依舊,他微微停下了腳步,捕捉着那個盜匪的每一下腳步,計算着呆會應該以什麼樣的動作,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響動把這個盜匪制服。
近了,又近了。
林克全身的肌肉都崩緊了。
那個盜匪的手搭上林克的肩膀,林克驟然一停,正準備霍然轉身,突然走在前面的老斯庫瓦“哎呀”了一聲,轉過了頭來,正好把林克原本蓄勢待發的動作弄得緩了一緩。
“哈,可逮到你了”,那名搭住林克肩膀的盜匪,舉着一個酒瓶在林克面前一直晃:“來,來,我們乾了這一瓶。”
“呃”,林克這才明白過來,看着那個傢伙自己拿着手上的另一瓶酒就往嘴裡灌,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連忙接過了那個傢伙手裡的瓶子,先倒掉了大半,才裝模作樣地往自己嘴裡倒了倒:“爲了老大的新婚,乾杯!”
“對,對”,對面的那個盜匪灌完了手裡那瓶酒,很開心地用力拍了拍林克的肩膀:“爲了老大的新婚!”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開去,也不再理林克了,繼續去找別人灌酒,嘴裡還一直咕噥着:“老大是爽了,啥時輪到我呢……唉……說不定明天就掛了……”
“老斯庫瓦”,林克犀利的目光,盯着已經重新轉過了臉去的老斯庫瓦的後背:“你剛纔怎麼了!”
“唉,年紀大了”,老斯庫瓦根本沒有回過頭來,揉着自己的腿:“不小心腳扭了一下,真是……”
林克皺着眉頭,看着老斯庫瓦那變得略微有點一瘸一拐的步子,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好繼續跟在他的後面,向着裡面走去。
經過了剛纔的那一幕,現在林克終於敢稍稍擡起頭來,打量一下四周,而這一留心他也就明白了,其實自己剛纔那種謹慎完全是有點多餘的,因爲現在這個賊窩子裡的盜匪雖然有很多,但根本都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林克,不,準確點說應該是,現在的賊窩子裡面,沒有任何一名盜匪會去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把酒一瓶接一瓶地往自己或別人的嘴裡灌。
當然,他們現在絕大多數人就像剛纔那名盜匪一樣,已經醉眼惺鬆到連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誰都看不清了。
所以林克也就開始大膽地觀察四周,不管怎麼說,就算呆會順利地趁怪物老大不備偷襲得手,一舉幹掉了他,那麼總也要預先想好撤退的路線。
這個橫行兩大帝國的馬賊團的巢穴,卻是出奇的簡陋,其實也就大山間一個峽谷裡面,隨便蓋起了一些木製房子而已,有許多房子連樹皮都沒去盡,就這麼搭了起來。
而那道窄窄的山峽,就成爲了通往盜賊巢穴的唯一入口,隱蔽性倒確實還是蠻強的。
在這裡居住的那些盜匪們足有千把人,這巢穴裡的房子,倒也確實不少,而且外觀上看上去也都差不多,沒有什麼特別高大的建築,要是沒人帶路,只怕光是要找到那個怪物老大躲在那裡,就幾乎是一個不可完成的任務了。
現在好象所有的盜匪們都沒呆在屋子裡,跑出來在空地那邊生起了一堆一堆的火,然後圍着火載歌載舞,互相灌酒,要不是知道這些是盜匪,還真的以爲他們是什麼在山林里居住的正在狂歡的居民。
“頹廢啊”,老斯庫瓦揉着他的酒糟鼻子,嘖嘖地嘆道:“看看你們這些傢伙,一個兩個都喝成了這個模樣,剛纔你斯特瓦大叔就從醫生的專業角度建議你們少喝點了,還是沒人聽我的,年輕人,酗酒傷身啊!”
“高興嘛”,林克含糊地應了一句:“弟兄們都在爲老大高興啊!”
