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琴音也一直在干擾着幾人,雖本意不是用於戰鬥,可幾人每人心中都有前塵往事牽絆,多少還是受到了干擾,其中以肖風,肖凌更甚,兩人之前如果說還是迷迷糊糊,知道了些許事情,現下卻是不斷地回憶起來,想起了從前的點點滴滴。
“這樣下去不行啊。”肖凌跳出了人羣,幾步跳到了一個臺子上,看到熟悉的佈陣,搖搖頭,心裡一陣滄桑,轉瞬皆是空啊,千年光陰,百年光陰又如何?
柯燃一直跟着臨央,自然沒機會動手,轉頭看見肖凌正站在高臺之上俯視一切,突然覺得那麼的熟悉,即使面容不一樣,但那種凌駕於戰場上的氣勢卻似曾相識,穿越法器碰撞的聲音,直擊心靈。
幾人也都感受到了,都退出了戰鬥圈,擡頭看肖凌,肖風無聲的嘆了口氣,就說自己和這人以前的關係一定不會太對等,就說自己爲什麼會對他打心眼裡有一種警備。
肖凌又大致打量了一眼底下兵將的陣列,心頭有了計較,從臺子上跳了下來。
傾泠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眼中的情緒卻暴露無遺。
肖凌只對她點點頭,便開始安排:“很簡單,這個陣法的破綻很多,他們看起來配合無間,可是到底不是原班人馬,配合久了多少會出現差錯,我們只要抓住這個機會,就可以突破陣法,我們這裡的人,臨央的攻擊最爲迅速,猛烈,你要做的就是加快攻擊,這樣他們會銜接不上,差錯出現的頻率就會高,傾泠,你比較穩,就負責找到差錯所在,其他人注意觀察她們兩個,一旦發現問題,羣起而攻,大家都是明白人,這麼簡單的事情做得到吧。”
“可惜了,這規模太小,不然我還真想看看你當年的風範,那可是六界的傳奇啊。”黯竹發自內心的讚歎,終於確定肖凌是誰了,出去後也可以開始算賬了。
“我只不過一縷靈魄,和六界的傳奇,又有什麼關係,萬事轉瞬皆是空,再如何,一縷靈魄也翻不出花來。”肖凌的語氣裡透出了不甘。
“一切總有結束的時候。”臨央丟下這麼一句,轉身便衝回了人羣。
“她比以前更乾脆了。”肖凌被臨央的行動激發出了豪氣,招呼幾人也重新投入戰鬥。
“臨央,東南方!”肖凌不停的觀察着陣列的變化,告訴臨央攻擊的方向,在戰場上,臨央還是信得過肖凌的,肖凌說出一個方向,她也能迅速結束身邊的糾纏,快速的去到肖凌說的方向。
傾泠看着配合無間的默契,想起了以前兩人在戰場上的情景,這兩個人可惜了……心裡惋惜着,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又響起一句話:“我刑烈願意與神女傾泠共結神緣,永生不棄。”
“傾泠!”肖凌的喊聲讓傾泠回過神來,傾泠觀察了一下,找到一個兵卒因爲臨央的攻擊而沒有來得及配合的地方,飛身而去,打斷了正在準備挽救的兵卒,卻又被旁邊一隊纏住,只好抽身出來才護住自己,傾泠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別走神!”肖凌只說了這麼一句,傾泠點點頭,專心觀察。
““您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呢?您不是打算讓他們離開嗎?””光曄看着鏡像裡的混戰,問身邊的人。
“這兩個孩子總需要想起來自己是誰,這樣才能攔的住她。”褚舞淡淡的說。
“或許她沒錯?”光曄說出來自己也有些猶豫。
“孩子,這世上的對錯,本就沒有標準,我只是不希望再起風波,沒人願意看到平靜的生活再被打亂。”褚舞看出了光曄的猶豫。
“可犧牲的是他們。”光曄皺起眉。
“總會要有人犧牲的。”褚舞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你知道我爲什麼把琴都葬了嗎?”
“他們都說是你一時意氣,和惋惜好琴無主。”
“的確可以這麼說,玉弦是從我手裡流轉出去的,我當時是有心讓它去找一個真正的主人,可後來它再次回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彈不出以前的那種曲調了,你知道嗎?都說玉弦認主,其實玉弦是最無義的,它認的主人如果最後滿身戾氣,彈出來的曲調是不會像從前一般的,如果強行彈奏,無異於在慢慢的摧毀這把琴,但它又有情,它會留在主人身邊,陪他走過迷失自己的歲月。”褚舞惋惜的說。
“就因爲這樣你把琴都葬了?”
“我也是通過玉弦才明白,我那個時候已經戾氣纏身了,終於醒悟,才決定把它們都葬了,讓它們自己等有緣人,卻沒想到,其他的琴都煉了靈,玉弦卻始終不肯,所以它才能稱得上是六界第一琴,只因爲它最純粹,你們見到它的時候,它的顏色很深,是因爲前任主人曾經強行彈奏的結果,也幸得玉弦認的主人也是都懂的愛惜的,沒有繼續勉強下去,不然它早就廢了。”
“這麼說來,她剛纔一直沒有……”
“她上次來的時候,彈織夢琴音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不然不會到現在看着他們被我的織夢困擾而不願意再彈。”
“她以前也上過戰場,可那個時候玉弦沒有異常啊。”
“這你就要問,她以前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了,她以前會有這種狠厲嗎?”
