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臨這次離開一聲不響, 結果景霄卻是派出門中諸多弟子下山找人,其結果卻是無意間驚動了其他門派,而這麼做的後果景霄已經顧不上了, 因爲君墨臨身上的毒已經壓制不了多久了。
而君墨臨此刻也明顯忽略了那些, 站在萬靈莊這被燒焦的舊址, 君墨臨心裡的平靜似乎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追風遠遠站着, 一點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可這心裡卻又滿是擔憂。
人、臨近死亡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都會如此,回顧往昔, 輕嘆餘時。
萬靈莊的滔天大禍,君墨臨曾經想過要找靈伍夫婦算算, 只是靈氏一族已經沒了這夫妻兩的蹤跡, 估計多半都是被靈子卿給處理了, 畢竟這麼大的事,作爲靈氏一族的老祖宗, 靈子卿在恢復記憶回去之後不可能會不細查的。因爲知道這點,所以君墨臨對靈伍夫婦的事也不再追究了,只是而今……
如果沒了自己,靈子卿會不會更輕鬆一些呢?
“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而已, 你居然已經變成了這樣”遠處有人接近, 落地時那一身黑衣, 滿臉邪氣, 不是應天邪又會是誰?
追風渾身一震, 亮出爪子就要衝上前去將君墨臨護住,而君墨臨倒是神色淡淡, 似友人相見般的輕問:“你怎麼來了?”
應天邪並不回答,只眯眼打量君墨臨,半響突道:“要不你徹底跟着我幹吧,反正你我都是魔修,而且看你這樣似乎是中了毒,也許我有辦法可以救你一命”
“跟你幹?”君墨臨輕笑,似乎聽見什麼有趣的玩笑:“我從不喜歡跟着誰幹什麼事,即便你我都是魔”
應天邪挑眉:“你是爲了靈子卿吧?”
君墨臨心裡一怔。
應天邪道:“沒猜錯,你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可是你出事了,他卻幫不了你”
“那又如何呢?”
“又如何……?”應天邪喃喃:“以前我也這麼以爲過,可是後來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如何”
君墨臨微微擰眉,總覺的應天邪似乎話裡有話。
扭頭看他,應天邪冷哼一笑:“你如此執着是因爲靈子卿,放棄也是因爲他,可是他呢……可有爲你執着過放棄過?一廂情願的付出最後卻是被人視如螻蟻,你真的……甘願?”
君墨臨眉宇瞬間緊擰。
應天邪目光忽而看向遠處,道:“修仙界,那些修仙人總是自詡清高,容不得一點遐思玷污他們,到底什麼纔是他們的修道,既已爲仙,爲何還要執於仙與神之別?總是想着要渡劫羽化飛昇,就不惜可以放棄一切,只單單放不下名利,什麼人言可畏聲名狼藉,不過就只是他們的藉口罷了,只要他們願意,這修仙界還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這一點,君墨臨深有體會。
以景霄如今的修爲,如果真出了什麼事,誰敢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與自己的徒弟子孫□□?說話前恐怕一個個都得掂量一下,惹怒景霄之後會不會被其滅門。
而靈子卿……
“而你”看着君墨臨,應天邪的眼中似乎是看見了當年的自己,話音裡的嘲弄似乎更濃烈了:“一念執迷一念魔,正因爲有這執念,纔會心生了魔障,執着即是欲,欲爲邪,修仙者修的不是仙不是神,而是魔,所以你墮魔毫無懸念,可這結果卻也是你成爲衆矢之的,被靈子卿放棄的原因”
“執着即是欲……”君墨臨喃喃,而後輕笑,滿語苦澀:“你說的不錯,執着本來就是欲,只是看他深一點或淺一點罷了,只是可笑,偏生我如此執着,可到底……終究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追風聽的震怒,猛然衝了上去:“應天邪!你休要誤導我的主人!!!”
應天邪懶懶撇他一眼。
“之前三星湖,一川等多地出現異常,這應該是你們所爲”其實這纔是他來的目的。
君墨臨也毫不避諱:“若不是因爲如此,我又怎會身中劇毒?”
“可是與劍齒有關?”
君墨臨沉吟半響,突道:“應天邪,把卓玉的元神交出來吧,我直接拿劍齒與你交換,如何?”
應天邪朗聲大笑:“你以爲我會相信你?”
“若不信我,今日你又何必尋到這裡?”