“切”,老斯庫瓦撇了撇嘴:“那也就是個藉口,平日裡只不過喝的酒沒今天這麼好而已,只要有機會,你們哪天不是把自己折騰得醉醺醺地才肯安靜。”
“不過也難怪啊”,老斯庫瓦嘆了口氣:“幹你們這一行的,今天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指不定那些什麼帝國聯軍啥時候又跑上來了,捉住一切機會狂歡一下,倒也是應該的!”
“說起來,呃”,老斯庫瓦又打了個酒嗝:“你們也都是一些可憐人啊,要不是沒辦法,誰願意來幹這行呢,真是……”
他搖晃着腦袋,在前面走着。
林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越來越看不清這個老傢伙的深淺了。
好像每一句話都是閒聊瞎扯,但又好像每一句話都還含有些其他的意思。
從他看向自己藏身的地方的那一眼,到他剛纔突然扭了腳,這幾個時機都發生得有點太巧了吧?!
孃的,自己還真是又遇上了一個老變態了!
他想暗示自己些什麼?!
“呃”,老斯庫瓦帶着林克拐了個彎,在一個房子的門前停下了腳步,四處扭着頭,東張西望地:“好像是這間,又好像是……也不對,到底在哪呢?這個……”
林克有點警惕地看着這個老傢伙,問道:“老斯庫瓦,你這是怎麼了?!”
“這裡的房子怎麼都長得一模一樣”,老斯庫瓦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有點記不清楚了,卡爾瑪,老大的房子應該……應該是這一間吧?”
林克的心跳了幾跳,走到了那間房子的房門前面,假裝觀察着,嘴巴里說道:“應該……好像……是這一間吧!”
在說話的同時,他那種靈敏的感應能力已經讓他察覺到這間房間裡確實有一個人的存在,而且通過那種細微的動靜,林克幾乎已經可以準確地把握到房間裡那個人的位置與方向。
林克的手慢慢地挪向背在他背上的大劍劍柄的地方。
怪物老大的可怕他已經親自領教過了,現在林克可是在盜匪們的老窩裡面,如果不能夠趁着他沒有防備,一擊必殺,讓這些盜匪們發現了都涌上來的話,到時候林克騎士就是再厲害也招架不住。
就在他又剛剛蓄足了勢,正準備破門而入的那一個剎那間,站在他身後的老斯庫瓦又“哎呀”地叫了一聲,林克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覺得背後一股大力氣從他的屁股上撞過來,然後他整個人就象一個炮彈一樣被撞得直接破門而入,用一個跟他原來的預想完全不一樣的姿式衝進了房間裡面。
老斯庫瓦在他背後“嘿嘿”地怪笑着,這個老瘋子,居然就這麼一腳硬生生地把林克給踢了進去。
其實林克一直都對站在他背後的老斯庫瓦有所防備的,但老斯庫瓦這一腳實在是又快又準,還沒有一點聲息的,別說是他在背後偷襲,就算站在面前,林克也不一定能躲得過去。
不過林克現在也沒有心情來想這些東西,他一接觸到地面上,就近乎本能地按身彈起,抽出了手裡的騎士大劍,對準了站在他眼前的那個人。
“你說什麼也沒用了,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響起在林克耳邊的,居然是一個清脆悅耳得比迦鳥的叫聲都要好聽得多的女人的聲音。
“別出聲!”林克根本來不及細想有什麼不對勁,手中大劍就勢就架在那個女人的脖子上:“不要叫!”
他回過頭,向被撞開了的門那邊望了一眼,還好,那些盜匪們好像都還是自己在做自己的事情,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你不是那個怪物的人?”那個悅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起來好像有點驚疑不定的模樣:“你是誰?!”
林克回過了頭來,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女人。
“美女!”如果現在是林克的小老爹或者是加爾文導師那個老變態在這裡,看到眼前的這個女人,肯定會嘴裡大叫着這個詞,然後做出那一副眼睛快變成心形,嘴巴里快流出口水的模樣來。
捲曲而金黃的頭髮下面,兩隻帶點湛藍色的大眼睛正忽閃忽閃地看着林克,挺直的鼻樑下帶點倔強的紅脣,還有在一身黑色的紗衣映襯下那更加顯得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哪怕最挑剔的人都會承認這是一名無可爭議的美女。
“哦,對不起”,林克卻只是聳了聳肩,將騎士大劍從那名女孩的脖子上移了開去,卻又把注意力轉過去觀察着門外的那些盜匪:“我沒有惡意的,小姐請小聲些,不要驚動了門外的那個人!”
