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還年輕,生活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總有好多事情能把你煩到死!”林克擠眉弄眼,努力做出一臉苦澀的表情,口裡大聲地學着加爾文導師那天晚上的腔調,可惜他那還有點沒發育完全的聲音怎麼也跟低沉扯不上關係,儘管裝出一副吟遊詩人的模樣,效果也就只能逗得面前的克米拉忍不住發笑。
“然後呢?!然後呢?!”儘管覺得林克的表情很搞笑,但克米拉還是連聲追問了起來,雖然對於後續的故事,他也聽過不止一遍了,但還是覺得非常精彩。
“唉”,裝睡的加爾文導師在牀上翻了個身,肚子裡暗暗呻吟了一聲,繼續裝睡。
從那天山林裡兩個人帶着一身傷回來以後,就第二天林克身上還裹滿了大大小小的繃帶的時候,就這麼一直興奮地反覆向克米拉訴說着那天晚上在山林裡的事蹟,從最開始的只是略帶誇張的敘述,直到現在這樣手舞足蹈的角色扮演,說是要情景重現,當然在他的故事裡,偉大的林克騎士是英明神武的,一眼就看穿了加爾文導師的陷井的,而大魔王加爾文導師是愚蠢的,居然妄想用種咱拙劣的手段,來騙過林克騎士。
林克講起故事來一套一套的,每一次說起來都有些不同的新鮮感,而克米拉也是一個最好的聽衆,同樣的故事聽上了十幾遍也還沒感到厭煩,所以最悲劇的就數可憐的加爾文導師了,一開始他還對林克話語裡誇張的地方反駁兩句,但等到現在林克已經可以用完全的事實不同的語氣來說出他自己想要的效果的時候,加爾文導師除了閉上眼睛裝睡之餘,也就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了。
要是換在以前,偉大的加爾文導師早就揮舞着手中的大棒,把這個胡言亂語的小子鎮壓下去了,不過現在加爾文導師也確實沒有了力氣。
爲了謀畫那天晚上的那麼一場戲,他策劃了多久啊。
每十天晚上就大半夜的摸黑出門一次,還要風雨無阻,就在這種山間夜路滿地泥濘的,加爾文導師容易嘛他。
還要注意觀察林克這個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會發現他行動的不一樣,而又不能讓林克發現什麼破綻,這個環節更加累啊,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故意發出一點動靜讓林克模模糊糊地醒過來,這個小子還每天晚上睡得跟一頭死豬一樣呢!
可是就算是醒過來了,這小子也還是傻傻地在那張眼張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弄得自己還要隔三岔五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悄悄把他弄醒,再半夜爬出去,這麼有難度的事情重複了這麼多次,想想都知道有多麼艱難啊。
爲了讓林克這個小子上鉤,加爾文導師犧牲掉了多少睡眠時間亞!要知道,對於沒什麼愛好的加爾文導師而言,在靜思中入睡,幾乎就是唯一的最舒心的事情了,這麼一想也就可以明白加爾文導師爲了安排這個能夠讓林克發揮出最大實力的測試,花費了多大的心血亞。
好不容易看着林克跟預想中的一樣在半夜裡跟了上來,加爾文導師那個興奮啊,看着林克第二天的表情,他那幾天跟林克說話時都要憋着笑才能做出嚴肅的模樣來,加上那條他早就聽到了風聲的要聯合剿匪的消息也按期公佈了,接下來的一切也就都按照着他的預計來進行了!
特訓!再特訓!
先教會林克一切能教的技巧,再用十餘天來無休無止的精神折磨把他壓抑到臨近爆發的邊緣,然後再在昨天晚上激起他的拼命的情緒,讓林克能夠真正地把這近三年來訓練出來的真正實力完完全全地發揮出來,只有這樣,自己才能明白自己這個徒弟到底實力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然後加爾文導師甚至已經預計到了,當林克一臉悲痛欲絕地要手刃恩師,或者是一臉悲壯地要自己幹掉他的時候,自己再揭出真實的謎底,到時候看着林克這個死小子的表情,那會是一件多麼好玩的事情啊!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啊,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可是居然會在最後的時刻,這一切都顛倒過來了,自己那個時候的表情,落在林克的眼睛裡,估計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吧?!
變態了一輩子,最後居然沒有自己的徒弟變態,報應啊!