應天邪蹩眉:“原先我也是有這般打算,只是現在……看你這樣,你還能活多久?”
君墨臨哼笑:“總是可以幫你拿到劍齒的時候”
君墨臨沒有說說,他現在的情況,總是還能熬到幫應天邪拿到劍齒。
深夜,五臺山結界再顯,應天邪與君墨臨還有追風一起來到這裡,夜色中四周景象不見半絲異常,然君墨臨卻硬是憑着記憶中的感覺朝前摸索出去,而後突然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震出來。應天邪急忙上前一把將他接住,才堪堪穩住君墨臨,追風也衝上前去將君墨臨扶住。
君墨臨臉色難看,身體虛弱着咳嗽不止,似乎受傷頗重,應天邪看他如此,眼底透着幾分嫌棄:“你現在的這樣子,可跟你當初完全不一樣了”
君墨臨只是苦澀一笑。
應天邪也沒理他,直接上前在那結界突然彈出的地方站定。
追風滿是擔憂,想要將君墨臨扶起,君墨臨卻是咳嗽着,捏了捏追風的手,追風眸色一閃扭頭看向應天邪時,只見應天邪運足功力,想要用強攻破結界,結果一掌震去,卻反彈出來一股更強的力量,震得應天邪腳步後退,咬了牙,應天邪直接聚齊化形,掌心顯了三昧真火,而後只見得他一飛沖天的模樣,掌心的三昧真火瞬間凝聚成一把尖銳的火劍,被他從上往下狠狠用力的揮刺下去……
轟——!!!
一聲巨響,震的整個五臺山似乎都在搖動,噴射而出的氣流混合着耀眼的火花朝四周飛散出去,所過之處,火焰簇簇,頃刻間,整個五臺山都燃燒了起來,火焰中混合許多山獸野獸的慘叫與悲鳴,整個悽慘異常。
君墨臨將追風護在身後,開啓的結界將兩人包裹其中,應天邪似乎忘記了他們兩人的存在,穿過火海直接朝着深處而去,一掌擊向那結界中被圖騰覆蓋的石凹,轟隆一聲,整個五臺山瞬間傾塌!!!
五臺山傾塌,此事翌日就驚動了整個仙界,衆人紛紛趕去,除了一片狼藉什麼都沒有發現,於此,衆人不由得唏噓,幸好這五臺山下並無村莊人煙,不然這一災又將死傷多少人。而就在衆人趕往五臺山的時候,四海這裡也發生了同樣的事。
以應天邪現在幾乎等同於五輪鏡的修爲,要強行破開這裡的鑰匙封印,並不是完全的不可能,只是耗損大了些,據君墨臨所說,這四海是最後一個鑰匙封印的所在了,破開這裡的時候應天邪自己也受了內傷,即便是在海面,可那燃燒的三昧真火火勢依舊強烈至極,彷彿是要燃燒了整個海面。
海岸邊,追風遠遠的看着這一片貨真價實的火海,整個人已經徹底呆掉,連反應都忘記了,而火海里,君墨臨幾番的強行運功,終究還是引的原本壓制的蛇毒徹底掙脫了束縛,單膝跪在地上,君墨臨臉色發黑,眉宇死死擰成一團,忍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可不過瞬間就被那三昧真火所吞噬,不止如此,他的衣襟,長髮,幾乎全身也都覆滿了這些火焰,可是……他現在卻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如果你願意徹底脫離仙門,或許今日我還能救你一命”站他面前的應天邪像是被隔離開外的人,四周火海蔓延,卻唯獨燒不到他的身上。
君墨臨身子一軟,幾乎栽倒,卻仍舊倔強:“卓玉的元神呢?”
應天邪擰眉:“我說過,卓玉的元神早已被我煉化,與我合二爲一,要我歸還元神,是不可能了”
君墨臨咬牙:“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有誠意與我合作?”
應天邪只是哼笑:“那是你自己不願脫離仙門,明明就已經淪入了魔道,卻還非要以仙門弟子自持,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這麼想要劍齒,是爲了妖仙祿嬈吧?”
應天邪猛然一震,睜大了眼瞪着君墨臨看。
火焰中,君墨臨的五官已經言不清楚,甚至他整個人都已經變成了火人,在應天邪的眼中,君墨臨被風一吹,就化成了灰飛,可是應天邪恍惚間卻覺的自己好像聽見了他最後的話……
我會如你所願的。