對於林克來講,他對美女暫時好像還沒有什麼感覺,雖然在科洛堡的時候,他也曾經慫恿過巴爾去找那個什麼塔米娜小姐,不過對於這種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東西,他也一直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不過知道每次提起這玩意,一直顯得比他更威猛的巴爾就會臉紅,所以他也就總喜歡在巴爾面前提起而已。
現在他主動把騎士大劍收了起來,只不過是出於一種身爲騎士應當遵守的禮節。
偉大的林克騎士怎麼能用騎士大劍對準一個沒有敵意的女人呢?
就算前面站着的不是美女而是長得象艾佛兒大娘,林克騎士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的。
“方便地話”,林克回想着加爾文導師偶爾無聊時提到過的一些騎士禮節,用很紳士的語言說道:“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馬賊們的老大究竟住在哪間屋子裡?!”
呃,小老爹跟加爾文導師都曾經說,女人跟男人是不一樣的,林克騎士長這麼大,還沒試過單獨跟一個好像差不多年紀的又不是朋友的女人溝通,感覺真是麻煩啊。
“你是什麼人?!”那個美女也很快地鎮定了下來,壓低了聲音,忽閃着兩隻大眼睛看着林克,有點懷疑的模樣:“你要找那個怪物幹什麼?!”
“呃,這個……”林克一時間有點不知道怎麼答,不管怎麼說,這個美女總還是住在賊窩子裡面的,看她的打扮,好像還就是那個怪物老大的新娘子。
雖然說她一口一個“怪物”地叫着,聽起來好像對那個怪物老大沒什麼好感,也好像沒有要揭穿自己這個突然闖入者的身份的意思,但是總不能就這麼告訴她,我是想來殺掉你們老大的吧……
真麻煩!
林克有點鬱悶地撓了撓頭。
要是眼前是個男的就好了,直接把大劍駕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帶路就是了,可是眼前偏偏又是個女的。
女人就是麻煩,林克撓着頭,又一次下了這樣的一個定義。
“別撓了”,那個美女看着林克傻傻的樣子,輕輕笑了:“人家這房間好不容易打掃,又被你弄髒了!”
“哦”,林克有點不好意思地停住了手,看着那個女孩子瞬間就變了一個人似的表情,有點發愣:“好的!”
女人還真是一種比身上顏色會變換的奇猗獸還古怪的動物啊!
不過……
林克差點又忍不住想去撓撓頭,這個女人現在這個樣子,好像還蠻好看的。
“我叫艾蓮”,那個女孩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房間裡的一個大牀上面,甩掉了鞋子,白生生的雙腳相互蕩着,看着林克:“你呢?!”
“林克!”林克呆了一下,還是很快地就回答了那個女孩的問話。
“林克……”艾蓮唸了幾遍林克這個名字,好像要把他記下來,然後纔看向林克,皺了皺嬌俏的小鼻子:“你的名字沒我的好聽呢!”
“哦,是嗎?呵呵呵”,林克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傻笑了幾聲,忍不住又撓了撓頭。
“呵呵”,看着林克的樣子,那個小姑娘也不由得笑了幾聲。
但是她很快地收住了笑,看着林克,很嚴肅地說道:“我不想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也不想知道你到底跑到這裡來幹嘛,不過你既然來了,那麼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這個”,林克很慎重地考慮了一下,看着那個小姑娘湛藍色的大眼睛,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說!”
算起來,林克現在可是還自身難保呢,不過騎士的尊嚴讓林克實在沒辦法去拒絕一名女士的救助,所以林克有點緊張地看着艾蓮,生怕她說出什麼很爲難的事情來。
那個小姑娘艾蓮看着林克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然後她很輕鬆地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向林克說出了她的要求: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