“啊,你的眼神出賣了你!”林克已經吟誦到最後的階段了,聲音更加高亢。
“哼!”加爾文導師恨恨地在肚子裡罵了一句:“死小子,早晚有天要你還回來,你現在還沒離開呢,雖然……”
“雖然也快了……”
加爾文導師悄悄嘆息了一聲。
這個小子現在已經精靈到這個地步了,快連自己都騙不過他了,看來是真的成長了。也是自己應該放他出去,去讓血與火把他磨練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的時候了。
加爾文導師又翻了個身,這回真正就快要睡過去了,嘴裡還嘀咕了一聲:“死小子!”
……
“哐當”一聲巨響,加爾文導師把抱在手裡的一堆東西砸到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擦了擦汗:“這麼熱的天搬這麼重的東西,累,真累死了!林克、克米拉,給我倒碗水!”
“耶,我們的騎士套裝終於來啦!”林克跟克米拉跑了進來,卻根本沒有理會坐倒在地板上的加爾文導師徑直跑向那堆丟在地上的騎士盔甲,林克還差點踩了加爾文導師一腳。
“死小子!”加爾文導師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爬起身去倒水喝。
“這頭盔很有型嘛!”
“還是戰甲比較亮啦!”
“呃,不對!”
兩個不亦樂乎地擺弄着那堆東西的小子擡起了頭來,對看了一眼,然後再望向加爾文導師,大聲問道:“怎麼這裡好像就只是一位騎士的套裝啊!”
他們手裡分散捧着那套騎士的盔甲,裡面有冬天穿的重甲,也有夏天穿的軟甲,但是很明顯,這裡只是一名騎士的套裝,因爲見習騎士的徽章只有一枚。
大陸已經太平了不知道多久了,帝國的騎士們已經許久不用再奔赴戰場爭戰廝殺了,所以爲了炫耀帝國的榮耀,裝飾帝國的繁榮,騎士們的盔甲也就由以前的實用的戰甲類型,變成春夏秋冬四季各有不同款式的一些亮光閃閃的服飾,而且還有着其他不同的裝飾物,但是不管怎麼變化增加款式,有一件東西是不可能加的,那就是騎士的徽章。
騎士的徽章,是他們身份的象徵,也是階級的象徵,擁有了見習騎士以上的徽章,就等於成爲了帝國認可的貴族。所以徽章本身就是代表了一名騎士最重要的東西,某些立了大功的騎士團被帝國允准在徽章上加上他們騎士團特有的標誌,那就是表達了帝國對於這個騎士團最大的尊重,也是這個騎士團最大的榮耀。
加爾文導師今天原本就說好了是去駐防站的騎士團裡給林克跟克米拉兩個人辦理通過測試,由騎士學徒轉成見習騎士的一連串手續的,可是帶回來的這些套裝雖然多,但代表見習騎士的徽章卻只有一枚,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加爾文導師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碗水,放下碗滿意地抹了抹大鬍子上的水漬,這才衝着兩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小子說道:“當然就只有一套了,不然你們還想要幾套?!”
“加爾文導師您還沒睡醒吧”,從那天林子裡回來之後,林克也很有點無法無天的味道,對加爾文導師說話也經常很直接了:“我跟克米拉是兩個人啊?您怎麼就抱回來一套騎士套裝呢?!”
“呃”,加爾文導師以手按額,做出受不了的表情:“我怎麼收了一個這麼笨的騎士學徒,你們是兩個人,可是你們看見過還有其他哪一個騎士導師同時帶着兩名騎士學徒的麼?”
“這個……”林克跟克米拉兩個人大眼瞪了一會小眼,然後才搖了搖頭。
來這個落日駐防站也已經有近三年的光景了,在這個駐防站裡也有其他不少跟隨着騎士導師修行的騎士學徒,不過其他的騎士導師都是一名導師只帶一名騎士學徒,像林克跟克米拉這樣兩個騎士學徒跟着同一名騎士導師的情況,還真是就獨此一家了。
“就是啊”,加爾文聳了聳肩:“從來一名騎士導師每一期就只帶一名騎士學徒的,騎士導師教導出來的騎士學徒,可是要成爲帝國的騎士的,要是隨便每一名騎士導師都能夠隨便帶不知幾個學徒,那帝國的騎士不是早就跟山玀獸一樣多了?!”
