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我看着窗外的風景。
其實也沒有風景,就是一盞盞路燈從眼前穿過。
我們的目的地是北京,現在去機場坐飛機。
車子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半個鐘頭。
“越天,別生氣了。”白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不了我道歉。”
我哼了一聲。
“我也沒想到你這麼容易接受暗示呀,”白夜說道。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徐然和白夜打賭,我洗澡大概要多久。賭注一百塊。
徐然說要一個小時,理由是他對我的生活習慣的瞭解,每次我洗澡都要一個小時左右。
而白夜說,只要半個小時。
理所當然的,徐然輸了。而我不爽的是,居然用暗示做這麼屌絲的一件事。而且最讓我痛苦的是,我身上都沒有怎麼洗乾淨。
這時候徐然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給的暗示,我怎麼不知道。”
很明顯的這是在問白夜,但是白夜沒有回答,只是在後視鏡裡望着我。
我有些無奈,代替着白夜回答:“就像剛纔白夜的眼神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暗示,就是希望我回答問題。在你的眼中是很簡單的眼神,但是在我的眼裡就有不同的含義。“
徐然還是一臉茫然的表情,我嘆了口氣:“沒想到我們不合作才兩年,你就把關於催眠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徐然有些語塞,裝作專心致志的開車。
但是既然都說到這裡了,我就解釋給他聽了:“催眠其實就是暗示的一種使用手段,而暗示,很簡單的來說我們車裡,我往左指,你會向左開,而白夜只會向左看。白夜今天對我的諷刺,就是一種強力的暗示,讓我不自覺的加快了洗澡的速度。所以你必輸無疑。”
“那,像你說的,如果暗示夠強就可以引導別人幹任何事,那豈不是無所不能。”
還未等我回答,白夜在後座說了一句:“暗示最先應用於統治,統治者一般都是神的化身,無所不能。”
我嗯了一聲。
此刻說開了,我倒也不是很生氣。
其實對於白夜的專業素養,我還是十分佩服的。
白夜接過話題:“其實暗示的力量有多強大,你自己都不知道,近乎於無所不能。從我知道越天的自我催眠起,我就預見了我們的相遇。我從他對自己的自我催眠產生了第二人格的事情裡,我就知道了他內心的逃避。逃避他妻子死亡的事實。”
說到這裡,白夜頓了一下,從後視鏡裡,我看到了他在看我。我一臉平靜的望了他一眼,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爲他解脫,他一定會見我,而且會主動讓我給他催眠。其實很多事情看似不可控事實上可以控制的。”
“可是,”徐然有了反對的聲音,“前面你說的都合理,但是越天產生第二人格的時間不是在他自我催眠的這段時間內。由此你之前的合理性都變得不合理。”
“但是我們也不能確定他第二人格產生的時間。”白夜回答,“也許是記憶被共享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很正常的又討論到我的身上,徐然身爲一個專業的心理分析師分析的十分合理。但是除去第二人格的產生時間,這一切又實在是無懈可擊。
很明顯,我們陷入了死衚衕。憑我們的能力是無法解釋的。
看着他兩人無意義的爭論了十多分鐘,推導出一大堆無根據假設,我在一旁聽得都有點煩了。
在車子轉過一道彎的時候,我連忙轉移話題。
“徐然,你是怎麼發現我產生第二人格的。”
徐然握着方向盤,眼睛看着前方但是還是有些追憶的神色。“事情是這樣的......“
其實事情很簡單。
自從我自我催眠後,徐然就會每天給我送飯,午飯晚飯都不間歇,最後就住在我家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自我催眠只是會讓自己昏睡在意識世界裡,有時一下就是兩三天。這樣他有時候就會在冰箱留下食物,然後出去接一些案子維持生計。
大概半年後的一天,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我不見了。他打了電話,我沒帶,出去詢問了鄰居,沒人知道。
大概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在他焦急無奈的在想要不要報警的時候,我又回來了。
但是表情陰沉,讓人看着發寒。
他問我:“這幾天你去哪裡了。“
我只是望了他一眼,就徑直的上了樓。
他跟在後面,看到我徑直的走進了催眠室。不一會兒我就又從房間裡出來,木然的望了他一眼站在門口的他,下樓直接從冰箱裡拿出食物。
吃完之後,就去書房。繼續看書起來。
之後徐然就是一直住在我家半年,在這期間我出去過三次,但是每次外出的時間都會變長,直到最後一次一個月我纔回來。
他也嘗試過跟蹤我,看我去幹什麼。
但是每次沒多久我就會消失於無影無蹤。
就這樣他分析後才確定我產生了第二人格,一方面照顧我,另一方面聯繫精神界的專家。想要幫我解決問題。
知道前些時候,在瞭解信任了白夜之後,才把他帶了過來,給我治療。
他以爲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聽徐然說完,我不禁一陣唏噓。我的自我催眠居然帶來了這樣的無法預料的後果,連帶的累壞了徐然。
白夜也靜靜的聽着徐然來龍去脈,
“對不起,“我對徐然說道。
“這有什麼的,我們是兄弟。我也希望你重新振作起來。“
我望向窗外,太陽慢慢的升起,機場的輪廓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天空漸漸地亮了起來。
希望在進入惡局之後,我就能忘掉讓我痛苦的這些東西。
我想重新開始。
時間線帶動着事物的運轉,因果的齒輪就在我進入惡局是開始轉動。
那是毀滅一切的力量。
如果讓我選擇,我想我會安靜的一個人度過普通的一生。可是我的人生不是由我決定的。
飛機從跑道上飛起,在雲上接近北京,籠罩在雲下的一切開始運轉,一切準備就緒。
我坐在飛機上一臉平靜,可是心中還是有對於未知的恐懼。
希望一切就此結束吧,我對自己說。
看向窗外的雲,思緒飄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