光曄看向鏡像中的臨央,每一招都凌厲非常,雖不傷人,但也是因爲控制住了,如果沒有控制的話,這裡早就血紅一片了。
光曄回想起自己當初剛見到臨央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只到自己腰間的小孩子,頭髮一團亂,和邢烈剛打完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出奇的是,邢烈那個小子竟然也沒佔到便宜,看到光曄,小孩下意識的往邢烈旁邊坐了坐,光曄記得她長得挺好看,只是眼睛裡有些傲氣,明明是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神界遺孤,當時光曄心中就這麼想的。
她和邢烈拜的是一個師傅,其實是邢烈自己做主讓寒汐當了自己師傅的弟子,只不過他師傅當時也沒說什麼罷了。
兩個人那時整天被他們師傅,巫澤整的不像樣子,神書閣的弟子每天幾乎都在看他們的笑話,後來直到邢烈成了戰神,他們才終於閉嘴,卻沒人對寒汐有太大的期望,畢竟笞神石上待過好幾次的人學的再好,也被笞神鞭打的差不多了,可偏偏最後她把神界鬧得不可開交。
光曄聽見聲音,看向不知何時已經來了的羽。
“你怎麼來了?”光曄不驚不喜。
“事情安排好了,閒着無聊來看看。”羽對光曄也不像上次那麼的充滿敵意,很平靜,畢竟她連褚舞都能接受,沒道理接受不了光曄,六界之中,最不能怨恨的就是別人的選擇,因爲自己終有一天也會因爲一些原因做出一些選擇,沒人願意讓別人怨恨自己,即使知道不可能。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嗎?”光曄問羽。
羽看着那個身形矯捷的人,問光曄:“你知道她的名字怎麼來的嗎?”
“我聽她對邢烈說過,是一個姐姐給她取的。”光曄聲音緩緩的,聽起來很舒服。
羽點點頭:“我是在汐水邊撿到她的,當時她一身寒氣,後來問她叫什麼,她也不說,我就當她沒名字,所以給她取了寒汐。”
她當初見到寒汐的時候,寒汐已經快死了,不知道是爲什麼一直撐着一口氣沒有讓自己死掉,卻也很神奇的就靠着這口氣活了下來,足足一百年,才徹底好了起來,那一百年,寒汐沒有用過任何的靈力,但是羽知道她是有的,可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用,說話也是奇奇怪怪,羽只當是因爲是個小孩,所以纔會這樣,可後來直到羽測到她身上有神籍,羽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爲什麼會有這種情況,可她不願意相信,她一次次的試探,讓寒汐在魔界吃盡了苦頭,才終於確定她的確是有神籍的,羽用了一個辦法把她送到了神界,即使那個孩子知道羽的目的的時候滿眼的不願和恐懼。
“我把她送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不把送去神界,是不是後來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呢。”羽喃喃的說,精緻,明媚的面容蒙上了一層茫然。
“她從臨界山出來的時候,就註定會走到這一步。”光曄勸慰,卻也沒什麼底氣。
“你們當年有沒有想過,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盡?”羽冷笑着問褚舞。
“羽。”光曄皺眉,羽擡眼看他:“我又沒說錯。”
“想過。”褚舞的回答讓光曄意外。
光曄扭過頭,不讓褚舞看到自己眼中的那一抹厭惡。
“可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提,當初我們也的確不知道有臨央的存在,不然可能無論如何,你們不會怎麼樣,她是活不了的。”褚舞說完,自己都厭惡萬分,走到了椅子邊坐下,“現在想想,我們當年自詡仁義,後來他又讓邢烈成了戰神,可到頭來想想這不過都是自欺欺人,想做壞人卻沒那個勇氣做到底,想做好人,卻又沒那個資格,所以我們現在這般處境也是活該。”
“的確。”
良久無音。
“樺柏也這麼說過你們。”光曄開口。
“你說……樺柏……知道了?”褚舞抖着聲音。
“很奇怪嗎?他比您想象的要出色的多,他也是看的最透徹的一個,所以他才能一直活的隨心所欲。”
“我一直以爲牽扯進你就已經夠了,沒想到……”
“都是你的兒子,你也太厚此薄彼了些,老小有優待不成?”羽不滿的說。
“我只是沒想到樺柏竟然會查到這些……”
“他很聰明,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過這些,可我能察覺到他有時候說話是顯然已經知道的,只不過他比較聰明,會僞裝,看起來玩世不恭,可心裡和明鏡似的,倒是和風玄那傢伙有點像。”
“風玄?那個腦子有毛病的劍靈?”羽問道。
“不,他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傢伙。”
“他有想法?明明已經是六界第一劍,也是六界能排的上前十的法器,偏偏煉了靈,明明就是一件法器,還想那麼多。”羽有些鄙夷。
“他就是因爲不想要那個名頭才煉靈的,法器煉出的靈比六界的人要機靈的多。”光曄想起那個人就想笑。
“傾泠做什麼?”羽看向鏡像,幾人已經擊退了那羣人,可傾泠卻突然給了臨央一個措手不及,把她左臂的衣服劃破了。
“你幹嘛!”黯竹擋在臨央身前。
“沒關係,神女想知道,就告訴她答案好了。”臨央無所謂的拍拍黯竹,黯竹猶豫了一下,讓開了身子,臨央的左臂就在衆人面前顯露出來,一朵有劃痕的苦樂花,那劃痕是當初黯竹剛見臨央時傷的。
“神女對這個答案不知還滿意嗎?”臨央挑釁的問道。
傾泠只覺得寒氣從腳底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