“呃!”林克跟克米拉有點傻眼了。
他們這些年雖然都呆在山上,但畢竟是呆在軍營裡,這裡也生活着不少其他的騎士導師跟騎士學徒們,所以一回想起來,就知道加爾文導師說的確實是真的。
成爲騎士學徒,然後再晉級爲見習騎士,這是在目前這種大陸長久和平的情況之下,進入到貴族階級門檻的唯一的途徑,也就因此,聰明的帝國皇帝陛下跟那些高官們,對於每一期成爲見習騎士的學徒們的數量,還是嚴格加以控制的。
畢竟物以稀爲貴嘛,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那些富有的商人們越會不惜重價來買,林克都聽說有的富商爲了自己的子弟能夠順利通過導師的認可,由騎士學徒晉級爲見習騎士,這兩年多來就花了不知多少萬銀幣了,哪怕按規矩要上繳大部分給帝國軍方,也還夠落日駐防站生活得很好呢,要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換一個見習騎士頭銜,那誰還會花大價錢來買,帝國豈不是虧大了?!沒了好處的騎士團也不會答應。
所以騎士學徒雖然規定了三年一期、五年一招,然而每一次真正能夠三年就按期晉級的騎士學徒是少之又少,一般的騎士導師都要拖滿五年,甚至拖得更久,十年沒能晉級的騎士學徒林克都見過,而每一期的騎士導師好像也確實只能批准一名騎士學徒晉級見習騎士,畢竟這可都是錢啊,騎士團也不富裕嘛。
但現在林克跟克米拉可怎麼辦?!
“可是……可是……”林克苦着臉,說道:“您怎麼也不早說清楚點啊?!”
“早說有個屁用啊?!”加爾文導師叫起了撞天屈:“由你們來指定誰當你們的騎士導師,不是你們跟艾卡斯神官談好了的條件嗎?!當時你們兩個死小子那麼有眼光,一眼就挑中了英明神武的我,我有什麼辦法?!難道逼着艾卡斯神官當場反悔麼?!”
“呃!”林克跟克米拉又傻眼了,因爲加爾文導師說的又是真的!
當日裡的那個場景,林克跟克米拉還歷歷在目呢,當時林克逼得那個胖管家跟禿頂報名官都想直接抹脖子了,只要他肯點頭報名當騎士學徒,那不要說他們兩個人要挑同一名騎士導師,就算再多幾個人要一起報名,那兩名騎士長官也會逼着那名騎士導師認下了,在當時那種情景下面,根本也是容不得加爾文導師說什麼的!
“那現在可怎麼辦啊?!”克米拉有點沉不住氣了,他這些天來天天勤奮地練劍,就是爲了能夠早一天上戰場,但如果不能夠晉級成爲見習騎士,也就是不能夠去參加聯合剿匪的行動了,也難怪他會着急。
“別怕”,林克拍了拍克米拉的肩膀:“你先在這裡等着,當年是那個胖大叔沒說清楚,我現在就找他去,他不是什麼騎士長官麼?不是還有什麼維多亞大人麼?我去跟他們說說,讓騎士團給我們一人發一個不就行了!”
“真的?!”克米拉高興得跳起來。
“去吧,去吧”,加爾文導師沒等他們高興完,就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落日山駐防站,離你們的科洛堡遠着呢。就算那個什麼維多亞大人當真就同意了你的要求,你這一來一回,得要多少時間?!二十天?!一個月?!”
“哼哼”,加爾文導師看着林克又變成了苦瓜臉,很得意地笑了,他現在已經有了,或者說早已有了,以打擊林克爲樂的變態嗜好了:“據我所知,那場剿匪可是馬上就要開打了哦,只要再過十二天,還不能晉級成爲騎士學徒的,就不能夠參加這場戰鬥了哦!”
“不會吧”,林克跟克米拉又是同聲哀叫:“那可怎麼辦啊?!”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加爾文導師做出了嚴肅的表情。
“什麼辦法?我最敬愛的加爾文導師?!”林克的臉上馬上笑成了一朵花。
“你們有兩個人,見習騎士的徽章只有一個,所以”,加爾文導師臉上又露出了狐狸的笑容:“你們兩個動手搶吧!”
“動手?!”
“搶?!”
林克跟克米拉瞪大了眼睛,嘴裡分別叫了一句,又望向加爾文導師,搖了搖頭。
“就是這樣了”,加爾文導師收起了笑,語氣變得很嚴肅:“在和平的年代,能夠真正參與戰鬥的機會是很少的,所以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放棄!”
林克跟克米拉的臉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徽章現在放在我的身上”,加爾文導師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給你們七天的時間,不管你們兩個人中的哪一個,使用什麼樣的手段,能夠先把徽章拿到手,並且保管到第七天日落的最後一刻的那一個人,就可以成爲真正的見習騎士!”
“就這麼決定了,這也是我對你們兩個最後的測試”,加爾文導師看着林克跟克米拉,眼光慢慢柔和了下來:“記住,七天!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